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十分惶恐，说出了四个字。
李侧福晋。
若音听见月儿这么说，后退了半步，缓缓地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不太信任地看向月儿。
“小顺子。”
若音脸色冷了下来，道：“将她带下去审问吧，如此胡乱攀咬，当我是傻的吗？”
“是。”
小顺子刚应下，正要去拉人，那月儿就又吼道：“侧福晋，不管你信不信，指使我的，的确就是李侧福晋。”
“她真是好算计呀，连自己儿子都利用。怕是在你面前，也已经装过一回了吧？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厉害，竟然找到我了。”
“我也是个怕死的，你可答应我了，坦白从宽！”
若音不愿再听下去，没搭理月儿，仍道：“小顺子！”
这回，小顺子丝毫不含糊，以防这个月儿还在这胡言乱语，便一个手斧劈了下去，使其晕了。
小顺子很快带走了月儿。
屋内，也一下安静下来。
若音坐在太师椅上，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神，在想月儿刚刚的话。
她，该相信吗？
还是，再去找李侧福晋问一问？
若音有些犹豫，也没有想到，她先前自以为和李侧福晋之间已经建立起来了的信任，现在逐渐也有了崩塌的迹象。
一侧。
桂嬷嬷看若音脸色不是很好，忍不住就上前劝慰道：“那月儿的话，未必可信，侧福晋别想太多了。”
“还是，再等等小顺子那里的消息吧。他可是跟着他师傅，在刑部历练过的，拷问人的手段，自是没问题。”
若音不可置否，脑子里乱糟糟的，对桂嬷嬷摆摆手，就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再想想，这件事的各种细节。
桂嬷嬷看着若音这副样子，心有不忍，也还是颔首退下了。
过不多时。
若音托腮靠在太师椅上，想得有点走神。
不知怎的，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总感觉李侧福晋为人简单，心思也要直一些，绕这么大个弯子就为了让弘晴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
若音又不是傻子。
这风险太大，真要发现了，得罪了自己，有什么好处？
正想着。
门口，多了点敲门声。
“侧福晋，是妾身。”
若音听见这声音，略略抬眸，有些惊讶。
是觉禅琪歌。
她怎么来了？
若音想着，收敛神色，就对门口道：“觉禅妹妹，先进来吧。”
“嗯。”
觉禅琪歌答应了，推开门进屋，对着若音拜了拜，就开门见山道：“妾身过来打搅侧福晋，主要是察觉了一些事。”
“侧福晋先前去找了李侧福晋，又在找后院中扫洒的丫鬟。瞧着虽暗地里进行，却又有些阵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觉禅琪歌心思细密。
她虽不声不响，府里的事，却一直留心着的，包括之前宋格格被福晋利用，也是她发现的。
若音打量了一眼觉禅琪歌，想着她聪明，又颇懂一些后宅之事，她俩也是盟友，便没瞒着，将事情，和自己的一些想法，都说了。
觉禅琪歌那里听完，忽然就站了起来，对着若音郑重地拜了拜。
“侧福晋。”
觉禅琪歌格外严肃，道：“多谢您的信任，与妾身说这些。眼下，妾身的确也有一些想法，或许能让您有一些参考。”
若音看着觉禅琪歌的样子，知道她对自己是有真心的，便道：“你说吧。弘晴也是你儿子，这件事，咱们商量着办也好。”
“不。”
觉禅琪歌却摇头，又站着拜了拜若音，道：“弘晴，是您的。妾身就算有生母的名头，实际上却未曾养过他。”
“他将您视为额娘，妾身从无半点怨言。”
若音看着觉禅琪歌这般坚持的样子，知道她这心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正确的，也就只好点点头。
“我知道了。”
若音道：“你刚刚说的，有些考虑，先说说看。”
“是。”
觉禅琪歌应了，便就娓娓道来。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
这件事要真是李侧福晋做的，那么她的动机，会显得很奇怪。
要说嫉妒若音，这府中但凡是个想从胤禛那儿得到宠爱的女子，应该都是会嫉妒的，自然也会冒出别的心思。
谋害？
觉禅琪歌觉得，她要是李侧福晋，这件事最高明的做法，是利用弘晴，来伤害弘曦。
让弘晴觉得，他因为不是亲生子，而若音又有弘曦这个儿子，将来便会忽视他，就用养子的身份，刺痛他。
今日这般，不痛不痒，弘曦好歹也快三岁了，知道若音对自己好，又是个好孩子，很难和若音真的生出什么嫌隙。
觉禅琪歌说完，便道：“所以呀，这么做，没好处。被查出来，反倒是惹了一身骚。当然——”
“妾身说的，是高明之人的做法。这李侧福晋人不够聪明，兴许也想不出太好的招儿来。只是，她现在并没有害您的必要。”
“这几位阿哥刚刚开始启蒙，谁聪明些都还看不出来呢。要说碍着弘时了，也还说不上，实在是不必这么急。”
若音听完觉禅琪歌的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李侧福晋不够聪明，不够漂亮，要说有什么优点，有的时候还是会察言观色的，做事前也会多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也是如此，胤禛对她，还是有几分敬重在的。
“也是。”
若音想着，又问道：“那你觉得，既不是李侧福晋，背后又是谁呢？”
这府里，能犯得上针对她的，也就只剩下高格格了吧？
可显然。
高格格要有这样的心智，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样的结局了。
“这个嘛。”
觉禅琪歌那儿听见若音问，便意味深长道：“妾身瞧着，还是先看看小顺子那里的审问结果吧。”
“这一下要去想，妾身还真拿不准。”
拿不准？
若音瞧着觉禅琪歌眼神深邃，若有所思的样子，却觉得，她的心里应该是有些盘算的，就是不知为何，在考虑。
她也不想勉强。
若音想着，也点点头，决定再看看。
翌日，到了胤禵的婚仪。
若音又跟上回一样，早早去了十四贝勒府，想瞧瞧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谁曾想。
若音刚到，就见德妃身边的知书已经在这儿忙前忙后了。
大约是看见若音这么早就来了，知书还颇有些惊讶，她犹豫了一下，上前就道：“奴婢见过侧福晋。”
嗯？
若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个从前一心向着德妃的大宫女，今日也有对自己这般客气的样子。
且看她眼下有些乌青，想来这阵子是没有休息好的，这胤禵大婚的事情虽紧要，她作为一等宫女，也该陪在德妃身边伺候梳洗上妆才对。
却来了这里干辛苦活儿。
“知书姑娘。”
若音也十分客气，道：“姑娘辛苦了，不如我帮你张罗，你先去休息休息，喝口茶？”
知书明显眼神一动。
她饿了，也渴了，可是…
“不了。”
知书摇摇头，又暗暗咬牙，就对若音道：“侧福晋也先去宾客席歇着吧。不然的话，娘娘那儿来了，怕是又要刁难您了。”
刁难？
若音细细品味这两个从知书嘴里说出来的字，也没再说什么，就去宾客席了。
只是。
她到了以后，悄悄让桂嬷嬷给知书送去了茶水点心，让她抽空有机会吃点东西垫垫，再润润喉。
桂嬷嬷回来时，已经来了些许宾客了，都是皇家的宗亲，还有若音熟人的五福晋。
“侧福晋。”
桂嬷嬷凑到若音耳朵边上，便禀报道：“那知书姑娘知道是侧福晋您让奴婢送过去的，很是感激呢。”
“看着她转头过去着急吃东西的样子。啧，谁又能想到，从前跟在德妃娘娘身边，那样体面的大宫女，如今这般凄惨呢。”
若音不可置否，想了想又道：“知书也是个聪明的宫女。不然，先前也不会被德妃挑中了。”
“这样吧，回头过些日子，你让你宫里的老姐妹们帮忙照顾她一些。到时再慢慢拉拢，这样咱们在德妃身边，也能有个耳目了。”
桂嬷嬷觉得甚好，颔首答应着，外头就已经有小太监传唱着，说是康熙爷和德妃娘娘都到了。
康熙爷也来了？
若音不意外。
想着康熙爷极为喜欢胤禵，德妃也受宠，无论如何这份体面肯定是要为自己的儿子给挣来的。
想着，胤禛不知何时已经从男宾那边过来，牵着若音的手，过去请安行礼了。
这回，胤禵的婚宴，若音就坐在宾客席里，陪着五福晋聊天吃点东西什么的，一点儿都不累，一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了。
胤禵和年雪拜天地时，若音就在旁边看着，瞧着年雪虽然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这走路的姿势却格外优美，十分大气。
就是——
上首的德妃，仍然有些扁扁嘴的模样，显然是不喜欢的。
不喜欢也没用了。
若音看着德妃这副样子，心里想着，以年雪的才情家世，将来断不会像董鄂氏那样，弄得跟皇家和离的。
如此一来，年雪这十四福晋的位置，便是稳稳当当。
只是。
就是不知道，这温柔的年雪，能不能应付德妃的那些手段？
若音想着颇有些担忧，便让桂嬷嬷帮忙去跟和妃那儿提一提，她明日要进宫，去给佟贵妃请安。
顺道，去德妃那儿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