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过了昨夜的快活与刺激,闲情或逸致,很晚才睡下的坝阳城的百姓,几乎都还在睡梦之中。尽管他们明白,这座边境城市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乱,令这样平静而快活的日子,变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
可乱世之中的百姓,在长达数百年的动荡生活中,早就忘记了这些个潜在的风险。毕竟,与其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在一天的辛苦劳作之后,痛痛快快的享受一下自己获得的成果,这样既可以放松紧绷的精神,也好保持一分乐观,令活在这世上的信念增加几分。
此时,城内的店铺也同样门窗紧闭,丝毫看不出来昨夜热闹非凡的景象。给人一种错觉,认为这里的百姓皆是些个贪图享乐,懒惰愚钝之人。
殊不知,拥挤在那些个不起眼的街巷角落,依靠出苦力为生的穷苦百姓,却勉强在窝棚里面栖身。阵阵萧瑟寒冷的秋风,令他们的睡意变淡了许多,因此也就正巧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是黄叶落在地上的响动。
“柱子,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这天都还没有亮,鸡也没有叫,能有什么声音!?”
“好像是有很多人在走动,该不会是破城了吧?”
“别胡说八道,好好睡觉,天亮了还要做工!”
“也是,王工头头大心黑,恨不能榨干我们。”
“小声点……”
显然,周贺对坝阳城极其百姓极为了解,选择出兵的时机恰到好处,坝阳城守军的行踪几乎没有被人察觉。但是,收到霜鸽信的晔雨并不在这之列。
为了不引起城内百姓及各方势力的注意,晔雨早早就等在了坝阳城以北五里外的地方,静候着周贺的到来,想要将这个弃城而逃,置城中百姓而不顾的武将阻拦下来。
尽管她自己很清楚,自己虽然贵为万山王朝皇族,但无奈家族中道没落,除过衣食无忧之外,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得起自己。
可饶是如此,为了坝阳城内的十万百姓,以及万山王朝来之不易的疆土,她都必须来此堵截周贺,就算结果可能只是一无所获,甚至还会招致冷嘲热讽。
“公主,周贺来了!”女护卫指着远处骑着湿地马的男人道。
晔雨回过神来,颔首轻点,目光顺着女护卫指着的方向看去,目光瞬间冰冷地盯着周贺,手也不自觉地紧握其晴雪阳伞,一股浓浓的杀意散发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远处,周贺同样也察觉到了有人挡在自己的面前,凭借自己锐利的目光,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式晔雨公主,顿时心中涌上一阵怒意,暗骂一声:怎么又是这个死丫头片子!
尽管对晔雨的出现十分不满,可他还是故作镇定地朝前赶路,表现出一副师出有名,军令在身的样子。
“周司马,天色未亮,这是要急着赶去哪里?”看着周贺拙劣的演技,晔雨只是冷笑一声,待到还有三丈距离的时候,终于没有任何语气地开口道。
周贺虽然心里面对晔雨十分不屑,但深知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否则别说是蔑视皇族这条罪责难逃,更重要的若是让其他武将加以利用,做一番文章的话,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要知道,万山王朝皇族再怎么昏庸无度,碌碌无为,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司马可以随意议论的。要这知道,这可是涉嫌谋反的罪名。
于是周贺连忙跳下湿地马,毕恭毕敬地一路小跑到晔雨身前,单膝跪地,躬身低头道。“末将拜见晔雨公主,不知公主为何在城外游荡,最近宗室王朝的军队可是在我坝阳城腹地活动,军情十分紧急,还望公主莫要将之当做儿戏,早早赶回坝阳城,以免横生枝节。”
“周贺,既然于爽早就已经攻占了良安镇,必然会觊觎坝阳城,你为何不守在城中,偏偏要带领全军出城呢,你该不会不清楚宗室王朝军队十分难缠吗?”晔雨冷冷道。
“回公主,这些军情末将自然知晓,所以这才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希望能彻底解决后患。”周贺大义凛然道。
“周贺,这好像是通往磐龙郡城的路吧!”晔雨的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的确如此,末将打算跟于爽那杂碎兜个圈子,绕到敌阵后方发动突然袭击,定然可以大获全胜,生擒于爽!”周贺并没有因晔雨的步步紧逼有丝毫退缩,反而显得底气十足,只见他昂起脑袋,双目毫不避讳的露出了浓浓的杀意。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凝固,大有有些一言不合,就要刀剑相向的意思。此时,即便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周贺都在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去应对接下来的突变。
“那么既然如此,那便祝周司马凯旋!”晔雨十分愤怒,但又不能将自己与荣睦之间的霜鸽信拿来说事,加上自己家族本身式微,根本使不动周贺,只得暂做退让。
“末将一定不负公主重托,杀敌凯旋!”周贺顿时有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但也好不拖沓,立刻郑重抱拳,连忙起身,跨上了身后的湿地马,对着晔雨恭敬地点点头,带着麾下五千余名武将兵勇扬长而去。
晔雨无奈地看着本该驻守在城内坝阳城守军,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不禁银牙紧咬,双拳紧握,美目中闪过一抹杀意。她很清楚,现在坝阳城内,能听自己指挥的,只剩家族中不到百人的护卫队了,与来势汹汹,气势高涨的宗室王朝军队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但好在坝阳城还有着护城河与城墙,可以略作抵挡,不像良安镇那样,敌人可以长驱直入。想到这里,晔雨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然。
心中不禁暗道:虽然你周贺弃城而逃,我无力处置你,但等我将坝阳城守住,获得皇族功绩,提升家族地位后再找你算账。
想到这里,晔雨这才拉动着缰绳,带着身后的护卫队,返回了坝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