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若音靠在软枕上,心中愤愤然。
好一个为她考虑,让她在杭州多待一个半月呢!
届时随扈来的那些人都走了,什么侍卫,膳房的人,还有做杂活的,她这儿就剩下她和桂嬷嬷还有采桑三个人,日子还能好过?
乌拉那拉氏要想谋算什么,可就容易多了。
桂嬷嬷看着若音眼神一直直直的在想事情,这会儿也忍不住道:“格格,先歇了吧。”
“嗯。”
若音不满地咬了咬唇,道:“明儿你去主子爷那儿瞧瞧,问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要是他们都走,我是真不想一个人留下。”
倒不是缺了人伺候过不下去,而是怕防不胜防被人害了!
“奴婢明白。”
桂嬷嬷也知道若音的担忧,答应下来后,也去休息了。
第二天。
若音在晌午的时候见到了胤禛,他脸上带着笑,心情似乎挺好。
若音好像也听说了,因胤禛这段时间巡视水利成效不错,康熙爷夸奖了他,加之十三阿哥虽然年纪小,但跟着他最近也学了不少东西,他自然高兴。
“主子爷。”
若音忙不迭从椅子上起来要去迎他,忽然又感觉眼前黑了黑。
她生怕自己晕倒,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好几秒,才感觉眼前逐渐聚焦,看清楚了收敛了笑容,加快脚步已是到了她跟前的胤禛。
“怎么了?”
胤禛问完,已经扶着若音再次坐下了。
若音有点心虚,想着本来还说要跟着胤禛一起回去呢,便解释道:“就是刚刚起来的时候太快了,没站稳。”
她好像贫血了。
“…”
胤禛却打量了一眼若音,回头忙叫了苏培盛,去请章太医来。
果然。
章太医诊脉后,能确定若音是贫血。
“格格自有孕以来,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章太医问着,脸色凝重。
若音这一胎来得其实并不是时候。
年前她病了半年,底子本就差些,又中毒了,就更糟糕了。原本按照计划,那调养身子的方子吃个半年的样子,若音也能大好。
却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喜了。
“没有!”
若音忙摆摆手,道:“除了困倦乏力外,刚刚忽然头晕其实也是第一次,之前没有这样的…”
“那还好些。”
章太医想了想,说道:“格格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怕是还要调养一阵子。先前的药,得继续吃着。”
言罢,章太医那儿正好帮忙守着采桑煎药,顺便指导一下采桑。
“主子爷…”
若音委委屈屈地看向胤禛。
胤禛拉过若音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道:“也怪我,你一撒娇,就答应带你出来了。”
“这下子,事情却是麻烦了些。皇阿玛要回京了,我想着,你可能留在杭州养胎,会更好些。”
“等满了三个月,要是没哪里不舒服的话,你再回来。”
若音张了张嘴,最后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话全都没说出口,只得点了点头。
她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她现在这样强行跟胤禛回京,这马车稍微颠簸下,路程辛苦些,指不定半路上她就再不能往前了。
对自身,对孩子,也不好。
“你放心。”
胤禛大概也知道要若音一个人留下,她心里不踏实,便道:“我帮你安排好了,这杭州知府会派人守着你这里的。”
“章太医虽然要随扈回去,不过安胎药既是提前备好方子,照着吃也就行了。大夫么,我也让苏培盛先去寻一个了。”
“到时他就住在这别苑外,跟你隔了几堵墙。有什么,也能马上支应。”
还有伺候的人。
但凡是若音能够想得到的,胤禛那儿似乎都安排好了。
如此一来,若音安心了一些,觉得乌拉那拉氏手再怎么长,也不可能买通这杭州知府,让他冒着得罪胤禛的风险,来害她这一个小小格格的。
“多谢主子爷。”
若音抓着胤禛的手,说道:“这夏日里暴雨说来就来,您平日出门记得带伞。秋天快到了,也要记得加衣。”
“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不然对胃不好。胃病了,也影响正事不是?”
胤禛看着若音语重心长叮嘱自己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了。
他要去上书房,孝懿仁皇后也是这般拉着他,事无巨细的叮嘱着的,他那时候还在想,他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这些。
可现在想起来…
他已是多年没有被人这么关心了。
乌拉那拉氏或许有过,可她只是恭敬,像例行公事。
“知道的。”
胤禛轻声应了,就叫苏培盛去传膳了,要分开了,他多陪陪若音也好。
若音回去后,心头虽然伤感,但也知道,她有孕在身,胤禛总不会真的忘了她的。
这般,二人暂时分离,也能算是小别胜新婚了。
两日后,到了康熙爷开拔的日子。
若音起了个大早,特意去送胤禛。
西湖边,停靠着一辆辆华丽的马车,若音老早就打听好了四阿哥府的人会在哪里,直接就过去了。
胤禛此刻换了身戎装,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你怎么来了?”
看见若音过来,胤禛翻身下马,道:“早晨风大,别凉着了才是。”
“不会的。”
若音对胤禛吐了吐舌头,将食盒递了过去,道:“这是昨儿夜里妾身特意做的牛奶小方糕。”
“奶香奶香的,主子爷可以带着路上吃。”
胤禛闻言,示意苏培盛接过,便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你也先回去吧。待会杭州知府的夫人,会过去拜见你的。”
“嗯。”
若音点点头,这就先走了。
转身之际,乌拉那拉氏正好从马车上头下来,她看见若音并不意外,眉眼间也涌现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音格格来了。”
乌拉那拉氏粲然一笑,视线似有似无从若音肚子上扫了过去,道:“还未来得及亲自恭喜你有喜了。”
“就是可惜,胎像不稳,得留在杭州了。”
乌拉那拉氏说着,露出惋惜的样子来。
若音却忽然笑了。
她道:“倒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能有孕,妾身觉得也是福气呢。前阵子福晋被绊住不方便来探望妾身,也没什么。”
“福晋不来,妾身觉得这日子反倒是能更惬意一些呢。”
那是乌拉那拉氏来不及吗?
分明是她撺掇德妃对付若音,被胤禛知道了,不敢再有所动作而已,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
乌拉那拉氏感觉若音是在讥讽她没有孩子,却拿不出证据。
半晌,乌拉那拉氏皮笑肉不笑道:“音格格这胎不容易,可得揣稳了,千万别有个什么闪失才好!”
“自然不会。”
若音笑得更灿烂了,道:“尤其是——主子爷派人保护妾身,妾身不会被人害,当然就不会有闪失了。”
“福晋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