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只见四名护卫砍出的铣铁剑在空中一滞,身体则不受控制地朝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而其手上的铣铁剑则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断裂。
显然,这一次墨先生对力道有所控制,他既不想把季腾海逼得无路可走,也不想过早的暴露出自己的实力。
“季镇守,究竟为何事,要如此心急火燎地去告诉郜天岩呢?”荣睦淡淡一笑,走到将愣在原地的胡师爷身旁,从他手中拿过信封,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自视清高的你,不是从来不屑与他为伍吗?”
“荣文书,你这是要反了吗?”季腾海终于失去了耐心,在杉鹭镇当镇守的这些年,除过郜天岩之外,几乎无人能够挑战他的权威,就算是风光一时的乐万里,也得在他这里客客气气的,
想到这里,季腾海显然已经丧失了理智,指着荣睦的鼻子歇斯底里道。“你在大青山又是盖房,又是雇人,不知这些钱财是从何而来,不会是与云苍宗勾结到了一起吧!”
“云苍宗?”荣景山等人愣了半晌,显然对于这个名字十分陌生,毕竟对于普通商人来说,平常能够接触到的,也就是些个镇上的寻常百姓、商会会长和镇上的文官武将等,极少会超出杉鹭镇范围内的人和势力。
就算是杉鹭镇的上级森木城,他们一年中都去不了几次,更别说与森木城中的人和势力有过交集了。这并不是说他们不想去更高的层面,而是万山王朝不论文官、武将还是商人,彼此之间都是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
换句话说,你的官职低或是没有钱,想要进入达官贵人的圈子,就异常艰难,就算达官贵人们看得起你,想要与你交个朋友,然而你的生活环境、生活习惯、谈吐内涵或是文化修养等等也无法融入到那个圈子中去。
因此,万山王朝的各个阶层是绝对固化的,想要打破这厚重的壁垒,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尽管如此,不论是沙场、官场还是商场,还是有不少青年才俊能够脱颖而出。
愤怒、不满和憎恶等等情绪迅速充斥在荣睦的每一个根神经之上,此刻,一股热血涌上大脑,不由得紧握起双拳,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为老不尊的季腾海。
“季镇守说笑了,这云苍宗就算是你我这个级别,也不过只是略有耳闻,至于所谓的交集本就是无稽之谈。”乐万里鄙夷地瞥了眼季腾海。“若是荣睦真有能够跟云苍宗接触的本事,恐怕荣家也不会三代人都在杉鹭镇了吧。”
“那可不一定!”季腾海显然知道自己已经失态,但为了保持在众人心中一言九鼎的形象和地位,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你看他身边的这位先生,器宇不凡,身怀绝技,难道就不值得怀疑吗?”
“哈哈哈……”乐万里仰头大笑。“季镇守,据我所知,郜天岩压制你多年,特别在大青山一事上,他不光完胜于你,还略有羞辱之嫌,按照你的说法,郜天岩才最应该会与云苍宗有着密不可分的交集吧!”
“你!”季腾海怒火攻心,竟是一时语塞。
“季镇守,我荣睦不过只是这杉鹭镇的小小文书而已,平时里对你敬重有加,自从到任以来,不知你为何百般刁难于我,明人不说暗话,还望季镇守明示。”荣睦见乐万里帮着自己说话,情绪也是稍稍缓和,其实本来他也不是性格火爆之人,甚至涵养的重要性,但面对咄咄逼人得季腾海,他不得不爆发出心中的怒火,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
“我并无难为你之意,所谓刁难不过只是你臆想的罢了。”季腾海显然已经明白,既不能来硬的,也不能来软的,干脆耍起了赖皮,打算先拖延时间,然后再做打算。“论级别,我是你的上级,论年龄,我是你的长辈,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刁难你的理由啊!”
“那再好不过了!”荣睦微微点头,心中对季腾海的能屈能伸又提高了一份警惕,不再犹豫,决定加快与季腾海摊牌的速度。“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十口没有打出一滴水的水井,并非是因为选址错误,而是由于你从中作梗,让其成了摆设。”
“笑话,杉鹭镇地势本就颇高,打井不出水再正常不过了,与我何干?”季腾海冷笑一声。
“每口水井的拨款是三万铜币,而你从中拿走了两万铜币,当时负责打井的田功高拿走了五千铜币,这剩下的五千铜币难道真的足以打出一口水井吗?”
“田功高?”乐万里闻言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此人正是当时负责打井之人,可好多年都杳无音信。“这田功高的确为当初负责打井的工头。”
“这一点我也确定!”施东昌同样道。“我与他还认识几分,此人老家正是在大青山。”
“我好像并没有否认田功高的存在吧。”季腾海平静地扫了眼众人,心中突然一沉,回想到当初的确是暗示过田功高,希望他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可这田功高是个粗人,死活也不愿意这么做,后来只好找到了他的副手喻怀兴,给了他两千铜币的好处费,避开了田功高,这才得以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将每口井两万铜币的钱装进口袋,但喻怀兴早就已经离开了杉鹭镇,田功高更是对此事一概不知,荣睦应该不清楚此事,顶多是道听途说的而已,想到这里,季腾海大义凛然道:“可田功高乃是出了名的粗人,只认死理,另外,我季腾海也不是那种雁过拔毛之人,区区二十万铜币与杉鹭镇百姓的性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季镇守真要是能心怀百姓的话,那可真是杉鹭镇百姓前世修来的福祉,但事实却是,你不光拿走了这二十万铜币,还与鼓动林卓富和施东昌加转行木材,为的就是提高杉鹭镇的赋税,好让你早日高升森木城副城抚,后来计划失败,你便抢走了林卓富的客栈,将其改名为衫鹭楼,与郜天岩合伙经营,另外,恐怕功高已经被你灭口了吧。”荣睦顿了顿。“至于怎么灭口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一派胡言,商人之间,从来都是狗咬狗,一嘴毛,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季腾海随意地扫了眼施东昌和林卓富投来的不满目光。“至于田功高嘛,他虽然打了十口枯井,但还是通过修缮老水井,增加了老水井的出水量,以此弥补了那十口枯井,这一点杉鹭镇的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他又怎么会通过森木城的验收呢?”
“季镇守,既然你先提到了验收,那么我就又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人,名叫任广。”荣睦目光炯炯,紧紧地盯着季腾海。“他可是森木城专门负责此事验收之人,森木城监察吏任宽的亲弟弟,你正是拿出修缮将每口老井的七万铜币中的三万五千铜币全部给了他,这才通过了所谓的验收,而田功高几乎是赔钱修缮的老井。”
“呵呵……”季腾海闻言,依旧面不改色,可是其后背则顿时冒出了不少冷汗,面对荣睦如此详细的描述,他就算是想要反驳,可都无从下口,毕竟这件事情,并不是无人知晓,因为任广可是一个十足的混蛋,自己找他来摆平验收一事,实属无奈之举,不然这镇守也不至于坐到今天。
他清楚,迟早有一天会出事,但没想到一晃过了八年,也就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不料被荣睦发现,心中悔不当初,可他转念一想,荣睦虽然所说的事实,但空口无凭,不能作为他的罪证。“荣文书,你编的故事可真精彩啊!”
“这是任广亲自写下的认罪书。”荣睦早走防备,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张写满字迹的书信,放到了季腾海的面前,落款处清晰可见任广的名字和手印。“季镇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任宽在三年前突患恶疾暴毙,而失去了靠山的任广第二年就入了大狱,至于他所做的那些个坏事,早就别人牢记在心,也算是墙倒众人推,一报还一报了。”
“荣文书不知从哪里找来这张纸,虽然上面写着的东西看起来有点意思,但保不齐是伪造的。”季腾海扫了眼那张写满字迹的纸,特别是看到除过任宽画的押之外,还有森木城城抚的印章后,并没有完全失去抵抗的念头,冷冷道。“毕竟凭借你文书一职,可拿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乐万里同样好奇地将那张写满字迹的纸拿了过来,与荣景山等人仔细地看了起来。书房内,再次归于平静,只剩下季腾海身后的胡师爷和四个护卫紧张的喘息声。作为腾海身边的人,季腾海的所作所为,他们再清楚不过。
“季镇守,我乐万里以杉鹭镇商会会长的职位和名誉做担保,此证据的确是真的!”乐万里将写满字迹的纸抵还给荣睦,严肃地看着季腾海。
“呵呵……”季腾海依旧没有放弃抵抗。
“季镇守,这旱井其实并不可怕。”荣睦接过那张写满字迹的纸,装进包袱里,看着面色如纸的胡师爷。“可怕的是,那里面竟然会渗出些水来,而这渗出的水,造就了一个潮湿阴暗的环境,恰恰成了鼠患的藏身之地,我想当初灭鼠的时候,季镇守一定还指使你向井中投火来着吧?”
“没……没有!”胡师爷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脑门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正不住地向下流着。
“季镇守,如今真相大白,你为了贪图二十万铜币的打井钱,间接的导致了杉鹭镇鼠疫,而且还以欠钱为名,灭了田功高的口,真是好手段啊!”荣睦缓缓道。“我想,你这个镇守,今天应该做到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