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靠在胤禛怀里,此刻心中还算冷静。
她知道,筹谋许久的一场大戏,现在才是真正开始的时候呢。
“主子爷,妾身怕。”
若音泪如雨下,抽噎道:“您刚才是没瞧见,耿姐姐她满脸是血的样子。如果,如果不是她救了妾身,妾身——”
若音说到后面,哭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康熙爷还在问德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倒是他身侧的佟贵妃,乍然间听见若音这么说,也是挑眉回头来看向若音,问道:“怎么回事?”
佟贵妃大概是太吃惊了。
她声音稍微大了点儿,康熙爷也跟着望了过来。
很好。
若音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康熙爷的眼神,便低声啜泣道:“德妃娘娘责骂妾身,大抵是气得极了,要打妾身。”
“耿格格便冲上来帮妾身挡了一下,谁曾想,就被德妃娘娘的护甲,划伤了脸颊。”
若音说得委屈,口口声声又是在为德妃辩驳。
德妃那儿脸色很冷,心中意外,又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此时。
原本已经离开了的耿格格,却折返回来,朗声道:“今日,瓜尔佳格格过来找侧福晋吃饭。”
“福晋知道以后,很是生气,便去找了德妃娘娘。弄得德妃娘娘一来,以为是侧福晋怂恿瓜尔佳格格纠缠贝勒爷。”
“侧福晋解释也解释过了,可福晋仍在旁撺掇。德妃娘娘责罚侧福晋,侧福晋也没辩驳,规规矩矩跪下了。”
“结果…费扬古大人来了以后,添油加醋说了好些事情,惹得德妃娘娘大怒,这才要打侧福晋。”
“妾身瞧着怕极了,知道今儿侧福晋委屈得很,就想帮帮她。这才,弄成了这样。”
耿格格说着,将自己受伤的侧脸就给露了出来。
虽然用纱布擦拭过,可仍是血淋淋的一片,那伤口极深,用了金疮药,都还没完全愈合呢。
佟贵妃瞧得真切,耿格格脸上这伤,明显是下了死力气打的。
她看向德妃,头一回在康熙爷面前动怒,质问道:“你这下手也太没轻重了些!耿格格还是有心避让,都弄成这样!”
“要是挨在若音脸上,她岂不是要毁容了吗?”
“乌拉那拉氏再与你说什么,你自己也应该分辨是非才是,怎么胡乱就对若音下手了呢?也太急躁了!”
若音还在垂头哭泣。
心里,却不得不称赞耿格格高明,同时也感慨,佟贵妃的确不经世事单纯得很。
耿格格心知德妃深受康熙爷喜欢,这会儿若是一味将脏水往德妃身上泼,他们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
这才刻意把所有的错处,往乌拉那拉氏身上引。
倒是没想到佟贵妃,还真的就信了。
耿格格那儿是伤着,她如泣如诉将刚刚发生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又道:“妾身知道,外头总有人说贝勒爷太过宠爱侧福晋。”
“可侧福晋为人好,在咱们贝勒府也是有口皆碑的。李姐姐生产时,是她小心翼翼操持着。”
“还有钮祜禄格格有孕在身时,也是她让刘太医精心照顾。今儿弘历起了疹子,侧福晋原本也只是想过问一下情况。”
“谁曾想,落到福晋耳朵里,不分青红皂白竟然以为侧福晋在污蔑她!”
耿格格说着,忽然就朝着康熙爷他们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妾身今日,还请皇上、贵妃娘娘,为侧福晋主持公道!”
康熙爷此刻,脸色已经彻底沉静了下来。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索绰罗若音为人如何,他多少知道,今日之事,德妃是做得有些过了,可倘若这背后真的是因为乌拉那拉氏从中挑拨的话——
“德妃。”
康熙爷看向德妃,问道:“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妃心头一跳。
她心念电转,早已想了不知道多少说辞了,可现在当着康熙爷的面儿,她却觉得,这么无力和苍白。
“皇上。”
德妃咬咬唇,终究服软道:“臣妾今日是有不对,太生气了,下手也失了分寸,这才弄伤了耿格格。”
“还有青檀,她是咱们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她的秉性你也是知道的,也实在是因为,她心里觉得委屈了,这才…”
德妃也红了眼眶。
她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又更咽道:“到底是喜欢一个人,才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患得患失的。”
康熙爷看着德妃。
他心里有点揪着,一时觉得,今日德妃是失了分寸,一时又觉得,她兴许是被人给挑唆了才会如此。
“先别哭了。”
康熙爷叹口气,决定问问今儿的罪魁祸首,便转头看向费扬古,问道:“你倒是说说,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
康熙爷眼神深邃。
费扬古被他望着,心里不停地打鼓,他干了好些亏心事,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上——”
费扬古心知大势已去。
他也跟着跪了下来,喊道:“臣一生忠君爱国,为了大清鞠躬尽瘁。也前后好几次跟着您出征准噶尔!”
“臣只有青檀这么一个女儿,她有委屈也不喜欢说,臣也是没有法子,这才想要护一护她!”
“天下父母都爱子女,臣此心日月可鉴,绝无半点虚假!还请皇上,看在乌拉那拉氏一族为大清奉献过许多的份上,给青檀一个机会吧!”
“青檀身为女子,又是嫁入皇家。大清开国以来,也从无福晋被休的先例!此番若是被厌弃休弃出门,她以后该如何立足于世呢?”
“臣,臣即使是拼着不要这官职,也希望青檀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啊!”
费扬古老泪纵横。
若音冷眼在一旁看着,这才缓缓开口了。
“费扬古大人这话错了。人立足于世,颜面是自个儿挣来的,不是旁人给的,自个儿都不要脸了,旁人哪里还能强行塞给她呢?”
若音逐字逐句道:“乌拉那拉家功勋卓着,妾身也是佩服异常的。您爱女心切,妾身也能理解。”
“可,您的所作所为是将自己的快乐加注在别人的痛苦上。这一点,就恕妾身不能苟同了。”
“福晋是您的女儿,您心疼。可您有没有想过,妾身也是有阿玛额娘的?”
“妾身今日受了委屈,却也不愿咄咄逼人。只盼着这世上的事情,都能有‘公道’二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