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
璟婳五岁生辰后,若音便找了个好日子,带着她和弘晴一块儿,去了一趟隔壁的国子监。
国子监门口。
有些孩子还是头一回来这里读书呢,看着怯生生的,拉着阿玛额娘的手,不太乐意进去,眼眶还红了。
璟婳却不怕。
到了门口,她缓缓松开若音的手,又迈着小步子过来抱了抱若音,奶声奶气地道:“额娘,我带弟弟进去了哦。”
“今晚说好的,额娘要来接我们哦!”
“嗯嗯!”
若音点头,看着乖巧的璟婳,又看了一眼弘晴,他俩这才进了国子监里头。
国子监的课业,一开始并不繁重。
为了照顾入学孩子们的启蒙情况层次不齐,因此国子监这边,多半也会重新启蒙,将《百家姓》《三字经》等篇目再教一遍。
当然,进度会比较快,毕竟能进国子监读书的,基本上都是皇室宗亲子弟,亦或是朝廷大官儿的孩子,肯定多半都启蒙过的。
璟婳和弘晴几个,底子不错,跟上自然不成问题,即使是不太喜欢读书的弘时,也能游刃有余。
孩子们大多不在府中,若音也就能抽出更多的精力来教刚刚启蒙的弘曦,以及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弘明了。
弘曦天资的确不错。
夫子那儿早晨给弘历授课,下午给弘曦启蒙,简单的那些篇章,他基本上一学就会,写字也格外有耐心。
慢是慢了点儿,却将一个个的字都写得格外周正。
夫子那儿见了,都忍不住夸赞道:“七阿哥天资聪颖,又耐得住性子。老夫教过这么多学生,能像七阿哥这样的,着实是少见。”
听见夫子夸,若音和胤禛都很高兴,若音便道:“弘曦还小,什么都不会。往后,也要仰仗夫子多多教导了。”
夫子忙笑着摇头,道:“能教导七阿哥,已是老夫的福分了,老夫自然倾囊相授。”
弘曦这般出色,胤禛是最高兴的那个。
私下里的时候,胤禛还拉着若音的手,认真道:“有弘曦,往后王府也算有了保障,我肩上的担子,多少也能轻一些。”
胤禛都会在想,以后弘曦大了,帮他做事,以及和他一起保护阿音的场景了呢。
想到这儿,胤禛便笑了。
若音看着胤禛一脸“姨母笑”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四爷这是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胤禛闻言,忽然抬眸无比认真地看向若音,严肃道:“我在想,我们的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的以后?
若音有片刻的愣怔,脑袋里也幻想出以后她和胤禛都白发苍苍,却手牵着手,走在街上的场景。
老头子走得慢,老太太就扶着他,走着走着,前面忽然路过一个卖烤红薯的摊点,老太太想吃,老爷爷就去买。
这样的场景,温暖而又安逸。
若音想了想,也莞尔一笑,便靠在胤禛肩头,柔声道:“以后,还很远呢,咱们呀,且过好当下。”
“是。”
胤禛也抱着若音,认真道:“先过好当下再说。”
转眼到了二月末。
这天,是八福晋的生辰。
若音一早起来,送了孩子们去国子监,便上了马车,转道吩咐小桃,往八贝勒府去了。
自去岁太后过世起,宫里宫外的一直都十分安静,八贝勒夫妇虽然看似低调,但里里外外也多了不少应酬。
往日里胤禛因为试验田的事情而门庭若市,总有不少人想来上门拜访。
今日若音一来这八贝勒府一看,才知道今日八福晋生辰,上门道贺的人也是不少。
“瞧瞧。”
马车上,若音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忍不住就啧舌道:“都说八贝勒贤德,广结良师益友。”
“今日瞧着,倒真是不假。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究竟是为了讨论学问帮助朝廷,还是为了别的?”
桂嬷嬷不可置否,便道:“眼下情况未明,八贝勒夫妇这般,倒显得心急了些,不如咱们王爷沉稳。”
“奴婢看着,出头鸟未必就好。”
若音也是这个意思,便让小桃找一处地方把马车停了下来,先进了八贝勒府里,去给八福晋道贺了。
八贝勒府里。
若音进去,看着内里的装潢和摆设便知道,这儿虽然有几分简朴,却也大气,那些植物不算名贵,摆放得却很讲究。
一看,颇让人心旷神怡。
后院的小花园里,八福晋正在和相好的九福晋、十福晋说话。
眼下这时辰尚早,妯娌里头除了她们,还到场了的,就只有五福晋了。
不过五福晋一向低调没什么存在感,只默默坐在一旁,听着八九十她们三位说话。
若音到时,八福晋她们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正笑作一团。
“音侧福晋。”
旋即,八福晋看见了若音,忙过来迎,格外亲厚客气,又对身边的小丫鬟嗔怪道:“你也是,音侧福晋来,也不早早跟我说一句。”
若音晓得八福晋只是表面功夫而已,当即也客气道:“哪儿的话?今日你是寿星,我自然不好劳烦你。”
话音刚落。
外头,就有小丫鬟禀报说,十二福晋和十三福晋一起来了。
若音回头。
就见兆佳氏和十二福晋富察氏看见她后,都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几人寒暄一阵,也就坐下了。
赏花宴,无非是喝喝茶聊聊天,再看看院子里的一些花卉,亦或是盆栽什么的。
八九十福晋素来关系好,坐在一块儿,若音便是和五福晋、十二十三福晋坐在一起的,人数上,倒显得多了些。
席间,若音问起兆佳氏关于墩儿的事情。
兆佳氏一听这个,脸色都严肃了些许,便道:“墩儿还好,冬日天冷时病了一回,但也只是小风寒而已。”
“悉心养了几日,也就好了。”
若音点头,墩儿那里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
想到墩儿,若音难免还是又想起了那天寿康宫里发现的事情,便不动声色的,转头看了一眼八福晋。
八福晋今日戴的是一串蜜蜡手链,瞧着那蜜蜡成色不错,应该也是西藏比较罕见的好东西了。
“阿音。”
兆佳氏留意到了若音的眼神,颇有些不解,便问道:“你一直看着她手上做什么?难不成——”
兆佳氏说到这里,眼神略微深了几分。
兆佳氏虽然生性豪爽,长得骨架也稍稍大一些,可绝对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性子。
她那天摔倒,虽然情况危急,但她也清楚地记得,是自己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了,当时她低头一看,便发现了是珍珠。
可惜,她太疼了,当时突然要生产,也无法去管那么多。
事后再查时,她也弄不清楚,那珍珠手链到底是谁的,毕竟在场的贵妇们众多,大家伙儿也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
“阿愉。”
若音回过神来,看向兆佳氏,悄悄就从袖中拿出了那一只早就让桂嬷嬷重新打造过的珍珠手链来,递给了兆佳氏。
看见珍珠手链的一刹那,兆佳氏脸都红了,气血翻涌着,飞速接了过去。
若音见兆佳氏急切,再根据她先前的眼神,也猜到她那里多半也有些疑虑,便道:“想要弄断一条链子呀,实在是太简单了。”
“事先将链子藏在袖中,再用护甲轻轻一勾,这珍珠脱了线掉了一地,旁人不小心踩到,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阿音!”
兆佳氏语气有些激动,她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就看了一眼八福晋。
她因为情绪激动,紧紧地攥紧了手上的珍珠链子,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一旁,五福晋和十二福晋还有些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俩也不是傻子,知道八九十这三位阿哥素来走得近。
而这三位福晋嘛,也可谓是铁板一块。
她们,怎么说都是外人。
再者,五福晋信任若音,十二福晋的嫡亲妹妹又成了若音的嫂子,她们四人,自然也能算得上是一条船上的人。
毕竟——
至少在八九十这三位福晋看来,她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
眼下胤禩和胤禛在朝中呼声不小,不管若是这两方当中的某一方登基了,另外一方的人,势必要倒霉。
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想着首鼠两端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故此,即使是若音和兆佳氏这儿,似乎说到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五福晋与十二福晋也都是收敛神色,默不作声。
既然早没了明哲保身的机会,不如拼一把,万一搭上对的船了呢!
而此时。
若音见兆佳氏情绪有些激动,便安抚道:“阿愉,冷静一些。
“说来,上回事情发生的时候,情况实在是太乱了些,有些东西我虽然看见了,却没有证据。”
“最后也只能事后再稍稍推测罢了。原先我想着,把这一串珍珠链子送给她做生辰礼物,试探试探。”
“她要是心虚,显然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可后来一想,到底你受委屈了,咱们的场子,不能不找回来。”
若音说着,看向五福晋和十二福晋,道:“所以,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还望各位都能先小心照顾自己。”
五福晋和十二福晋郑重点头。
诸人既然都商量好了,兆佳氏那儿心里念着因为自己早产,儿子所受的那些苦楚,心里自然什么都不怕。
再说。
上回,八福晋有本事做一个“意外”出来,她自然也有这样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