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妩和盛初熠倒不是很在意。
榕榕出生后还是比较乖的，他们夫妻俩又是轮流带娃，虽然也累，但压力并不紧绷。
闲暇下来的时候，夫妻俩还会商讨些育儿之道。
时妩只养过女儿，还没养过儿子，所以更想抽到大男孩方桐。
盛初熠则想抽周可和谷纯家刚出生的女娃娃。
终于，抽签结果出来了。
姚宁玉和周可家的愿望齐齐落空，他家两个小不点互换，时妩和盛初熠换到了方桐。
备受各位家长喜欢的小榕榕被抽到了翁烟家。
皮皮虽然还只是个刚会走路说话的皮孩子，智商还是在线的。
眼看爸爸妈妈欢天喜地把他交到别的叔叔阿姨手里，换走了一个还在咂吧嘴等待喂奶的小妹妹。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皮皮瘪了瘪嘴，开始蓄力，“呜哇！”
小孩子哭是不讲道理的。
皮皮哭得气冲山河，感染力顶级，被吵醒的小不点女娃娃妮妮缓缓睁开双眼，看看面前完全不认识的大人。
“哇啊……哇啊……哇啊……”
当是时，谷纯叹气声，女娃口中呜声，小儿哭啼声，楚辰安叱儿声，一时齐发，众妙毕备。
时妩脑子里缓缓浮现出面目全非的《口技》，静默一瞬，“……原来小时候的榕榕比别的孩子听话？”
她一直以为所有小孩都大差不差。
两家父母凑到一块哄孩子去了，翁烟走到盛初熠和时妩面前，目光先在盛初熠身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到时妩，“你们好。”
简单的寒暄过后，方桐一脸缄默的站到了盛初熠身边，榕榕眨巴着深灰色狐狸眸，在盛初熠和时妩脸上各亲一口。
“爸爸妈妈，我去和翁阿姨方伯伯玩一天， 明天就回来了~！”
榕榕小脸上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和兴奋，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奶猫，娇娇软软，说话都软到人心坎里，“爸爸和妈妈不要太想我哦！”
好家伙，四个小孩里只有榕榕最适应。
“这孩子被你们养得真懂事。”
翁烟客套了几句，眼角余光看摄像大哥追着方志刚和榕榕走，她突然轻笑，“以前见过盛影帝小时候的样子，这会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翁烟比他们大了快二十岁，说这话也不冒犯。
盛初熠略略一思索，“是在我二叔的片场见过您一回。”
年幼的盛初熠和盛徵宋一样正儿八经，二叔不喜欢他和自家大哥如出一辙的古板，时常把小豆丁大的他拐到片场，丢给助理们逗着玩。
当时二叔还很年轻，片场里副导演是女孩子，对他很好，拿东西给他吃。
那个女孩子就是翁烟。
“我算你二叔培养出来的导演。”
翁烟眼中一闪而过失意，“盛律宣是个很好的人，可惜……”
她没继续说下去，拍拍盛初熠的肩膀。
看着翁烟离开，时妩不明所以，“她是盛导的旧相识，为什么总盯着我们看？”
她对视线很敏感。
对方不是普通的打量，更像一种窥探，对她和盛初熠相处的好奇，对他们家庭内部的盯梢。
这种问题不是盛初熠回答得出来的，时妩带着方桐上车，盛初熠顺手给盛律宣发去一条信息。
盛律宣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你们和翁烟录节目呢？”
“小姑娘年轻时候不懂事，不相信我结婚了，整天搞单相思。”
“你还记得我把你带到片场嘛？就是拿你给我当幌子，免得她靠近我，不然让你二婶发现，我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盛初熠：……敢情自己还当过挡箭牌？
“抛开这些不谈，她导戏不错，写剧本也挺厉害。”
“有个文艺剧本给我看过，剧情很好，尺度很大，拍得再隐晦国内也上映不了，但是放国外一定叫好叫座。”
“当时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当男主演，我说我是导戏的，拍戏要让专业的来。”
“这事就不了了之，没多久她结婚隐退，我还可惜过这个剧本。”
盛初熠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丝线索。
翁烟的儿子瞧着内敛，但人挺精神，也有礼貌。
就是对盛初熠和时妩的语气不太热络，时妩从他身上又感受到了像翁烟那样的打量，越发摸不着头脑。
车子在穗城图书馆外停下。
穗城图书馆和盛氏集团合作多年，VR阅览室的技术已经革新了三代。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发现了实景阅读的乐趣，今天是周一，已经扩建数回的VR阅览室人满为患，还有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在走廊等待。
VR阅读已经不止于用AI技术协助呈现书中场景，带上特制的VR头盔和操控器，甚至能和书中人物互动。
方桐听着从阅览室走出来的少年少女兴奋讨论。
“好真实，感觉真的被逼上梁山落草为寇！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水浒第109个好汉！”
“我看的《红楼梦》，盛氏集团的技术太牛了，我想让贾宝玉那渣男离我们林妹妹远一点，上去给了他一脚，他像真人一样哎哟摔到地上，起来还当着一众妹妹的面揉屁股，好不知羞。”
“好家伙，原来是你踹了我屁股，我就是贾宝玉！居然打断我和林妹妹谈情说爱……”
方桐今年七岁，刚上小学。
他和这个年龄的大部分男孩子一样，一点都不喜欢上学去学校。
上学不如养猪，上小学不如玩弹珠。
书上的字像鬼画符，他看得脑仁疼，一点都不想知道它代表什么意思。
但刚才过去的那几个学生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们读的是什么书，还能和书里的人说话打架？
盛初熠和时妩一来，图书馆馆长立刻出现，亲自接待金主爸爸。
图书馆楼上还有一间VR实验室，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用于盛氏提供的VR阅览新技术调试。
馆长带着三人进了实验室，工作人员给方桐带上仪器，时妩低声问他，“你想看什么书？”
方桐也认不出太多字，想起电视上看见的孙悟空，“我想看西游记！”
四大名着自然是阅览库必备图书。
方桐又问，“你们会陪我一起看吗？”
盛初熠点头，“当然会。”
他们也经常带榕榕来穗城图书馆，一家三口用VR实景阅览看书，一泡就是一个下午。
西游记被选定，时妩和盛初熠也戴上VR头盔，两只手套上接收遥控器。
一进去，就是阅读者的角色选择页面。
这种实景看书的方式太新奇，常规会默认让阅读者以路人视角观看，但也可以选择其中主角或配角。
用角色身份自由行动的同时，系统会以小屏幕音画同步的方式，实时展现这个角色原本的剧情历程。
盛初熠正想选择路人视角，就看眼前划过大字。
【主机已分配角色，试验机2角色为“唐僧”，欢迎开启VR阅览之旅。】
盛初熠：“……”
忘了这是调试用机。
主阅览器有其他试验机的角色选择权，被方桐用了，估计小孩子不懂，胡乱一通选择，才给他分到主角之一去。
时妩的试验机3被选了猪八戒。
一进去，她看着自己肥头大耳，不用低头就能看见肚皮的虚拟形象，沉默了。
唐僧和猪八戒面面相觑，方桐选的孙悟空扛着金箍棒从身后跑来，对他们发号施令，“走啊！”
“唐僧走最前，猪八戒第二，我最后！”
不远处的山洞黑峻峻一片，唐僧看着头顶巨大的盘丝洞三个字，无言。
这孩子是不是想要害朕？
******
相比翁烟，方志刚显然对榕榕更加上心，直接定了穗城欢乐世界的门票，准备带榕榕玩一整天。
翁烟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说话，一脸心事重重，方志刚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她的脸色，“怎么了？”
她没搭理丈夫，转头看着窗外。
车上还有摄像大哥和工作人员，方志刚吃个闭门羹，碍着镜头的面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话题转向榕榕。
“榕榕，一会到了欢乐世界，想吃什么？小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炸鸡可乐吧。”
方志刚被翁烟当直播观众的面晾着，有心让她也出点丑，“我们方桐就喜欢，但是他妈不让，吃一回骂孩子一回，给孩子骂得哇哇哭。”
“你放心，叔叔不骂小孩，叔叔等会带你去吃炸鸡。”
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翁烟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她这个老公蠢的要死，不敢当面交锋，天天就会在孩子面前阴阳怪气。
炸鸡是什么好东西吗？
高热量高脂肪，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带盛榕音吃的米其林三星大餐。
丢她的脸。
翁烟深呼吸几口气，想着在镜头面前用什么词骂老公合适，就听榕榕声音娇娇软软。
“不行噢，叔叔，榕榕这个月不能吃炸鸡了。”
榕榕掰着指头算，“月初爸爸带我和妈妈吃了肯德基，爷爷上周末给我买了炸鸡块，前天哄皮皮弟弟的时候吃了薯条，一个月三次，再吃就超过啦！”
还有限制指标？
方志刚震惊，“你爸妈是不是太严苛，一个月只能吃三次？”
薯条也不算炸鸡吧？
他家方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挑食，猪肉牛肉吃得少，反倒喜欢鸡肉。
孩子喜欢最重要，一星期他能带孩子吃三回，一个月至少十次了。
“不是呀，这是榕榕自己定的。”
榕榕摇头晃脑，“我吃汉堡炸鸡薯条冰淇淋，爸爸妈妈不会骂我，但是他们希望我少吃一点。”
“妈妈说，炸鸡和汉堡都是食物诱惑，小孩子要抵制诱惑，心志坚定管住自己的人是最厉害的。”
“爸爸说，零嘴可以吃，但吃多了就吃不下饭了，如果榕榕可以坚持少吃一个月，爸爸就带我和妈妈出去玩一次。”
她想成为最厉害的人，也喜欢和爸爸妈妈出去玩。
一想到可以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在小径散步，在山上进香，在海里遨游，就觉得一个月只能吃三次零嘴，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开始她还会在爷爷奶奶的掩护下，偷偷吃一点儿。
但是现在她是大孩子了，能管住自己啦！
——「榕榕自己都能管住自己，再看看我那得不到就开始赖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三岁半儿子，啧，能不能塞回去重生一个？」
——「诚信发问，怀孕时朝哪个方向拜佛能生榕榕这样的小棉袄？」
——「这辈子一定要生一个这样的这辈子一定要生一个这样的这辈子一定要生一个这样的」
——「不让小孩子吃炸鸡是对的，油烟对小孩子嗓子发育本就不好，更不用说脂肪发胖的问题了，方志刚怎么当着直播的面和翁烟抬杠啊？」
——「和我老公一样，我管孩子写作业，他就说“别写作业了玩会手机吧”，还洋洋得意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比我高。玛德，拳头硬了」
盛初熠和时妩如今在圈里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方志刚不敢肆意评价，讪笑两声，“那榕榕想吃什么？”
“叔叔为什么只问我，不问翁阿姨呀。”
榕榕满脸疑惑，“妈妈说，在外做客，要客随主便。我是客人，叔叔找我商量不对，应该找阿姨。”
方志刚愣了一愣，反应过来，顿时气得脸红。
谁要三岁不到的孩子教礼仪？
他竟然在直播镜头前，被一个屁大点的小女孩说教了！
对孩子的殷勤变成了讨厌，方志刚不再搭理榕榕。
翁烟和丈夫同床共枕十年有余，哪能不知道他尿性，见榕榕下车的时候没人带，翁烟叹息一声，朝她伸手。
“跟我走吧。”
即便是VIp通道，检票的人依旧很多，榕榕稳稳牵着她的手指，进到欢乐世界的中心园区。
欢乐世界里的游乐设施多得眼花缭乱，翁烟看一眼高耸入云的跳楼机和云霄飞车就觉得头晕。
可千万别让她坐这种玩意！
正盘算找个什么理由尿遁，榕榕软软的声音传来，“翁烟阿姨，我们可以去坐那个吗？”
翁烟看着她指的旋转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