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扫帚打中周姿晴的后脑勺以后,我竟然看到扫帚从周姿晴的身体中穿梭过去,然后当的一声落在地上,而周姿晴的身影就在我面前,缓缓的消散。
我愣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道袍的苍老身影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他走到我面前,捡起那把扫帚,不疾不徐的扫着我面前的小路。
我想要说话,但是却发现我根本就说不了话。
“道可道,非常道。”
“魔可人,人可妖,辨是非,虚明心。”
老者拿着扫帚,缓缓的走下小路,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眼中,而他的声音,却回荡在我脑海里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终于恢复了知觉,然而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第一时间我发了个抖,惊恐的看着山下的方向。
过了许久,我才向着那个方向一拜:“多谢祖师爷搭救!”
说完以后,我不敢在这里停留,赶紧离开。
就算我再次回到了阳光下,也是感觉不到一点儿温度,太阳照在我身上,反而令我更加寒冷。
我迅速来到大殿前,大殿里面还没有人,我赶紧拿出三炷香点燃,给三清道祖行了三礼,这才坐在蒲团上念经,这样我的心,才终于缓缓安定下来。
现在想来,我内心一阵后怕。
刚才所遭遇的那一切,显然都是幻觉,我也想起了绝尘跟我说的那番话,他说过,幻觉不一定就是遇上自己害怕的东西,甚至有可能遇上自己喜欢的人,然后不知不觉中就沉迷在其中。
如果刚才我真的跟着那个“周姿晴”下山了的话,恐怕我就要迷失了,永远也醒不来!
这心魔,太可怕了!
我也暗道自己太不小心,太粗心了!
现在想起来,那个假的周姿晴是破绽百出,而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比如说假的周姿晴不可能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不停的贬低安尘子等人。
又比如说,她准确的说出了这些年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包括在徐福墓和将军冢的事情,可是,周姿晴吃过长生不老丹以后,这些事情她已经忘记了,她根本就记不得,记忆都丢失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而我,却没有想到这点。
我暗暗后怕,我完全是被心魔给蛊惑了,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后面要不是祖师爷出手,打散了那幻象,我现在已经迷失。
等迷失了以后,一切就晚了,那时候心都不属于自己,是属于心魔的。
可以这么说,一旦我迷失了,等于我的灵魂被心魔所替代,我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我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我是彻底被心魔给搞怕了,根本就不敢出去,就一直待在大殿里面,念着经文,一点一点的驱散内心的害怕。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小道士空尘又过来了,他看起来没有睡醒,走到我面前,像是给上了三炷香,这才说道:“师兄,你没午休吗?”
我勉强一笑:“睡不着,于是就来念经了。”
小道士说道:“哦,师父好像找你有事儿,他在道场等你呢。”
师父找我?
我心里一动,这才刚刚和心魔打过交道,师父就找我了,难道是有关心魔的事情?
我不敢迟疑,把这段经文念完以后就退出了大殿,然后迅速来到道场。
道场之中,烈阳如火,老道士面色红润,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我看得都觉得热,他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念经,我已经从心魔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些,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晒着太阳都觉得冷。
我走到安尘子身边,轻声唤了声“师父”。
安尘子点点头,也没有睁眼,就是说了声“坐”。
这让我眉头一皱,我现在是踩在道场上的地板上都觉得烫,就这样坐下去非得中暑不可。
不过我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是稍一犹豫就盘膝坐了下来。
只是那可怕的高温,令我一阵挤眉弄眼,差点没一下又站起来。
安尘子说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我硬着头皮道:“师父,我还撑得住。”
“为师问你感觉。”
我沉默片刻,如实回答:“很烫。”
安尘子点点头:“烫就对了,这才是人应该有的感知。”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问道:“师父,听空尘师弟说你找我有事,不知有何吩咐?”
安尘子淡淡道:“刚才的感觉,不好受吧?”
我不知道他说刚才的感觉是什么,我想了想才说:“不管好受与不好受,都已经承受过,也没有必要再多说。”
安尘子一笑:“好一个没有必要再多说,不愧是我安尘子的徒弟,好,你且记住,心魔未必是坏事,它能让你提前尝试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痴嗔喜怒,对往后的你,有好处。”
我浑身一震,果然,他已经知道我刚才遇上心魔的事情。
对于他这一番话,我细细咀嚼一番,然后点点头:“多谢师父提点,徒儿明白了。”
安尘子睁开眼睛,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睛里深邃无比,仿佛隐藏着浩瀚宇宙,令人震撼。
不过那种感觉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恢复正常,看起来又像是寻常老人的眼睛。
安尘子说道:“你见到祖师爷了吧?”
那人果然是祖师爷!
只是安尘子竟然连祖师爷救我的事情也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我点点头:“多亏他老人家救我,否则我可能就会迷失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师父,为什么祖师爷不肯露面,也不住在道观里面啊?”
安尘子说道:“祖师爷年轻的事情犯过一些错误,于是就自罚在门口扫地,终生补得住进道观里面,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山里什么地方,只知道,他每天早会有三次来打扫那条小路,你被他救了,也算是运气好。”
犯了一些错误……
到底是什么错误,竟然自罚于此,并且终生不得住进道观。
我还想再问,但是安尘子明显不肯多说,我想了想也就算了。
接着安尘子让我离开了这里,我也不想再多待,实在是屁股烫得不行,我的定力可没有师父他老人家那么好。
经过大殿的时候,空尘还在念经,我离开了大殿,来到后院,发现后院的柴还没有劈,于是我安安静静的把今天的柴劈好。
劈好柴以后,我本来想找绝尘说说话,从他那里套出一些关于心魔的东西的,毕竟第一次遇上心魔的时候,就是他提醒了我,这次说不定也能从他那得到一些信息。
结果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绝尘,去问空尘,空尘也说不知道大师兄的去向,只觉得有可能去后山打猎了。
可惜后山太大,如果真是去打猎了,我对后山也不熟,恐怕找不到绝尘。
于是只能作罢,那上《黄石天书》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开始看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又恢复到了平静当中,每天的日子都非常平淡,我不是钻研《黄石天书》就是琢磨《天公云笈》,这也是我最好看书的时机,自然不想浪费。
尸毒也在慢慢的清除,心魔那东西也没有再来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
虽说之前安尘子让我不要在意,说遭遇心魔也是一种历练,可我还是不太敢面对心魔,觉得心魔这东西,能不来就不来是最好的,因为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着了道。
第一次是因为有尸瑛帮助,那太一粽子伤不到我,所以有惊无险的化解了危机。
第二次比第一次还要惨,差点就着了道,连尸瑛都没有帮我,还好机缘巧合碰见祖师爷在打扫小路,他出手帮了我一把,否则的话,我就真要被心魔给害死了。
所以说,我完全没有对付心魔的办法。
而安尘子和绝尘又不肯直接出手帮我,要我凭借一人之力对付心魔,这让我心里更加没底。
还好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通过药草的调养,以及跟着绝尘的训练,还有养气经的作用,我的身体素质远强于刚上山的时候。
尸毒对我几乎没什么影响了,但终究没有完全清掉。
而且心魔也没有灭到,只有等到心魔完全不见了,我才能离开这里,否则的话,在外面遇上心魔,我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知道,安尘子和绝尘看似不管我,其实两人都在关心着我,否则不可能两次心魔以后,都跟我说了一些该注意的话。
我估计,如果我真过不了心魔那一关,安尘子还是会出手帮我的。
一个月过去以后,快到七月份的时间,天气非常炎热,还好山上晚上的时候挺凉快的,否则的话,晚上有可能睡觉都睡不着。
我和空尘偶尔也会跑到打泉水的泉眼下游去洗澡祛暑,这一天我和空尘又一次洗完澡回来,我和空尘的心情都很好,好吧,空尘就没有哪天心情不好的。
当我们到大殿的时候,却发现大殿里三清道祖前跪着一个陌生人。
看到陌生人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人是我的心魔。
可是发现师父和绝尘师兄都在大殿里的时候,我心里就松了口气,知道这应该不是我的心魔。
只是不知道这一年四季都未必有人来的除尘观,今天怎么会来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