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郜通无能,大青茶田被人抢走了!”
杉鹭镇,一座宽敞的宅院内,一位面色红润,头发乌黑的中年人在铺着青石地板的院落里,挥舞着一把暗红色的血铜刀。
这人除过杉鹭镇一等校尉郜天岩外,还有何人?仔细一看,这把暗红色的刀刃正反两面,分别还刻有两条栩栩如生的扎龙,威严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这正是万山王朝武将,校尉一职的标配,而刀刃正反面所印刻的扎龙说明其为一等校尉,若是二等,刀刃一面刻有扎龙,三等,则两面刀刃空空如也。
此扎龙,并非表面意义上的普通印刻,而是血铜在打造过程中,加入的一些其他金属材料的拉丝熔炼,会使得刀身更为坚固,也更有韧性。
而良安镇那位校尉虽与其平级,却无此配置,主要还是有以下两点原因:一是良安镇虽比杉鹭镇人多富足,可架不住在边境线上,争斗冲突也多,即便万山王朝军费多会向此倾斜,但无奈任是捉襟见肘;二是万山王朝虽然极力搜罗工匠,但依然差强人意;三是内部资源匮乏,无法按照要求配备,本该使用精铁刀剑的郜通却使用铣铁刀,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事物绝对,这位正在练刀的校尉能在杉鹭镇这个小地方获得双刃狼纹的血统刀,就说明了其还是有些办法的,毕竟万山王朝允许所有的文官武将经商。
所有,归根结底,想要精良的武器装备,要么等着万山王朝的拨款,要么自寻出路。
“哦?”郜天岩并没有停止练刀。“是谁啊?”
“义父,正是荣家小儿荣睦,他先是将巧取晁起阳不义之财嫁祸于我,害我和手下众人被晁云等人打伤,后又被荣睦打成如今这个样子,甚至连手下都被策反,如今只剩一人。”郜通单膝跪地,不敢抬头,显然极为害怕郜天岩,甚至连血茶树种子的事情都不敢说。
“荣睦?”郜天岩继续挥舞着血铜刀,传来尖锐的破风声。“就是荣家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他为何要抢茶田呢?”
“就是他。”郜通听到荣睦二字后,立刻怒火攻心,恶狠狠道,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直视郜天岩的眼睛。“他考上了杉鹭镇的举人,被季腾海安排到了大青山当文书,为了博取季腾海的欢心,这才抢了茶田,立下军令状,要让大青山今年的赋税增加一成,不然就滚蛋。”
“呵呵,这个季腾海,不就区区四十万铜币的事情,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郜天岩手握血铜刀,对着面前的木质假人轻轻一砍,那假人的一条胳膊便被切了下来,切割处光滑平整,显然这血铜刀极为锋利。“另外,你那些手下不过只是些个酒囊饭袋而已,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顶多这些废物转投他人让你抹不开面子而已。”
“义父。”郜通一眼便被郜天岩看透了心思,忍不住舔了舔空空如也的牙龈,心中对荣睦的愤恨又提高了不少,只好继续揪住大青茶的收入不放。“这……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啊。”
“好了,不必说了,一个月后森木城的二等城司马,王知章会来杉鹭镇巡查军备,现在与宗室王朝的战事吃紧,这点小事,以后再说,另外,大青茶销售也需一个月左右,所以先顾眼前的事情。”郜天岩皱皱眉头,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声季腾海卑鄙无耻。“没什么其他事情,就不要打扰我了!”
“是!”郜通虽然极为不甘,可又不甘违抗郜天岩,只得悻悻离开。
……
杉鹭镇,一间装修考究的书房内,季腾海正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书。
“季镇守,这是荣睦立下的军令状,若是今年大青山赋税不能增加一成,便引咎辞职。”赵江瑞将叠好的军令状打开后双手递给了季腾海。
“嗯……”季腾海扫了一眼军令状,显然没有什么兴趣。
“今年大青山遭遇旱灾,大青茶绝对会减产,估计……”赵江瑞犹豫道。
“听说荣睦把郜通和晁云打伤,将其手下收编的同时,把大青山茶田也收入囊中了?这小子,倒是有些手段啊!”季腾海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赵江瑞,可其实心中还是颇为高兴,虽然每年少了十四万一千铜币的收入,可作为文人来说,面子则永远比钱更重要,况且荣睦还是自己的下级的下级,从荣睦手中夺走大青茶山不过只是迟早的事情。
“此事下官不知。”赵江瑞虽然面无表情,可心中却是直呼不可思议,因为他故意避开了荣睦想要借势而为打算,选择与荣昊先走一步,本想着荣睦可能栽在了郜通晁云手中,却不想反客为主,竟然逼得郜通晁云如此狼狈。
“无碍,郜天岩在杉鹭耀武扬威了近十年时间,倒是鲜有失意之时,我与他明面上虽然一片和气,但私下早就不相来往。”季腾海不悦道。“哼,我处处让着他,他却以为我无能,就此事来看,我不过只是巧用荣睦,增加了荣家想要在仕途之路上发展的困难,也让郜天岩丢了一次脸。”
“季镇守英明!”赵江瑞拍马屁道。“不过,郜天岩怎会咽的下这口气,据说大青茶可是他巨额收入的重要来源啊!”
“呵呵,大青茶对于郜天岩不过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巨额收入就更无从说起,当然坊间倒是有不少的传言,说是郜天岩依靠出卖万山王朝军情发财,至于真假,赵监察令自己掂量掂量便知。”季腾海缓缓道。
“既然如此,郜天岩应该不会急于报复荣睦吧!”赵江瑞皱皱眉头。
“呵呵,报复?”季腾海冷笑一声。“真当我季腾海是摆设吗,虽然之前大青山的两任文书是我一手摘了他们的乌纱,甚至送进了大狱,那不过只是为了迷惑郜天岩而已,难道就只有他手里有刀剑吗?”
“是是。”赵江瑞附和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郜天岩和大青茶,一月后,森木城副城抚袁魁会来杉鹭镇巡查。”季腾海顿了顿。“同行的还有森木城三等城司马王知章,近期与宗室王朝摩擦不断,二人主要查看杉鹭粮草辎重和军备兵勇,以备战时之需,此事还望赵监察令多多废心。”
“是,季镇守。”赵江瑞拱手道,他忽然想起,杉鹭镇的粮仓已在去年就剩下不到一半,而今年的粮食则因干旱歉收,而草料更是少得可怜后,顿感头疼。
“至于赋税的事情,一月后也应该有了结果,不必太过在意,荣睦滚蛋只是一个迟早的事情。”季腾海略加思索。“另外,这次再也不能让郜天岩得势,他那军备破旧不全,兵勇疏于训练的事情,咱们倒是可以好好做做文章!”
赵江瑞点点头。
“对了,荣家今年的木材总共收益十五万铜币,本想借木材贩子打压一下荣家,没想到今年的灾情会让木材上涨到了三百铜币,改日去将荣家的赋税收了,告诉荣景山,必须上缴五万铜币的特殊赋税用作军费,不然宗室王朝的军队打过来,荣家的男人就等着当男奴,女人等着做女奴吧!”季腾海摆摆手。“其他几家也照办,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没有几个好人,若是还将他们养着供着,迟早要出事情。”
“是!”
“我还有事情,你先下去吧!”
“季镇守,下官告辞。”
……
上林寨,上林楼二楼的一间布置考究的包厢里,歌舞升平,交杯换盏,欢笑声一片,满是寻欢作乐的场景。
突然,门被推了开来。
“爹,荣睦那小杂碎,狗仗人势,还望父亲为我报仇!”晁云委屈道,脸上甚至还有几道伤痕。
“哦?”晁起阳正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荣睦不光打伤了我,还将我手下的八个人策反,如今他们可都是带着铣铁刀叛变在了荣睦手下。”晁云忍不住愤怒道。
“可是荣睦不过区区一个十二三的毛头小子,单论实力来说,你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啊!”晁起阳推开女子,摆摆手,将她和几个唱戏伴奏的艺伎统统撵了出去。“另外,这些保镖不是一直都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你吗?”
“荣睦身旁的中年人,武功高强,一人能顶二十余人。”晁云咬牙切齿道。
“这个倒是的确不假,之前我们也见过他的身手。”晁起阳点点头。“无碍,过几天趁着他们忙于收获大青茶,去放上一把火便可。”
“还是父亲高明,不然我被他们抢了二十八万铜币心头之恨,无从发泄啦!”晁云闻言露出期待的笑容。“这个小杂碎,看我不烧死你!”
“二十八万铜币?”晁起阳皱了皱眉头。“云儿,你这二十八万铜币是从何而来啊?”
“这……”晁云忍不住冷汗直冒,小腿肚子甚至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是不是娶杉鹭镇钱房老板施东昌女儿,施琳儿的聘礼?”晁起阳怒道。“胡闹,不是一共有八十八万铜币嘛,怎么就剩下二十八万铜币了?”
“爹请息怒。”晁云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孩儿见手下保镖还用的是木棍,便从黑市那里托熟人买了十把铣铁剑,一共花了六十万铜币。”
“胡闹,铣铁装备一套不过区区十三万铜币。”晁起阳闻言瞬间面红耳赤。“你这个逆子,让本监察令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来人啊,把这逆子给我关起来!”
“饶命啊,饶命啊……”晁云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是!”几个壮汉夺门而入,把晁云架出了屋外。
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晁起阳一人,良久,他暴怒地喊道:“荣睦,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