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昌钱房的荣睦,本打算在镇上转悠一会,就当是亲自查验减税后的效果究竟如何。毕竟刚才自己的无端怀疑,完全说明了就算某些事情是亲眼所见,也会与事实有着不小的偏差,而若是有人再故意使出了障眼法的话,那么定然只会被其所蒙骗,极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只不过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处理好柳塘镇的残局,因为这不光关乎到自己的仕途之路,更重要的是,莫要让那里的百姓继续受苦。
只不过那里的环境,显然要比杉鹭镇更加险恶,因此,只好打消了探查减税结果念头,拖着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朝着竹里茶轩的方向走去,打算从竹清口中得到更多的情报。
奇怪的是,荣睦在镇中心那些个正在装修,筹备开张的商铺中,找到竹里茶轩的影子,显然赚了荣睦一大笔钱的竹清,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因此荣睦只好带着心中的疑问,朝着竹里茶轩的原住地走去。
按照常理,商人们总会将自己的铺子开在最为繁华的中心地段,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从而吸引更多的顾客。当然,尽管在地盘本就不大,人口也不多的杉鹭镇来,地理位置的区别不是很大,镇子的门户距离所谓的镇中心连半里路都不到,不像人口多达十万,过往商贩无数的坝阳城那般,城东距离城西足有三四里之遥。
远远就看见竹清的荣睦,快步走了上去,对着竹清客气的拱了拱手,忍不住打趣道。“不知是不是我将竹叶薪的价格砍得太低,导致竹掌柜赚取的利润太薄,无法养活一大家子人丁,就算在降低赋税的优厚政令的促使下,也连镇中心一间的商铺都租不起,只好躲在这僻静之处啊?”
“这么说来,荣镇守以后是要出高价买我的竹叶薪咯?”竹清还了一礼,顺着荣睦的话说道。
“若是竹叶薪能够达到石川峰的成色,我荣睦定然心甘情愿的挨宰。”荣睦笑着点了点头。
“荣镇守真会说笑。”竹清闻言,微微一怔,作为茶商,自然对这大名鼎鼎的茶叶如雷贯耳,当听见荣睦竟然对竹叶薪有了这般期许,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石川峰的高度可望不可及,于是,只好一转话锋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眼下店内的茶叶又已售卖一空,想必荣镇守是来找我聊聊柳塘镇的事情吧?”
“竹掌柜果然精明,荣睦此次前来,正为此事。”荣睦对精明的竹清会心一笑。
“请!”竹清微微点头,伸出右手客气道。
“请!”
竹里茶轩内,原本就没有怎么派上用场的货柜,虽然空空如也,可还是被擦拭得十分亮堂,灰色的地砖也是一尘不染,被牌匾吸引而来的客人,在感叹完掌柜定然是个爱干净的人之外,根本无法从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茶香味里,找寻到这间店铺究竟售卖何物的答案。遇到脾气火爆之人,甚至还会骂上一句:这定然是间故弄玄虚,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店。
咔!
一声清香传出,伴随着一阵嗔怒声,转移视线,只见柜台对面的厅堂,端坐在一棵由极为粗壮大树的桩子制成的茶台前,浑身微微发颤,显然她正在极为不耐烦地练习着冲泡茶叶的繁琐步骤。而从她身旁的地上,竟然散落着不少茶盏的碎片中不难看出,整个联系的过程并不如意。
“宵雅,今天的练习就到此为止吧!”竹清无奈一叹,面露尴尬之色,对着荣睦讪讪一笑。“荣镇守见笑了。”
“宵雅姑娘聪慧过人,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强,虽然可能不懂茶道,但与人讨价还价起来,游刃有余,绝对是一个经商赚钱的好材料,这一点,比起我来不知要强上多少!”荣睦微微摇头,对于竹宵雅之前的表现,至今记忆犹新,心中暗道:若是之前能有竹宵雅助阵,说不定能从崔彧那里得来更多的实惠,于是否认道。“所以竹掌柜似乎有用人失察之嫌啊!”
“还是荣公子,哦不对,是荣镇守会说话啊!”竹宵雅快速起身,得意一笑,旋即拉下俏脸,露出极为不满的白眼,随意地在竹清身上扫过后,便极为识趣地离开了。
“借荣镇守吉言,但愿如此。”竹清见竹宵雅并未收拾残局的意思,再次轻轻一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得埋头走到茶台前的一个木桩制成的凳子坐下。
“看来竹掌柜还是真是偏执呢!”荣睦见竹清并未解开心结,依然还像上次那般失落,只好打趣回应一声,坐在了他的对面,郑重抱拳道。“此次能够顺利平息柳天祝和宋铁岩二人的发难,全靠竹掌柜鼎力支持,否则恐怕……”
“荣镇守不必客气。”竹清勉强一笑,重新恢复了常色,连忙摆摆手,打断了荣睦的话,只见他重新填满一壶清水,放置到身旁的火炉上平静道。
“我等身为商人,本不愿参与那些文官武将的无耻勾当之中,可他们却将我们视为鱼肉,想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简直欺人太甚,反倒是荣镇守胆识过人,竟然敢与薛文统叫板,要知道这可是我森木城商人中绝无仅有之事,至于柳宋二人居然会落得这般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就当是告慰那些惨死的冤魂了!”
“竹掌柜过奖了,我荣睦只是不想被恶人欺负,颠倒黑白罢了,根本没有料想过会有如此结果,所以还是低估了薛文统的狠辣程度。”
荣睦笑着摇了摇头,见竹清通红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显然堵塞已久仇怨消散而去,于是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什么,话锋一转道。
“我打算尽快赶去柳塘镇打扫柳宋二人留下的烂摊子,还当地百姓一个公道,所以,在离开前,还想听竹掌柜多多介绍一下那里的情况,希望竹掌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