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万里见荣睦对目前的困难丝毫没有隐瞒,于是也不再顾虑商会会长的职责所在,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全盘托出。
“房子只能一间一间地盖,所以妙招倒是没有,不过学徒中等的木匠、泥瓦匠和石匠倒是有一些,想必应该可解荣镇守燃眉之急吧!”乐万里故意顿了顿,见荣睦并未有任何不悦之色后,这才继续道。“只不过这笔费用恐怕不低。”
“我荣睦从不拖欠任何人的工钱,这一点想必乐会长也很清楚,当然,对于那些偷工减料之人我也毫不手软,毕竟这笔费用,可是由杉鹭镇金库支出。”荣睦知道乐万里为人世故,加之他对自己的顾虑又在情理之中,可为了公平起见,只好面色严肃,郑重其事地道。“而且,我不也希望出现某人从中获取不正当的利益。”
“这一点,荣镇守尽管放心,作为商会会长,不光替本地商人说话,为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同样也为百姓负责,监督商人是否有出售粗制滥造甚至是假冒伪劣的商品,而建房一事就不用说了,我会时刻紧盯,断然不敢有丝毫马虎。”乐万里重重点头道。
“多谢乐会长费心支持!”荣睦闻言,心头一喜,尽管他很想如袁魁那般,喜怒不形于色,但一想到三地百姓将从此摆脱饥饿,还是忍不住喜上眉梢,于是另起话题,继续趁热打铁道。“这间和睦商铺我可是花了重金才购得,除过极为短暂地出售过粮食和蔬菜之外,一直处于闲置状态,如今还欠乐会长五十万铜币,所以我打算在此出售食盐,不知乐会长怎么看?”
“出售……食盐?”乐万里平静的脸上突然一滞,双目忍不住迸发出火热的光芒,说话都是有些结巴,作为杉鹭镇商会会长多年,虽然培养出五位世故老辣的商人,只是他们所经营之物在森木城根本拿不出手,而能够经营食盐,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要知道,在万山王朝内,不少达官贵人不光仰仗食盐发家,可能在此之后还会经营些其他生意,但食盐仍旧为主要受益来源。
“不错,正是食盐,而且质量颇高。”乐万里的表情尽收荣睦眼中,令得后者对食盐的重视程度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荣睦深知,现在身处乱世,活下去需要吃饱肚子,吃饱肚子需要力气,人不吃盐,哪有力气干活,没有力气干活,又去吃什么,显然这是一个死循环。
“出售食盐并无不妥。”乐万里缓解了一下情绪,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但是必须得向本地商会报告食盐的来源后,得到上一级商会的批准后,方可经营,另外,上一级的文官同样也得同意才行,可以说,手续极为麻烦,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也太多,荣镇守你也清楚……”
“奸臣贼子挡道是嘛?”荣睦淡淡一笑,立刻听明白了乐万里话中的意思,心中暗道:别说这小小的食盐,就是修筑那通往各地的道路,都有人雁过拔毛,于是思索了片刻后,灵机一动道。“如果我从宗室王朝那边购买,在杉鹭镇出售,从中赚些差价,是否还需要如此麻烦?”
“这……只需缴纳六成盐税便可。”乐万里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被荣睦所言惊得双目圆睁,他很清楚,食盐不论在哪里都是紧缺之物,也是赋税的重要来源,如果荣睦真能从宗室王朝购买食盐在此出售,要么是荣睦赔钱赚吆喝,要么就是荣睦的人脉和本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好,这样最为省心,既不用看那些只拿钱不办事人的脸色,也不必招惹别人的觊觎。”荣睦找到了食盐的销售之法,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道。“那价格多少是否也由我定?”
“那是自然,但六成的盐税则跑不了。”乐万里迟疑地点点头,小心试探道。“若是定价太高,则无人购买,若是定价太低,则五利润可言,不知荣镇守有何打算?”
“市面上的食盐每斤十五铜币,我打算定价十铜币一斤。”荣睦见平时总是一脸平静的乐万里,再次露出震惊的样子,轻轻一笑,继续道。“若是以后可以的话,价钱可能还会更低,毕竟盐是吃的,不是摆在桌上供的,更不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生财之道!”
乐万里闻言,再次双目圆睁,嘴唇大张,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停滞,他很清楚,面前这个仅有十三岁的镇守,明明就是三代经营赤杨木生意的荣家子弟,对于荣家,他不光认识,而且十分熟悉,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宏图大略,只想在杉鹭镇求个安稳的日子,就算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荣景水,顶破天也就想要跻身森木城而已。
至于荣睦,在几个月前还被季腾海玩弄于股掌之间,如若不是袁魁插手,恐怕早死在了薛文统等人的手里,但现在他却突然蜕变,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毫不为过,毕竟连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又究竟要做些什么。
荣睦见乐万里的反应如此之大,这才明白,刚才竹清的举,绝对是真正的平静,由此可见,他对食盐的态度的确表里如一,丝毫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想到这里,荣睦对竹清的好感不由再度提升的同时,并没有打扰还在发呆的乐万里,轻轻走到书桌前,从柜子中拿出一个装有五十万铜币的木盒,放到桌上。
又拿起做文书时用的绿色榧竹笔,在砚台中填饱了墨,抽出一张白纸,在其上写了几笔。由于镇守级别的文官并未配予官印,所以荣睦签下了自己名字和日期后,就可立即生效。
“乐会长,桌上的五十万铜币是购房钱款,旁边放着的是政令,你随时都可找林文书领取七成的工钱和料钱,待得完成验收后,可领取剩余三成。”荣睦见后者还没有回过神来,并未有惊扰他的意思,只是轻轻地说完后,就缓步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