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点的长安街上,安宁寂静。
“哒哒哒!”
马蹄打破了长安街上的安宁与寂静。
委婉连绵的琴声,如山泉般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慢地流淌着。
马蹄声戛然而止。
最前头的武将提枪一指,“谁?”
琴声仍旧。
曼妙悦耳的琴声,丝丝缕缕,悠悠扬扬,如诉如泣。
马背上的武将声音开始急戾,“此乃定国候的行仗,快快闪开!”
抚琴者非但没有停下来,琴弦上的芊芊玉指速度快了起来,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
武将大喝一声,“上!”
“慢!”轿子里的人,突然撩开轿帘,看向前方抚琴的女子。
女子一袭白衣,坐在路中间抚琴,清冷的气质倒与这清冷安宁的融为一体。
“候爷!”武将转身对轿子里的定国候秦盛道,“那女子不知好歹,竟然敢耽误候爷早朝,末将这就把她抓起来。”
“不妨事!”秦盛摆摆手,“时辰还早,耽误不了。”
说着,秦盛微微侧头,闭目倾听,听到熟悉的曲调时,还跟着轻轻哼。
定国候秦盛,虽然是武将出身,手里更是掌控大同兵权,但是他喜琴。
秦盛琴痴这个外号,整个京都在传,他的府里,琴娘无数。
一首曲子,弹到了尾声。
秦盛睁开眼睛,“把她带过来吧!”
陈佳兰手抱着古琴,来到秦盛的轿子面前,即使见到定国候,她的神情仍旧是淡然清冷,丝毫没有怯意,她朝秦盛福了福身子,“候爷!”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陈佳兰,秦盛心里暗暗吃惊。
眼前这女子,顶多十五六岁,可是面对他,面对众多的武将,她却半分怯意都没有。
她站在那,谦卑但不自卑,淡然脱俗,如空谷中的幽兰。
就是她这份独特的气质,让秦盛愿意停下来听陈佳兰说话,而且她的琴技不错,他听着很喜欢,就当行个善,给她一个机会。
“说吧,你找本候什么事!”
秦盛估计,这女子顶多也就是跟他讨个妾身位。
也罢,反正他的别院够大,多一个女人无妨。
“候爷。”陈佳兰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
秦盛从武将手里接陈佳兰的奏折,一边打开,一边疑惑地说着。“奏折?”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给他抚琴不是跟他讨身份地位的女子。
不过,一般的担奏折不应该是送到吏部吗?送到他这里,没用的。
秦盛合上担手中的折子。
奏折不送吏部,送他这里,肯定对李恩光不利,或者是李恩光不想让国君知道的事。
目前,他并不想和吏部起冲突。
就算不打算理陈担佳兰,但是人总是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秦盛在合担手里的折子时,眼里的余光扫到折子的落款处。
秦盛合折子的动作,猛然停下,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陈佳然,“裴楚溺的奏折。”
“是的。”陈佳兰轻声回道。
“那为何不送到吏部,上奏折应该往哪送,你家候爷应该不会不知道。”
“候爷。”陈佳兰道,“我家先生说,候爷的奏折,送到候爷您这最合适。”
是我家先生,不是我夫家。
这是郑天一吩咐陈佳兰这么说的。
陈佳兰明白,这次上京,郑天一并不打算抛头露面。
“你家先生?”秦盛身子微顿,“你家先生是谁?”
“我家先生说,他是谁不重要,但是候爷您得到奏折,一定会很开心。”
“我开心?”秦盛一脸的疑虑,“裴楚溺的奏折,与我何干,又怎能让我开心?”
他如果接了永平候的奏折,就是越权之罪,他扔还来不及呢,还开心。
“我家先生说,候爷您开不开心,上完今天早朝自会知晓。”
陈佳兰话说着,朝着秦盛福了福身子,“候爷,时候不早了,您应该上朝了,小人就不打扰候爷上朝。”
说罢,便抱着古琴从秦盛身边退离。
“站住!”那些武将拦住陈佳兰的退路。
“住手!”秦盛喝令那些武将给陈佳兰放行。
陈佳兰没有对秦盛的放行感激涕零,她神情淡然地转身,然后离去。
进宫的后半程路,保护秦盛的主将一直在想一件事。
候爷为什么会放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因为她身上那份独特的气质?
身为一个掌握王朝兵权的定国候,候爷应该没那么肤浅。
真实原因,只怕是那姑娘那句,得到永平候裴楚溺的奏折,候爷一定会很开心。
永平候的奏折上到底写什么,为什么秦盛得到后,他一定会开心。
此时,坐在轿子里的秦盛,拿着永平候的折子看,此时他的脑里和武将们在想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得到这奏折会开心?
这一路来,他看永平候的这份奏折,不下十次,可不管他怎么看,上面的内容都是太皇太后病危,永平候恳请国君开恩,让他上京入宫见太皇太后一面。
最近太皇太后病危,永平候上这样的奏折是人之常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候爷,到了!”
秦盛的思绪被轿子外面的声音打断,他把手里的奏折,往轿子里一扔。
这可能只是永平候的小把戏罢了。
临下轿时,秦盛还是弯下身,把奏折捡起来,藏在轿子的暗格里。
刚踏入宫门,秦盛就敏锐地感觉到今天皇宫里的气氛不对。
当自己羽下的官员跟他说明情况时……
“候爷,您怎么了?”
“候爷过于劳累,身子欠恙了吧?”
“候爷,您要保重身体呀。”
秦盛面前的几个官员,一看秦盛脸色不对劲,马上争相做孝子。
“我没事!”秦盛摆摆手。
他有事,有大事,但不是劳累,是大喜。
正如那女子说的一样,他今天上朝后就会很开心,其实她说的不准,是早朝还没有开始,他就很开心了。
开心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差点狂笑出声。
李恩光呀李恩光,你今天完蛋了。
今天不把你从尚书位置拉下来,他就不是秦盛。
吏部……
秦盛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羽下的官员游离着,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暗暗物色,下一任吏部尚书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