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极度集中了一刻多钟后,一股深深的疲倦,终于出现在了四肢百骸之中,荣睦打消了继续思索下去的念头,强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打算先好好睡上一觉,积蓄起更多的精力。
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而与吃饭相比较起来,不睡觉则会让再坚硬的钢铁生锈,甚至彻底腐蚀,最终变成一堆废渣。当然,至于死后的长眠,则并不包括在内。
这一点,荣睦自然牢记于心,因此即便心中还装着即将要采集草药,和如何与郜家巧妙对抗,从而顺利达到目的,并且全身而退,以及待得在特殊郡试之中,获得该有之物后,再新账老账一起算的想法,以及其他一些的诸多事物。
整整三个时辰的睡眠,让荣睦感觉到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再深了一个懒腰之后,起身来到床边,这才发觉窗外的夜幕已经降临,街上偶然才能看见几个匆匆赶路行人。与良安镇之前的热闹相比,这里的夜景则要萧条不少,甚至就连普通百姓喝酒划拳、高谈阔论的声音都已消失匿迹。因为这儿并非边境,过往的商人寥寥无几,可供交易的货物仅有药材一种,加之皇城郜家的到来,又断绝大多数采药人的生路,让这个仅仅以药材为特产的小镇变得更加冷清。
望着眼前的一幕,荣睦不禁感叹:还是热闹些的好,尽管嘈杂的人声有些令人烦躁,多少会影响到睡眠,可唯有如此,才会赚到铜币,实现自己发展壮大,能有与云苍宗、奸臣贼子和宗氏王朝等一干祸国殃民等与较高下的实力。
只不过,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荣睦明白,郜家拥有文官顶峰的师相一职,他们根本不会将之放在眼里,如果说万山王朝属于皇帝晔治年,那么万山王朝的所有药材甚至所有与之沾边的东西,则全都是郜家的。至于百姓有没有饿肚子、地方的赋税是否充足、道路是否通畅之类的事物,根本不会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远处依然在把守古木镇大门处的兵勇,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那座漆黑茂密的树林。他明白此次去古木林中的目标,乃是百年的苍溪子、乌橘香和龙手木,显然它们根本不在五万铜币才能进入的古木原内,至于无法进入的古木河一带是否拥有,则不得而知。
尽管现在身边有着柴恩于边力相助,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身中郜家保命玉瓶之毒的墨先生,耽搁的越久,情况也就越糟糕。所以,此行的目的地必然将会是古木河甚至是古木峰,当然风险则定会随之大大增加。按照荣睦的推测,这些地方的凶险程度,不比什么云苍宗之类的要小上多少,丢掉小命都也算正常。
当然,作为商人,他知道所有商品只要有人需要,就会有人想方设法地弄来出售。于是,他见距离缴纳入场费的最后期限的时间还早,抱着侥幸的心理,独自离开了客房,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古木镇最大的药材铺。
看着面前挂着牌匾上,写着古木奇药坊五个十分不起眼的字,与其他商铺恨不能将客人全部拉进去的惹眼招牌相比,毫无存在之感,荣睦明白,这里面一定藏有乾坤,于是仔细看去,发现个字都是充满了内敛的威严,像是一位假寐的医药大师,给命悬一线的人带来生机。
想必这古木奇药坊内定会有柴先生所说的那三味药材。荣睦暗叹一声,按捺住内心的期待,正欲迈步走进这座的三层的建筑。
“这位公子请留步,本店近期不对外售卖药材,还是请回吧!”这时一个二十来岁,穿着粗布长衫的店小二不适时宜地拦在了荣睦身前。
“哦?”荣睦见店小二嘴上说的虽然颇为客气,但语气中则透着浓浓的不屑之感,特别是那双轻蔑的眼神,仿佛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当成顾客,而是惹人厌烦的叫花子,因此毫不客气地回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借此良机不关门大吉呢,掌柜正好还能省下几天的工钱。”
“你这乡下来的穷小子,竟然敢在我古木奇药坊内口出狂言!”店小二见荣睦非但不识趣,反而还主动找事,愤怒地挽起袖子,歪着嘴威胁道。“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人身上怎么会长狗腿呢?”荣睦冷笑一声,尽管他的腰间就挂着血铜刀,但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一来此刀只对付危机他性命之人,二来不想惹是生非,三来不愿树敌过多,于是继续嘲弄道。“难不成是你狗眼看人低?”
“你他娘的找死!”店小二怒吼一声,立刻抽出了腰间挂着的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棒,指着荣睦。“我古木奇药坊岂是你这个穷小子能来的地方,若是识相的话,跪在小爷面前,磕三个头,立刻给我滚,否则的话……”
“究竟是何人在我古木奇药坊外喧哗啊,难道不清楚现在乃是关键时期吗!?”从二楼窗内传来一声极为严厉苛责,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店小二,瞬间脸色大变,犹如老鼠见到猫一般,甚至还打了个哆嗦。
“这位先生,小子路过古木镇时,天色已晚,打算休整几日,刚才从客栈出来,偶然遇见这间古木奇药坊,正好眼下需要几味稀有药材,打算进来碰碰运气,却不想被这个无礼的店小二拦在门外,而且,他居然还拿着木棒想要打我,不知是何道理?”荣睦退后一步,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不……不是的,郜……郜掌柜,千万不要相信这个乡下来的小子啊,我……”店小二大惊失色,连忙将手中的木棒藏在身后,正要解释,却再次被声音的主人吓得噎了回去。
郜掌柜?这掌柜居然也姓郜,难道会是皇城郜家之人!荣睦闻言,心中顿时一惊,随即便被愤怒所取代,右手忍不住紧握起挂在腰间的血铜刀柄,一股热血直涌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