他的语气很不以为然。
很显然，他丝毫都不怕。他可是国君，一人身系天下，他若在天曜出了事，那可是两国的战争，会死数以万计，十万计的军民。
慕云笙看着云墨染，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
“用不着这么麻烦。在这里，若本王想叫一个人消失，那这旁人一定在这世间寻不到他任何踪迹。至于两国之间会不会生出什么嫌隙来，既无证据，本王想贵国那些公侯贵族也不会冒然来我国生事吧？”
这种暗中的手段云墨染不觉得意外。
让他觉得意外，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胆颤心惊的是慕云笙这嚣张狂肆的态度。
这件事暗中是做得，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没有他现在说话这般轻松。
就好像换个地方，换成紫烈的国都，他也一样能去做这件事，能叫他慕云笙消失在这世间。
但这个过程非常的困难，这个结果也是充满未知。
他都没有把握一定能做成。而眼前的人，看上去这把握倒是大大的。
云墨染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渐渐淡去。
“王爷不会就因为这件事对本君意见这么大吧？”
让他消失这种话还是嘴上说说，他知道慕云笙不会做。犯不着。
所以没必要继续呛声。他现在就好奇，慕云笙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从何而来。
慕云笙一只手捏着茶盏盖，用那盖沿荡了荡茶水上的浮叶。
“北境一战，国主做了什么，难道还需要本王提醒？”
他低着眼眉说道。
云墨染心下微怔，面不改色，又笑了笑：
“不管本君做了什么，王爷不还是大获全胜吗？”
慕云笙能猜到他当初放了月璃一支军队入境迂回他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慕云笙没猜到，当时的战事就不是那个结果。
胜利说明了一切。
云墨染这话风轻云淡，轻飘飘的带过之后，他眼底又闪过了一点微光。
“时隔这么久了，王爷见了本君就重提此事，本君瞧着倒不是王爷的风格。王爷岂是那小肚鸡肠，耿耿于怀之人？”
两国交战，兵不厌诈，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做什么都不奇怪。
慕云笙身在这个位置上，必定见惯了这种操作，他有什么可记恨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记恨那也是在心里，不至于见面就怼。
这太反常了。
莫非是因为那个女子？
云墨染想起慕云笙刚出现就从他手中抢走白无双的情形，目光紧盯着慕云笙没有挪开半寸。
慕云笙荡着茶叶的手稍稍一顿，目光又挑了起来。
“国主是这么认为的吗？那国主可就看错了。本王有时候小气的很。”
“……”
这么一噎，云墨染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一会，他又低眉笑着摇了摇头：
“本君记得前次见王爷还是几年前。那时候本君就觉得这个世上像王爷这般冷峻睿智的人可是少有的。今日才知，王爷也是性情中人。不过王爷怕是想多了，本君与白姑娘只是君子之交。”
他那目光又挑了起来看向慕云笙。
四目相对，慕云笙的目光凝沉了稍许。
“那便最好。”
他承认了，承认了自己这般情绪失控是为了那女子。
这让云墨染很意外。
刚才那话只是试探。他不相信慕云笙听不出来他的试探之意。
既听出来了，还这样明目张胆的承认了。这就有意思了。
明明是喜欢的，为何又退了婚？
云墨染心里也起了疑惑，想到这个问题时，脑中突然又晃过了白无双那张清丽的脸，心莫名的晃了一下。
走神间，就听慕云笙问道：
“国主在敝国京城所办何事？”
他问的很直接。
云墨染收回心神：“私事。多年前本君一时不察遭到了敌人伏击，危难中蒙一人所救。那人正是天曜之人，家住京城附近。这些年本君总感怀此事，此次过来就想去寻他一寻。只不过，时过境迁，人海茫茫一时也找不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间又一丝丝的失望和凝重。
这点情绪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慕云笙目光凝了凝：“哦？原来国主是来寻救命恩人了。那不妨将那人的信息告知本王，毕竟这京城本王比国主熟悉，本王倒是可以帮忙找一找。”
“那倒不必了。本君并不是非要找到他不可。过来寻他不过是心中一点执念。既找不到，大概就是上天注定，本君也不想太过打扰别人的生活。本君本已打算好过两日就带着衍儿回去。
此番碰上王爷，免不了还要以正式拜访贵国皇帝陛下。可能还要耽搁几日。说到这里，本君要感谢王爷这些日子对衍儿的照顾。”
云墨染竟然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施了一礼。
这礼虽然不是什么大礼，但他是一国国君，而慕云笙只是王爷，身份上算是以上敬下，这个礼规格就高了。
慕云笙倒也没想到云墨染会给他施礼，怔了一下，随即微微正色：
“国主严重了。我与那孩子也是有缘的。他独自跑来京城于情于理照顾一下都是应该的。”
他没站起来还礼，话说的却十分真诚。
这一点上，云墨染是丝毫都不怀疑的。
衍儿跟他这几天，张嘴闭嘴没少提慕云笙。
说慕云笙教他舞剑，教他习字，还跟他一起林中狩猎，下河摸鱼，这样的事，即便是他也不能常常带他做，身为一个外人，又是个位高权重日理万机的王爷，能这样对待他一个孩子，那必定是真心的。
孩子不会撒谎，那欢喜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据。
在这件事上，云墨染是真心感激的。
他也不在意慕云笙没有站起回礼，施礼后又坐了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别看这孩子平日里调皮捣蛋，贪玩成性，但其实除了本君之外，他跟谁都不是很亲。此番倒是破天荒了，对王爷和白姑娘都亲密的很，甚至跟本君回来这几日还时不时抱怨本君那的饭菜没有王府的好吃，床也没有王府的软。呵，本君瞧着他已经有些不想回去了。”
云墨染摇头失笑。听到这些话，慕云笙那冷沉的面色才稍稍有了暖意。
说起来，这也是他*这么亲密的领着一个小娃娃生活了这么久。
好像感觉还不坏。
想曹操，曹操到，他刚想到这里，那个小娃就跑了进来。
“王爷叔叔，娘亲给你煮的茶好啦。”
他在前面跑，白无双端着托盘在后面跟着。
正厅中两人都朝门口看来。衍儿那小家伙喊了这么一嗓子之后并没有朝慕云笙那去而是转向了他自己爹。
“爹爹，衍儿想把娘亲一起带回紫烈去。让娘亲做你的皇后好不好？”
白无双：“……”
慕云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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