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书所言,我确有耳闻,并且还多次与云苍宗交手,几度涉险,还好侥幸偷生。”荣睦闻言,同样也是面色一沉,隐隐担忧道。“只是从未听说,这笔修路款会成为万山王朝灭亡的直接原因,还望林文书细细说来。”
“荣镇守真是福大命大,云苍宗心狠手辣,极少有人能逃出他们的追击。”林家树闻言,心头一紧,随即露出钦佩的目光,继续道。“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据说云苍宗乃是宗室王朝向我万山王朝渗透的一个秘密组织,利用云苍神做幌子,坑害百姓,蛊惑文官武将,由上至下,拉拢和策反了不少人,帮助他们搜刮民脂民膏,刺探各类情报,输送至宗室王朝,而这笔修路款,可以说就是云苍宗一手掌控的。”
“嘶……”尽管荣睦一直十分重视云苍宗的存在,也从未低估和怀疑其实力,但从未想到他们的能量居然会如此巨大,忍不住喃喃道。“这么说来,道路无法修筑的原因,并非个别文官贪得无厌,而是云苍宗从中作梗了?”
“那是自然!”墨先生别有深意地看着荣睦,沉声道。“不知荣镇守是不是有些害怕,毕竟惹上云苍宗这个大麻烦,说小了死无葬身之地,说大了,可是株连九族啊!”
“笑话!”荣睦紧握双拳,露出坚定的神态,自信道。“虽然现在我荣睦与云苍宗这个庞然大物相比,还显得十分渺小,但只要假以时日,我荣睦一定能将云苍宗搅得天翻地覆,彻底消失在我万山王朝!”
“荣镇守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墨先生欣慰一笑。“看来修路的事情,荣镇守已经答应了?”
“本打算今晚具体商议修路事宜,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毕竟杉鹭镇文官和商人中季腾海的余党已被肃清,我们也要去干点正事了,不然岂不是有懒政的嫌疑?”荣睦笑着点点头,眼中透出一丝坚毅,不容置疑道。“明日清晨,一同前往巨石庄!”
“是!”胡秀和林家树抱拳点头道。
次日清晨,荣睦等人早早就聚集于和睦商铺,整装待发,虽然巨石庄距离杉鹭镇仅有四十里,但考虑到林家树和胡秀年岁不小,又未受过训练,而让其乘坐运送粮食和蔬菜的马车前往,这令两人颇为感动。
同行的自然还有从季腾海手中解救出来的那一千两百余名百姓,荣睦打算从中挑选一些能干之人,出钱雇佣,让其修筑道路,其余人等,先暂时安置在大青山,用来扩大大青茶的种植面积。这样既能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又能助荣睦赚取更多的铜币,令双方的日子和实力共同提高。
作为商人,这些百姓是他手中的劳动力,能够为他赚取更多的铜币,作为文官,这些百姓是他治理一地的基础,通过发放工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从而提高赋税,积累政绩,作为不称职的武将,这些百姓是荣家护卫的来源,既保护了其余百姓,也保全了自己,免遭云苍宗或其余残暴阴险之人毒手。
因此,荣睦逐渐意识到百姓之于他的重要性,而不是习惯性地将花钱的肉疼放在心上。这一点,也逐渐表现在了他的一言一行上,至少在修筑道路时,没有过分得心疼钱。
一个多时辰后,荣睦一行终于赶到了巨石庄,此时这里空无一人,尽管骄阳当空照,但已是十月中旬,吹来的风反而有些冷。
面前,是一座高高耸立的石头山,只见其上怪石嶙峋,连一棵树都没有,在其山腰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缺,显然是人为造成,如果所料不差,一定是作为道路的取材之处。
目光下移,在山脚下有一排排低矮破败的房屋,仔细一看,其中不少屋子,别说是窗户,甚至就连门都没有,显然在这里的生活极为艰辛。而在其周围,则零零散散的堆满了各类石材和工具,很难看出这里曾是一片极为空旷的空地。
“看来这里还真是个就地取材的好地方啊!”荣睦开心一笑,心想修路应该与盖房差别不大,只要材料充足,应该进度会很快,于是连忙对着胡秀和林家树道。“你二人谁来帮我算一算,修筑城道的费用大概得多少铜币?”
“我想城道的事情,荣镇守最好还是不要考虑了,先不说花费巨大,工艺复杂,就连所需的材料和工匠,我杉鹭镇都是无从找寻。”林家树无奈地摇摇头。
“林文书所言不错,而且城道本来就是森木城负责修筑通往各镇的道路,各镇根本无力修筑,顶多能将次之的镇道好就不错了!”胡秀认同道。
“修筑城道需要什么条件?又究竟需要多少费用才能修筑呢?”荣睦不但没有退让,反而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
“按照万山王朝城道的标准,必须由一尺半长,半尺宽的小石砖修建,路面宽度必须大于一丈半,也就是说,可以同时让两辆由四匹马组成的两轮马车并行或是交错而过。”胡秀从石材堆中拿出一块石砖,递到荣睦手中道。“这些石砖,虽然未及城道的标准,但也比用来修筑镇道的碎石强上不上。”
荣睦点点头,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略显沉重的石砖,只见其做工比起出自石康等人之手的石板来,要更为精致,也更加规则,显然制作它的石匠的等级高于学徒下等。
“每修筑十里城道,最少需要两名城级中等石匠、十名学徒中等石匠及青壮劳力二十名,耗费大约一个月,才能完工,当然石匠的数量越多,等级越高,耗费的时间也就越短,但费用会直线上升。”胡秀继续道。
“至于费用嘛,我曾经也略有计算,当然,由于从未实际参与,肯定会与实际花费有些出入。”林家树见胡秀说完后,立刻补充道。“按照万山王朝下拨的款项来算,城道每里所有的花费是五百万铜币。但根据我的计算来看,城级中等石匠每天的工钱是一百铜币,学徒中等石匠每天的工钱是五十铜币,青壮劳力每天的工钱是三铜币,按照一个月来计算,需要工钱两万两千八百铜币。”
“可还有其他费用?”荣睦追问道。
“剩下的可就是大头了。”林家树点点头,伸手指着面前的石头山,提高嗓音道。“它的价格可是高达五十亿铜币。”
“五十……亿铜币?”荣睦使劲揉了揉耳朵,惊呼一声。“我没有听错吧!?”
“确有其事,我曾经在季镇守与石川郡文官的饭桌上也听到过类似的内容。”胡秀点点头。“当然这应该是万山王朝皇族给出的价格,经过州、郡和城的层层剥皮后,也所剩无几,而杉鹭镇只有听听的份儿,连一个铜币都分不到。”
“混账!”荣睦怒火涌上心头,恨不能将这些贪得无厌的文官将赃款全部吐出,然后送进大狱,按万山律典论处,但很快又平复了心情,他很清楚,就算他喊破了嗓子,气得要死要活,也无人知晓,更无人理睬,眼下当务之急乃是了解情况,于是缓缓道。“那眼下这座石头山的归属,应该是在我杉鹭镇的手中吧?”
“这石头山本就是无主之物,那些个文官只是看中了铜币而已,他们肯定连这座石头山具体在何处,又长何样都不清楚。”林家树讥讽一笑。
“看来这修筑城道的材料钱是可以省下了!这样一来,就算是加上工匠吃饭和运送石材的车马费,每里城道的成本也就顶多只有两万五千铜币。”荣睦刚要露出开心的笑容,却不由一叹,变成了苦笑道。“杉鹭镇距离森木城八百里,距离良安镇四百二十里,距离坝阳城一千五百里,所以就算是修筑通往良安镇的城道,也都需要一千零五十万铜币,至于何时能完工,却遥遥无期。”
“修筑道路本就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工程,以咱们目前的实力来计算,若是想要修通通往森木城的城道,恐怕没有个三四十年,很难办到。”墨先生轻抚着胡须淡淡一笑。
“三四十年!?别说是老师您,恐怕我荣睦都不一定能活到那一天!”荣睦仰天一叹,顿感修筑道路一事真是难于登天,即便是宦海沉浮与之相比,也不值一提。
现在,荣睦终于明白,为何看似极为平常的修筑道路,竟然需要万山王朝皇族出面,饶是如此,都推进得举步维艰,甚至还有可能被敌对的宗室王朝吞并,落得整个王朝覆灭。
尽管荣睦现在还不大清楚,修筑道路的好处究竟是什么,但见墨先生也如此看重,也是暗下决心,打算将修筑道路一事,作为自己文官的首要任务。
“荣镇守,你之前不是答应了我们,有吃有住,还有工钱拿吗,为何现在又将带我们回巨石庄,这岂不是出尔反尔?”一位面庞黝黑,身体强壮的中年人走到荣睦面前质问道。
“是啊是啊,荣镇守说话可得算话啊!”一位青年男人走出人群,露出不满的极为神态道。
“难不成杉鹭镇的文官与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又是一位年纪稍长一些的男人冷笑一声。
随着三人怀疑与不满情绪的释放,一千两百余名百姓本就脆弱的神经,也是变得极为暴怒起来。他们可不想才刚出刀山,又入火海,与其如此,倒不如用性命一搏,说不定还能保全小命。
于是,人群积压已久的不满情绪,立刻引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反抗声,如果不是看在戴瑞等人全副武装,一脸肃杀,恐怕早就群起而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