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到了!”荣睦缓缓睁开双眼,平静地注视着一脸慌乱的顾绩,他明白,现在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为了不吓到顾绩,还是表现如常。
经过与晁起阳、季腾海、崔彧以及施东昌等人的较量,荣睦已经能够基本掌握谈话的技巧与深浅,可以将激烈的交锋带入自己节奏之中,这样以来,成功的概率不光会提高不少,而且往往还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这……这么快?”顾绩的惊慌并未因时间的推移和与荣睦的逐渐了解而消退多少,反而成倍的增加,他实在不明白,面前这个和善的少年,不光下手极狠,唇枪舌战起来,也是招招见血。
“没事,顾校尉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计算不周,出了岔子的话就不好了。”荣睦微微一笑,自顾地从怀中掏出那只碧绿色的榧竹笔,从桌上拿过装有墨水的砚台,和一叠纸,润了润笔后,在纸上写了起来。
现在,他虽然不大清楚,这座监狱存在的意义究竟为何,但至少里面关押的并非重刑犯,这样一来,作为苦力使用,管理起来也相对轻松,还可人尽其用,否则任由他们混吃等死,浪费粮食,不如为他们争取到一个赚钱的机会,顺便还可根据其表现来减免刑期。并且,按照万山律典,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就算他已经明白这座监狱至少是由石川郡方面来直接掌管,可森木城那边很少会有人来此巡查,这样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罪犯变成苦力,去修筑城道。当然,整个过程最重的要的是,必须确保他们的安全,否则谁也交不了差。所以,眼下必须要控制住顾绩。
想到这里,荣睦又在纸上多写了几笔字后,十分客气地道。“顾校尉,这是罪状书,劳烦你看看可有什么纰漏,若是认同的话,就签字画押吧!”
“罪……罪状书!?”顾绩惊魂未定地看了眼荣睦,双手颤颤巍巍地从他面前拿起罪状书,额头立刻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结结巴巴道。“荣……荣镇守,有话好说,这又是为何啊?”
“顾校尉,我身兼柳塘镇镇守,不管这柳塘镇究竟确实存在,又或只是政令册上的三个字,我都会为这里的一切某得福祉。”荣睦深知这个顾绩虽然胆小怕事,可情商不低,因此并未将话挑明,十分委婉道。“只不过,先前的一些误会,让顾校尉你的柳塘监狱身陷万山律典的惩罚之中,因此我这才拿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哎……”顾绩自然是听懂了荣睦话中的意思,知道不论再做什么,也无力改变结果,只好耷拉着脑袋,将右手拇指塞入口中狠狠咬了一下,按在了罪状书的左下角后,重新递还到荣睦面前。
“多谢顾校尉成全。”荣睦对于顾绩的表现非常满意,他十分喜欢这种能够看清眼前局势,明白该如何选择的聪明人。当然,不管愿意跟随自己的是哪一类人,他都会尽力创造出能让其活得舒服的环境,于是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请问顾校尉现住在何处,可有妻儿?”
“暂居柳塘监狱,至今孤身一人,不曾有家室。”顾绩微微一怔,见荣睦一脸真诚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和抵触,摇头一叹。“虽然贵为二等校尉,只是俸禄只有区区一百铜币,还好监狱管饭不至于饿死,至于娶妻生子之事,只因军令在身,没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连想都不敢想。”
“顾校尉不必着急,只要你按我说的来,这些东西,我都会给你。”荣睦闻言,立刻明白了克扣俸禄的事情,绝非偶然,也并非少数,至少在森木城所辖范围之内,时有发生。
可饶是如此,他心中依然升起一丝怒意,对城抚薛文统和一等司马孙信的所作所为反感至极,连给自己下属应得的俸禄都无法达到万山律典的要求,又能奢望他们会干出什么好事。因此,荣睦不由得对顾绩对了一分同情。
顾绩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清楚荣睦为何会这么说,但能感受到荣睦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至少那股步步紧逼的架势消失了。
顾绩的情商不低,荣睦的情商就更高了,不管最初建立和睦公厨,还是给所有人都发放工钱,建造供他们居住的房屋,他都不遗余力地做好其中的每一件事情,为的就是让那些为自己出力的人,在生活和精神上能够获得最大的满足感。
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跟着自己,不就是为了赚点钱,生活的好一些,不至于饿死在荒野嘛,况且作为文官,这些又都是分内之事,也就更没有不去做好的理由。
“顾校尉不必多虑,就当这是一个交易,我雇用你看管这些犯人,让他们去修筑城道,干得好了,所有人都有饭吃,有工钱花,就这么简单。”荣睦略作思考,继续道。“当然,修筑城道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顾校尉一定要考量周到,以免发生意外,另外,我可不对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那些犯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顾绩听出了荣睦话中的意思,明白了这是一次证明自己能力的绝好机会,虽然荣睦及其家族在森木城根本没有任何名望,可也比在这个前不搭村后不着店待个十多年后,才有可能会晋升的武将之路,多了一份诱惑,毕竟跟谁干,都是为了吃饱肚子,过好日子,于是屏住呼吸,小心地问道。“真有这么简单?”
“的确如此,而且也不用耗费太大的力气,我看这些犯人成天在牢房里养尊处优,不如好生锻炼锻炼,顺便也能晒晒太阳。”荣睦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赤杨木所制的钱箱,将其打开之后,推到了顾绩面前。“这里面有十万铜币,算是支付给你们的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