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我宣布本次考试的成绩……”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探花……荣睦!”
“探花啊!”带着前世的些许记忆的荣睦微微一怔,平静的目光扫过身旁神态各异的考生,只见他们或大喜或大悲,一个个如痴如醉、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甚至以头抢地,全然没有半点读书人该有的儒雅时,旋即淡淡笑道。
“中举啦!中举啦!”比他年长些的家族跟班祁宏,显然比他们更加疯狂,连嗓子都喊哑了,紧紧地抱着荣睦的肩膀狠狠摇晃道。“二少爷,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你才是傻子,哦不,我看你是疯子!”荣睦使出吃奶的劲,却依然没有从祁宏手中挣脱,只得愤然道。“快放开我!”
“家主顶着家族没落和你小叔等人的巨大压力,供你读书八年,就为了让你考中举人,获得一个文官的差事,以解家族之围,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祁宏大手如钳,死死地捏着荣睦的肩膀,一脸的惊恐与愤怒。
“对不住了!”荣睦急中生智,抬起右腿,对着祁宏的小腹狠狠踢去,只见后者捂着受伤之处,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谁说我忘记了,不就是个破探花嘛,还不值得我高兴!”荣睦一脸不屑,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前世和今生的记忆犹如旋涡一般,混在一起来回滚动。
前世,作为一个普通的青年,经历与常人没什么两样的求学和求职之路,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虽然算不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但好在还算安稳,衣食无忧,父母健康。
今生却是出生在乱世之中万山王朝中,一个小镇经营木材生意的商人家庭,尽管他很想和其他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依靠现代人的头脑和见识来碾压古人,取得傲人的不凡成就,但在这里则完全行不通。
首先,在万山王朝中,大多数男孩子十多岁就开始参与部分家族事物,或是间接性的加入到赚钱的行列中。虽然荣睦贵为杉鹭镇五大商人之一的荣家二少爷,但从五岁开始,便苦心读书,既没有文曲星下凡的头脑,也没有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命,而且能在十三岁这年考中探花,在中道没落的家族中,还是在身为家主的父亲鼎力支持下才勉强完成,否则早就在小叔荣景水等人不满的怒火之下,起早贪黑地混迹于家族中的林场中,拿起斧头和锄头,干着种树砍树的活计了。
其次,这个穿越着实来的蹊跷,荣睦毫无任何准备,就由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变成了五岁多的儿童,不光没有携带任何拥有现代科级的物品,就连智力也被莫名其妙地降低了,甚至从小到大学过的知识,在没有索回学费的情况下,全部还给了那些打过他的老师。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手空空的荣睦总不能刷脸逆天吧!?
想到这里,荣睦不禁怒由心生,仰头大骂道。“老天爷,我不就是经常怨你对我不公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为何要如此捉弄我,你(和谐)!”
“二少爷,你能考中探花,不感谢老天爷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骂他,就不怕雷劈吗?”祁宏显然被荣睦的奇怪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咳……”我没事,荣睦见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生怕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不小心透露,连忙情绪激昂,故意岔开话题。“你们这些个所谓的杉鹭镇其余四大商人,竟然胆敢妄图搞垮我荣家,还有老狗季腾海,我……”
“嘘……”祁宏见状大惊,连忙上前一步,紧紧地捂住荣睦的嘴巴,小心地扫了眼周围,见一切正常后,这才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二少爷,此处人多口杂,万万不可胡言乱语,这些文官阴险狡诈,作恶多端,咱们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荣睦点点头,又一次使劲推开祁宏,对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兴致全无地看着周围的场景。
“破举人,怎么就那么难考!”
“考不上举人,咱们练好身体去考武状元!”
“考个屁,回家经商,还不是一样的荣华富贵!”
对于莘莘学子而言,多少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得到的结果,但中举的名额有限,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万山王朝中,文官大致可分为文书、监察令、镇守、城抚、郡使、州牧和师相,共七个具体等级。绝大部分人都会止步于郡使一职,州牧则是人中龙凤尝试一搏才有极小的可能达到,而师相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般的存在,更是寥寥无几。
在这条晋升之路上可谓是宦海沉浮,无人能将其左右,光有事必亲躬,兢兢业业还差的远,据传说,还得有运筹帷幄之中,翻手缔造繁荣,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今知百姓心,明通天上云,可阅人上人,能察金中金之人,才可能成为师相。
“诸位学生,稍后需亲自在监察令赵江瑞处领取森木城杉鹭镇举人信物,并于三日后在杉鹭镇镇令房领命!”只见苍老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季腾海,在其胸前佩戴着由五十年檀木制成的黑色仙鹤胸配,而仙鹤的丹顶处,则镶嵌着一颗银光闪闪的珍珠,代表着他是杉鹭镇文官镇守一职。皇族除过会配发文官胸前的配饰外,还会配予其相同木材制作的毛笔一支,以鼓励他们勤政为民,造福百姓。
只是不论今生还是前世,定然会少不了事与愿违这四个字。
“未中举的学生也莫要灰心,明年还可重来。”季腾海正色道。
“谢季镇守!”台下的学生全部拱手道。
“嗯……”季腾海满意地点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发放信物一事情就有劳赵监察令了。”
“遵命!”一位满脸狰狞的中年人对着季腾海拱拱手,只见他胸前的黄色黄楠木仙鹤胸配,正是万山王朝文官监察令的象征。“诸位学生,快快前来领取信物!”
金榜台下的大多数学生闻言都是交头接耳,只有寥寥几人登台领取了信物,台上的人就好比鱼跃龙门,而台下之人,则是过江之鲫,还需多加锤炼,才可有成才之望。
从台上下来的荣睦手握一卷精致的羊皮纸,看到身旁不少学子神色黯然,忽然想起了古代科举制度虽然给了他们一展才华的机会,令得无数人倾其一生为之奋斗,比起早已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此刻他的脑海里想起了初中时学过的一篇名为《范进中举》的文章,不禁感同身受,唏嘘不已。
“先回去告诉老爷吧!”祁宏安慰一笑道。
“也好。”荣睦点点头。
“慢着,荣家小儿,此次考试你当真没有作弊吗?”考中状元柳明走到荣睦身边,作为森木城柳塘镇镇守的独子,他对商人子弟恨之入骨,依仗着身高优势,不怀好意地看着荣睦。
“柳兄所言极是。”考中榜眼的宋文玺挽起袖子,表现出于他与身为柳塘镇一等校尉的父亲,对待商人时如出一辙的不满道。“有你那生意都做不明白的老爹,怎么能生出你这个探花儿子?”
万山王朝内,文官、武将和商人三大集团只见矛盾极深,积怨已久,谁也看不惯谁,几乎到了不可调解的地步,若不是皇族存在,恐怕早就闹起了内讧。
“柳明宋文玺,你二人休要胡言乱语,我家二少爷天资聪颖,勤学好问,怎会有舞弊之嫌?”祁宏反问道。“怕是荣睦如今只考中探花,一定是那柳塘镇镇守的父亲柳天祝和同为柳塘镇一等校尉的父亲宋铁岩所为!”
“你二人已年过二十,本该去考石川郡的举人,为何偏偏来杉鹭镇捣乱?”荣睦闻言,不咸不淡道。“难道你们是智力发育迟缓,什么都不会干的废物?”
“混账!你他娘的给老子找死!”柳明阴阳怪气道。“宋兄,给我收拾他!”
“好你个荣睦,还有你这个狗奴才,竟然血口喷人,看我不卸了你的狗腿!”宋文玺一个箭步,冲着祁宏的左膝盖飞踹而去。
“动手!”荣睦见两人蛮横无理,立刻向祁宏使了个眼色。
“狗奴才应该是你吧!”祁宏侧身一闪,收起左膝盖,用大腿硬接下宋文玺的飞脚,强忍疼痛,挥出一拳,直奔宋文玺面门。
荣睦也借势飞起一脚。
宋文玺见状大惊,连忙举起双臂防御。
“啊……”
正打算偷袭荣睦的柳明,先是被荣睦佯装飞起的一脚,挡下了一拳,又被祁宏调转而来一拳击中了面门。
“大胆!”宋文玺见状怒道。“我要了你们两个的狗命!”
“你真以为你能以一敌二?”感受到宋文玺的身强力壮,荣睦刚好找到了发泄内心五味情绪的地方,于是也不再犹豫,鼓起全身的力量,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柳明的脸上。
“啊……”柳明应声倒地,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宋兄,替我出气!”
“放马过来吧!”荣睦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的柳明,抬腿正要踢向柳明。
“别打了,我们放你们走!”柳明见状惨叫道。
“放我们走?”荣睦轻笑道。“这句话,可轮不到你来说。”
“你!”宋文玺怒道。
“算了,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当是便宜你们这些阴险贪婪的官宦子弟了。”荣睦拍拍手上的尘土。
“好。”祁宏微微点头,冲着宋文玺怒道。“还不快滚,不然我可要报你踢我一脚之仇了!”
“走。”宋文玺快步上前,拽起躺在地上的柳明,恶狠狠地瞪了荣睦二人一眼,快步离开,留下几句威胁之言,倒是引得荣睦及路人一番嘲笑。
“二少爷,你没事吧?”祁宏关心道。
“没事,走吧!”
万山王朝,地处无际世界磐石大陆西北,顾名思义,万山王朝地理位置偏远,物产也极为贫乏,所辖范围内几乎都是山大沟深,平原几乎没有,村落、镇子和城市大多数都建在半山腰,极个别的地方可以建在群山之中的盆地上。
即便如此,却与周边的几个王朝势力爆发着持续数百年的战乱。因为资源匮乏,想要生存下去,就必然要发生战争。
哪怕是为了一片不大的树林,一座产量不高的矿山,甚至是一条不大的河流,万山王朝都会与周边王朝势力争得头破血流。
千韧州,地处万山王朝西南区域,共有三个郡,其中石川郡同样也是位于西南,所辖三个城,同样的,森木城也在石川郡的西南,掌管五个镇,而杉鹭镇则还是位于森木城西南八百里,仅有三千人余口,与其他几个镇子相比,最为贫穷。
明面上,杉鹭镇与其他镇同属万山王朝,可私下却暗中斗争,同样也是为了那不多的资源。不同的是,彼此之间保持着相对的克制。
“二少爷中举啦,二少爷中举啦……”
不多时,荣家大院内便回荡着祁宏兴奋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