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参赛的众多修士只余下近千人,这都是优中选优,因而放眼望去皆是俊男美女,实在赏心悦目。
墨宇痕站在其中,气质稍显中和,他不是那等温和如玉或是杀伐之气甚重的人,然而身上却兼顾这两种气质。莫名的让人感觉矛盾而和谐。虽是换了容貌,但仍十分引人注目。
与他组队的三男一女中,唯一的女子看着略显稚嫩,不过斗法水平并不弱,此刻她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墨宇痕:“墨大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这次我们真是太好运了。若没有你在,我肯定过不了初赛。”
旁边一队友开口道:“文姑娘你本来也不是什么散修,偏要来我们这里凑热闹,跟着你们剑道宗的大师兄难道还能落选不成?”
他话中带着几丝讽刺的意味,那身着嫩黄色羽裙的少女听了很是生气,但似是顾忌着墨宇痕,并未与他多做争辩。
良玉站在不远处,将他们的谈话尽数听了,觉得这几人怕是没那么容易磨合,不过这也都是墨宇痕自己的事情,他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更诓论登顶千阙界了。
此时飞仙台主建筑星辉宫内,几位大乘修士齐聚一堂。其中一短发浓眉的粗犷男子豪爽道:“瞧着这一辈都不差,我就出一脉蓝柚石矿,够有诚意了吧。”
然而那离着他不远处坐着的红衣美妇却是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直看得他浑身一阵酥麻,紧接着便听见那妇人道:“怎么看你们卫家都不像是有胜算,上回占了那么多便宜,这一次姑奶奶我还能让你这么容易解脱?”
这回,你们卫家要是不脱层皮,我祝英娘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祝英娘心直口快,上次正仙大会,他们剑道宗不小心着了道,这才没能拔得头筹。如今即便是百年时光过去,在她心中仍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不为别的,单是为了这个生养了她的宗门,况且不争馒头争口气,这卫家的下三滥手段也实在是可恨。
少有露面的琰峿仙尊只洒脱一笑:“都是些个不懂世事的小辈,你怎的还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祝英娘闻言皱眉,却到底没说什么。别管这涂家的老当家清不清楚卫家那些个龌龊勾当,没准他涂家也少不了这些。到底他们四家是连在一起的,比起自家这西域的剑道宗关系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不提这星辉宫内暗流涌动,此时飞仙台上,近千名修士正云集在这里,按照抽签划分,五人一组。
墨宇痕也不知是幸或不幸,竟抽到了剑道宗的步闱墨,单看这人是剑道宗这一辈的首席大弟子,他的实力就可见一斑。
同一组的余下几人三人名不见经传,但能通过首轮淘汰赛便是有一定的实力。墨宇痕在良玉的引导下不止眼力锐利,且心境如水,自然不会对这三人过分轻视。
他走上前道:“在下墨宇痕,请教三位道友尊号。”
其中一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明眸皓齿,清丽如画:“我是陌清歌,他们俩是肖遥和程知礼,我们都是从南域过来的,有过照面,所以还算熟悉一些。”
步闱墨虽然看着有点让人难以接近,但说上话之后也能看得出这人涵养很高,对着组队的其他四人都是一视同仁,也不存在什么地域或是门派歧视。
相谈了片刻,众人头顶上方的战鼓突然敲响,鼓声震天。击鼓的是一个玫红色的身影。那影子瞧着纤细,想来该是个女子。
众人定睛细看,不少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擂鼓的红衣女子青丝及腰,动作间随着红绸带翻飞舞动。间或隔着空隙,那张千娇百媚的容颜若隐若现,这却不是最引人瞩目的。
要知道,在修真界,但凡是修道之人,哪一个拎出来不是俊男美女?这红衣女子顶多是生的魅惑动人些,却也不算出奇。
唯独那一双赤红色的明眸仿若赤炎之海,像是要将人整个吞噬进去,如此勾魂摄魄到了极致,连那摄魂术也好似不及。直叫人心头战鼓擂响,像是有什么要冲破胸腔爆发出来一般。
“这眼睛……该不会是魔族血统吧?!”
“你可小声点,真要是魔族血脉还能叫她擂响震天鼓?”
“哼,孤陋寡闻,不过是一般的血脉觉醒,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啧啧,血脉觉醒到了这种地步,看来这女子继承的可不是一般的血脉传承……”
略过台下众人的议论纷纷,墨宇痕的目光也随即落在这女子身上。一旁的步闱墨开口道:“天机门的贺兰神悦,他们门下倒是能人辈出。”
贺兰神悦?
墨宇痕眼中利芒一闪而逝,那不是天机门开宗立派时的十三长老之一?怎么会来东域飞仙台擂鼓开局?
不提这些城府深沉的修士心思各异,单看贺兰神悦容色绝世无双,就担得起修仙界第一人的称号。她的容貌自然也就是最好的武器,且看在场众人,早已有不少男子拜服在她的红裙之下。
旁边的陌清歌面色如常,只用余光扫了一下周边的几人,目中一抹恨意飞快闪过。
再说那天机门的贺兰神悦。
只见她手中鼓锤舞动,红绸翻飞。震天鼓随着每每敲击时发出的红光波纹向四周扩散开来。那节奏奇异的鼓声仿若天外之音,敲击在众人的心上,甚至有修士目光渐渐迷离,仿若元神出窍般魂不守舍。
墨宇痕直觉这鼓声有古怪,他暗自警觉着,却没有屏蔽五感。随着鼓声,他的思绪也逐渐被牵动,眼睛逐渐失去了焦距。
这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一片金光,金光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洋,半空中似乎立着几个人影,他们好像在交谈着,看表情又像是有些犹豫,紧接着他们发动了极为强大的力量。天地似乎都开始颤抖起来,海面被分开了,滔天的巨浪将那些人影吞噬。紧接着视线似乎被海水隔开,有些模糊不清,海下面……
轰———
一声巨响唤回了他的意识,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耳边爆炸开来。
紧接着画面像是镜子一样被瞬间打碎,墨宇痕迅速从中脱离出来,他瞳孔微缩,显然意识到自己已然着了道。
毕竟是活了这么久的骨灰级人物,他这般实力的人家只需要抬抬手指就能料理了。
这时候,墨宇痕注意到袖中的青玉坠发出红光,那红光虽是耀眼,却只有他一人能看见。
墨宇痕知晓该是良玉帮助自己破了幻境,他不敢大意,见周围修士皆是一副身处幻境的迷茫模样,他也跟着维持原状。
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贺兰神悦才停下动作。
鼓声渐停,众人纷纷从幻境中脱离出来,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上位者也没有给出理由,众人只能是一头雾水的进入下一轮赛事。
但别看这些参赛者还年轻,他们其中大多数阅历经验不多,却有不少出身名门。诸如那等修仙界近乎绝迹的秘史典籍也有涉猎,或是自家长辈传授的经验更不在少数。
贺兰神悦这一招即便他们看不出门道,却也明白自己该是被摆了一道,心气高的可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估摸着此时肯定打着什么主意。
而此时站在场外的良玉却是面色极为难看,因为她看到的贺兰神悦与其他人有极大的不同,她的头上生有两只红角,而这正是龙族分支其中一脉的象征。
虽是如此,但良玉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邪气,方才的擂鼓祭舞也根本不是开场仪式,而是可以抽取唤醒,并且再现修士血脉深处传承记忆印记的最高摄魂心术。
而墨宇痕,很明显,他差一点就被读取了最珍贵的传承记忆。
这在良玉看来是一种极为邪恶的摄魂心术,要知道,修士修仙,凭借的,除了自己的道心,就是那与天地气运莫名相合的机缘。
而传承记忆,从根本上来说,是修士最为重要的气运机缘。
但这样东西一旦被剥夺,虽然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很大程度上失去传承记忆的修士都不可能修炼到最为贴合自身的东西,除非气运和道心相当强大,否则这个人的修仙之路基本上就算是断绝,止步不前了。
而贺兰神悦竟然胆大包天想要读取在场所有修士的传承记忆,虽说拥有传承血脉的修士只是一小部分,但这个数字也极为可观了,只是……
良玉一声冷哼,她难道还以为是买东西,想要铺开撒网之后再挑三拣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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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神悦平静的缓步走下台,她的赤色双眼中充斥着冷漠,在众人或是灼热倾慕或是嫉恨冷然的目光中坦然离开。
绕过飞仙台的主殿,贺兰神悦走到偏殿的一处院落前,她绕着那株落了满地朱樱的樱树走了一圈,曼声道:“出来吧。”
樱树似是被风吹得抖动了几下,随后升起一股浅色雾气,那雾气飘到贺兰神悦面前逐渐凝实,化为一个人影,却仍像是躲在烟中雾里,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
它看着贺兰神悦一语不发,最后还是贺兰神悦率先开口:“放心吧,我在场上布置了十方龙邪阵,他们不会看出任何的不对。”
“这一次,你并没有找到它。”它终于开了口。
这句话却让贺兰神悦神色巨变:“这不可能,天机盘不会有错。”
它继续道:“天机盘有没有错我不清楚,但你的确失手了。”
贺兰神悦面色极为难看:“那你想如何?”
它道:“再献上更好的贡品给我。”
贺兰神悦咬牙:“你以为天机门门下有多少真正出众的弟子?即便我是长老,也不可能接连对他们出手。”
它不紧不慢:“这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只要无损你的利益,杀个个把人算什么?
只要你拥有了我的力量,何愁不能壮大自己,壮大天机门?”
贺兰神悦面色微霁,似是被它说服了:“好吧,按照之前说好的,这一次我要龙吟神印,你最好不要想要敷衍我!”
它微微点头:“这个自然,我什么时候失言过。”
贺兰神悦目中充斥着杀气,的确,正如它所说,死个个把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修仙界不就是如此。
再说,能为她的大道献出自己的性命,对这些人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