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于想起我了吗?”墨先生闻言淡淡一笑,双脚一点屋顶,如一阵清风一样,从和睦客栈的屋顶直落而下,稳稳地停在了荣睦的身旁。
“荣睦招数用尽,勉强退敌,为了我们的共同利益,所以这才不得不请老师出马。”荣睦恭敬地一抱拳道。
“嗯……”墨先生看着满身带伤,衣衫褴褛的荣睦满意地点点头。
显然此番历练,给荣睦带来了不少的好处,特别是荣睦能依靠着智谋将晔雨赶走,更是深得墨先生的欣赏。
“荣文书息怒,我等来迟!”查明鉴、白玉展和黎威等人从公厨内走出,看着荣睦有些凄惨的样子,以及周围不少受伤倒地的自己人,愧疚道。
“是我让他们先做手头的活计,拒绝他们参与其中的,要怪就怪我吧!”戴瑞对着荣睦一抱拳。
“言重了,言重了,诸位能各司其职,不因外界影响,就已经是立下了大功,何来罪过一说。”荣睦也是对着众人抱拳一笑,看着不少人都是面露不解之色,缓缓地道。“我举个例子一说,大家都能明白,比如白管事若是不忙与公厨事物,参与其中,说不定既会因此受伤,还会耽误了大家吃饭,岂不是得不偿失嘛!”
“荣文书此言……”众人依旧有些发蒙。
“简单说来就是,白管事不去做饭,而跑去御敌,结果受了伤,做不了饭,戴统领本该去御敌,却不幸负伤,大家又都得吃饭,这样一来,岂不是都得饿肚子了?”荣睦略作思考道,耐心解释道。“这也就是我不太愿意让戴统领的人参与到黎威盖房的事情之中的愿意,换句话说,谁该做什么,就要心无旁骛地去做什么,这也就是我给大家分工的原因。”
“荣文书进步不小啊,知道术业有专攻了。”墨先生忍不住赞了一声,话锋一转,面无表情地看着晁起阳道。“但现在可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啊!”
“那是自然,毕竟如今两手空空,赏从何来啊!?”荣睦轻轻一笑,静静地看着晁起阳。“晁监察,可是这个道理?”
“你想怎样!”晁起阳依旧是面色平静,可是其背后的衣衫已是被冷汗打湿,尽管手中依然握着那把褐色的精铁弩,但显然还无法因此达成全身而退的愿望。
“就是,你想怎样!”晁云躲在晁起阳的后面,面色惨白道。
“这样吧,我荣睦是个懂得变通的人,有个说法叫做父债子偿,不知晁监察是否听说过?”荣睦皱皱眉头道。
“从来都是别人欠我晁起阳的债,什么时候轮到我欠别人的债了,就算是有,那个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吧!”晁起阳毫不退让道。
“哈哈哈……”荣睦仰头大笑一声,目光闪过一丝锐利。“不得不佩服晁监察的心态啊,真可谓是泰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过这也更好,非常符合我对你的要求。”
“呵呵……”晁起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荣睦这个不大不小的夸奖或是挖苦颇为受用。
“晁监察贵为万山王朝的文官,即便有命案在身,顶多也就会被革职查办而已,但晁云只是平头百姓一个,肯定死罪难逃,因此,如果我判这郜通是晁云所害的话,恐怕晁监察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荣睦打算好好敲打晁起阳一番,于是也不再客气。
“荣文书倒是异想天开,郜通不过只是一介反贼,差点要了荣文书的性命,我晁起阳不过恰巧路过,这才出手相助,至于我这个不中用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晁起阳不满道。
“墨先生,看来谈判进行得不大顺利啊!”荣睦转过头,看着墨先生道。
“荣文书,此事交给我来处理!”戴瑞看着荣睦道。
“嗯,那我便在和睦公厨等你的消息。”荣睦语罢,肚子竟然也是不失时机的咕咕叫了起来,正好现在大局已定,这才放下心来,顺便将借机将晁起阳晾一晾。“老师,一路辛苦,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如何?”
“嗯……”墨先生笑着点了点头。
“荣文书请,公厨内的饭菜刚刚出锅,正冒着热气呢,而且绝对管饱。”白玉点头道。
“有劳白管事了。”荣睦对着白玉展一抱拳,随墨先生等人走进了和睦公厨。
众人闻言,也是知趣地离开了,很快,刚才火爆的打斗现场变得冷冷清清,在月光的印衬下,还颇有几分静谧。
戴瑞见状,也不废话,手握那把几乎快要报废的铣铁佩剑,杀气腾腾地走到晁起阳的面前,冷声道。“晁监察,我这些个受伤的兄弟,都希望得到一个说法。”
“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啊!”晁起阳自嘲一笑,扭过头,无奈地看着已是满头大汗的晁云道。“走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晁云则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连忙点头,乖乖地跟着晁起阳也是走进了和睦公厨。
公厨内的饭桌上,摆放着几盘简单的饭菜,与晁起阳等人的毫无食欲相比,荣睦的吃相则会令所有的厨师都欣慰不已。
毕竟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年,两天内走了差不多快三百里路,又先后与季腾海、施东昌、竹清等人斗智斗勇,换做是谁也是难以招架,再加上和晔雨的苦战,几乎是让荣睦的体力跟精力到达了极限,若不能及时补充,肯定会影响发育。
“晁监察,我这饭都吃了一大半了,难道你还没有想好吗?是不是觉得我荣睦面善,好欺负不成?”荣睦专心地嚼着饭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哪里,哪里!”晁起阳连忙赔笑,心中暗骂一声:你这个小滑头,三番五次地找我麻烦,先是夺走了血茶树种子,又抢了上林寨的信物,然后乘人之危,策反了晁云的手下,如今怕是会狮子大开口,居然还自诩面善,简直就是个笑面虎。
“腹诽的事情,可以先搁在一边。”荣睦咽下嘴里的饭菜,撇了眼面露不悦之色的晁起阳,一眼便看出了他肯定在骂自己,于是不再犹豫。“祁宏,笔墨伺候,看看晁监察需要写点儿什么?”
“好勒,二少爷。”祁宏连忙从和睦客栈的柜台内拿出笔墨纸砚,冷冷地放到了晁起阳的面前。
“心中可还有事未曾放下?”荣睦见晁起阳竟然是对着笔墨纸砚发起呆来,不满道。
晁起阳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荣睦,似乎在等待一个明确的答案。
“既然你不知道写什么,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荣睦夹一片白菜送进嘴里,缓思索了片刻后道。“罪状书,今有瀑龙州磐龙郡坝阳城良安镇上林寨人士晁云,在千韧州石川郡森木城杉鹭镇大青山用弩射杀本地武将门都卫郜通,现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按万山律典,斩立决!”
“什么,斩立决!?”晁起阳瞬间就失去了理智,愤怒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荣睦。尽管晁起阳心里很清楚,晁云这个儿子有些低能,甚至用弱智形容也毫不过分。
可毕竟晁云是他与多位女子相处十多年后,唯一顺利出生的儿子,就算是再不中用,但眼看也已成年,可以为他生个聪明点的孙子,传宗接代,这也是他为何会不惜血本的投入彩礼,让晁云顺利迎娶施东昌的聪明女儿施琳儿的重要原因。
“这跟要了本监察的命有何区别!?”晁起阳暴怒地喊道。
“爹!我不要替你去死,你自己杀的人,你自己去偿命!”晁云闻言愣了片刻后,情绪失去了控制。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让两人的叫骂声都戛然而止。
“不肖子孙!”晁起阳愤怒地瞪着晁云,眼中血丝密布,全身上下都是在剧烈地发着抖。
“咳……”这一幕让荣睦大跌眼镜,这个一心护短的父亲,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自己的儿子。“我话都还有没有说完,你们着急什么?”
晁起阳和晁云皆是一愣,脸上保持着刚才的神态,定定地看着荣睦,一言不发。
“念在其父晁起阳治理上林寨多年,政绩显赫,百姓富足,且又为家中独子,因此暂缓两年执行,如悔过自新,死罪可免。”荣睦连忙补充道,他可不想把晁起阳逼得太紧,要知道,就算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一个盘踞在上林寨几十年之久的老路霸,谁知道有没有点压箱底的招数,一旦用了出来,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死罪可免,死罪可免!?”晁起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地念叨着。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顾忌自己的面子和形象了,那个平时对自己态度无比看中的晁起阳,显然对晁云能活着的消息更为在意。
晁云也是满脸激动,双眼甚至开始忍不住地留下眼泪,配合着他那臃肿的体态,看不住究竟是高兴还是愤怒,总之让人忍俊不禁。
“咳……”荣睦轻轻咳嗽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他的身上。“晁监察,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是,是,是……”晁起阳连忙拿起毛笔,努力控制着抖动的右手,按照荣睦所说,在纸上写好这张罪状书。
“云儿,将拇指咬破,在上面按上手印。”晁起阳放下毛笔道。
“好,好!”晁云将肥硕的手伸到嘴边用力一咬,忍着剧痛,在罪状书的落款处按下了手印。
“荣文书,请!”晁起阳双手颤颤巍巍地将罪状书抵到荣睦手中。
“嗯!”荣睦满意地点点头,一脸严肃道。“下面,我们来谈谈赔偿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