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郡王府。
桂嬷嬷将这事儿绘声绘色地跟若音讲了,若音收敛眼眸,就往身后的软垫上头靠了靠,叹了口气。
“原以为她跟着直郡王为虎作伥,也是个厉害的。那日我不过忽然想起这回事,随口说说,竟然使得她病了这么久。”
若音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道:“许是她平日在后院也害过别的人命吧,这回又弄得田侧福晋人不人鬼不鬼的,也难怪心虚了。”
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出身不算高。
听说,惠妃对于她做自家儿子福晋这事儿,心里其实是不大高兴的,这伊尔根觉罗氏嫁给大阿哥后,拼命想要生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奈何一连六个女儿,都没能生出儿子来,她也因为不停生孩子,身子调养得不是很好。
婆婆不喜,身为长媳没能生出儿子,她平日压力应该就很大了,要稳固位置,对付直郡王身边的莺莺燕燕。
也难怪。
这一病,就折腾了这么久。
桂嬷嬷不可置否,听若音提起田侧福晋,也忍不住道:“三贝勒府那位,也是个有心思的呢。”
“事后,奴婢也找从前的老姐妹打听过了。”
“说是当初直郡王福晋让田侧福晋帮忙办事的时候,许诺的好处是能让田侧福晋像如今您在咱们王府的地位一样呢。”
“这,可不是做梦么?”
若音听完,微微有些惊讶。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话倒是在田侧福晋身上应验了。
若音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可不仅仅是她的才貌和管家的本事。
若音得胤禛宠爱,宫里康熙爷和佟贵妃对若音印象也不错。
她阿玛,又在一个多月前成为了正二品的侍郎,她的哥哥也即将迎娶富察马齐的嫡幼女,索绰罗家,可谓一跃成了朝中新贵。
她自己得宠,家中也得力,这才让她虽无嫡福晋之名,却有了嫡福晋之实。
田侧福晋——
她才貌只能算尚可,胜在温柔,胤祉也喜欢,要说宫里,荣妃这个婆婆兴许认可她几分,旁人可就都不一定知道有她这个人了。
至于她家里?
阿玛正七品笔帖式,朝中更无兄弟,能成为侧福晋,已是祖上庇佑了,就该老实本分些。
兴许胤祉那儿也无心再娶,她的日子也就差不离了,偏偏喜欢折腾,结果把自己弄得毁容了。
刘太医那儿已经从太医院别的人那儿听说了。
田侧福晋脸颊上某一道伤痕格外深,从额角蔓延到了脸颊,长长的一条,怎么都是遮不住的。
将来要出门,只能顶着帷帽了。
“从前董鄂氏还在时,董鄂氏为人严苛,这田氏也谨小慎微,在府中有了一席之地。”
若音想了想,便道:“如今,压在她头上的大山没了,她怕也是不习惯,这一下子也就得意忘形了。”
不曾想,弄成这样。
所以说呀。
人活在世上,找好自己的定位非常重要,可不能好高骛远。
桂嬷嬷不可置否,她点点头,又道:“再过几日,便是侧福晋哥哥嫂嫂成亲的日子了,奴婢已经打点好一切了。”
“贺礼单子,还有侧福晋您过去时的一些准备。”
“嗯!”
若音想起贺礼单子,这单子她都看了不下十遍了,没有一处不妥帖的,她盼着这天都盼了好些年了。
哥哥现在功成名就,又娶了贵女,将来索绰罗家发展得越来越好,她的日子也就能过得更好了。
八月十三,宜嫁娶。
今儿,是朝中新贵,正二品侍郎索绰罗大人之嫡长子,与富察马齐嫡幼女成婚的日子。
听说富察家的格格知书达理,家中对其更是十分宠溺,出嫁那日,新郎官儿亲自到了富察家迎接。
红妆十里,让人好不羡慕。
索绰罗府。
若音这还是穿过来以后,第一次来,跟她记忆里一样。
额娘喜塔腊氏挽着若音的手,小心扶着她到了喜堂,就道:“你哥哥还在迎亲的路上呢,咱也不急。”
“阿音,你走得慢些,小心肚子!”
“知道啦,额娘。”若音笑着答应,就见喜塔腊氏虽然高兴,但眉眼间还是带着几分犹豫的。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神色来,若音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为了舒穆禄晴茹。
她闹出的那件事很大,就连直郡王都连累了,一开始喜塔腊氏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舒穆禄晴茹人已经没了。
胤禛那儿出面,让管嬷嬷还有苏培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说了。
喜塔腊氏一时无言,有点难以接受。
舒穆禄晴茹也算是她自小看到大的,虽说十岁后她跟着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去了任上没再见到。
但…
事情变成这样,喜塔腊氏终究是伤心的。
就是如今,伤心也无用了,侄女干了错事,险些害了儿子女儿,她也没办法再念那么多的亲情了。
不讲情义的侄女,又哪里比得过听话孝顺的儿女呢?
“额娘。”
若音看着喜塔腊氏脸上露出的神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柔声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要向前看,是不是?”
“姨父姨母那儿,王爷也派人去说了。晴茹闯下这么大的祸,没连累他们就已经不错了,他们还敢如何?”
喜塔腊氏闻言苦笑,终究还是点点头。
其实还是连累了的。
舒穆禄家的,已经被贬职到了琼州去了,那儿苦寒,听说这还是直郡王暗箱操作的结果呢。
胤禛也装不知道,由着去了。
若音想着,也挺好。
琼州离京城这么远,他们聪明些,谨小慎微,别再惹了胤禛这樽“大佛”,将来说不定还能回来。
再想不开,下场可就不只是日子过得苦一些这样了。
眼看着吉时快到了。
若音和阿玛额娘在喜堂里等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屋外鞭炮喇叭的声音,欢天喜地的,热闹得很。
若音一下就站起来了。
她望着外头,高兴道:“哥哥嫂嫂来了!”
话音刚落。
外头的人,已经在簇拥着新郎和新娘子进来了。
今日,来索绰罗府参宴的人极多,就连五福晋和十二福晋都来了。
十二福晋,是若音嫂嫂的亲姐姐,来也是常理,倒是五福晋,平日少出门,今儿也特意来跟若音道贺。
偌大的膳厅里。
五福晋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蜂蜜水,端着到了若音跟前,笑吟吟地就祝贺道:“恭喜你了。”
“我瞧着今儿这喜宴办得极好,你家真有面子!”
“哪里?”
若音接过蜂蜜水,笑着谢了,就道:“要说面子,还不是因为你来了这才有的?近日可过得好吗?”
“我呀,还不就那样!”
五福晋摆手,忽然就神秘兮兮地拉过若音的手,俩人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点儿的角落里,五福晋就问道:“我听说,大嫂病得厉害。”
“前几日,还请了一个道士进府,熬了符水喝?天呐,这是真的?”
五福晋这人其实原本挺低调的。
主要也是她在妯娌之间不怎么说得上话。
自从认识若音后,她忽然发现出身的高低并不是赢得尊重最关键的东西,她也就放开了,想要做一回自己。
她其实——
对这些八卦,还挺好奇的。
这不,今儿找到机会,就想问问若音。
若音听五福晋好奇,便道:“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虽说三人成虎,但这有鼻子有眼的,该不是假的吧?”
五福晋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想了想,又道:“那些东西,我是不信的。不过,这只是喝喝符水嘛,倒是没什么,顶多病一病而已。”
“你是不知道,从前我在家中时,听一个老嬷嬷说过。她以前家里乡下,还有妾室用巫蛊之术谋害嫡妻呢。”
“事情没成,那妾室反倒被抓了。后来招供,这法子就是个老道士跟她说的!”
“啧,可见害人不浅!”
巫蛊之术?
若音脑门一跳,某些记忆窜上了脑海里,便想到了什么。
是了。
她隐隐记得,这直郡王之所以彻底被康熙爷厌弃,便就是因为用厌胜之术诅咒太子,被抓了正着。
不会吧不会吧。
听上去好像很巧的样子!
若音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努力严肃道:“那些东西当然都不是真的了!要是扎个小人就能报仇,这天底下岂不是乱套了?”
“好了,咱们也别瞎说这些东西,给人听到就不好啦!”
五福晋闻言一笑。
她道:“你放心,这些话,我就跟你说!别人,我才不说这些呢!”
谁让她只有若音这一个好姐妹呢!
若音和五福晋这儿说说笑笑,喜宴也酒过三巡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傍晚。
盘算着时辰,就在若音想着自己差不多该回去的时候,索绰罗家门房守着的小厮忽然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就嫌弃地把他给拎开了,紧跟着,打着千儿对若音行礼道:“奴才见过侧福晋。”
说着,苏培盛还白了那小厮一眼。
这笨小厮。
他苏培盛在这儿呢,还要别人传消息?
若音见到苏培盛,顿时一喜,果然,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胤禛。
这下,若音连“免礼”都还没来得及跟苏培盛说呢,就起身走了两步,到了胤禛跟前。
“四爷。”
“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