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阳城边一座高耸的塔顶内,晔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东北处扬起的漫天黄沙缓缓落下,那支数万人的队伍也随之消失不见。则在飞速思考着什么大脑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即便整个人看上去与平时无异,可扶着窗台的双手关节处,则因为用力过大而微微发白。
“郡公主,晔戟他们行动了,我们该怎么办?”这时一名身着钽钢铠甲的禁卫军对着晔雨抱拳施礼道。
“他们去往何处?”晔雨回过神来,她明明知道晔戟的用心,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按……按照最初的情报,应该是去往木棉城了。”一名身着钽钢装备,胸前佩戴着同样材质制成,有着三柄宝剑组成剑盾胸配的女郡督显得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道。“不……不过听闻消息好像有变,据说现在石川郡联军是由一个名为荣睦的小子统领,他好像只有十四岁,仅是文官镇守一直,奇怪的是晔戟居然将他委任为将军,不知……”
“荣睦?将军?”晔雨蹙眉一惊,心中立刻升起一丝不安,忍不住自问道:难不成荣睦用情报换来了将军,打算在这场图谋不轨的特殊郡试中推波助澜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将情报交给荣睦,同时,对于当时心中那种特殊的感觉也产生了极大的厌恶,一阵强烈的自责油然而生。除此之外,便是对荣睦的怀疑与愤怒。
当初应该把他拦下就好了!
心中再次哀叹一声,她再度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多年以来在不利环境中成长的经历,已经让她具备了强大的内心防线,此时她已经开始计划该如何应对了。
“不如我等紧随其后,赶在他们与丘陵郡守军短兵相接之时,对其后方猛攻,力争彻底铲除这个后患!”女郡督小心试探道。
“不必了,孙郡督,继续观察便是,量他也成不了气候。”晔雨的嘴角轻轻挑起,内心逐渐沉了下来,双目中习惯性地透出一丝冰寒。
骑在丘陵马上的荣睦,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自然也早就没有了当初对马匹的浓厚兴趣,不会习惯性地思考若是自己能有大批量的丘陵马,会如何赚到更多的铜币。
现在他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攻占长河镇。
“长河镇乃是宗氏王朝丘陵郡以西的最后一个镇子,与其说它是镇子,倒不如称他为要塞。”骑马走在荣睦左侧的周郡督一眼就看出了荣睦的心思,尽管早已习惯森严的等级制度,十分不屑与这些低级别的人交谈,可晔戟的做法,直接让荣睦成为了将军,因此为了能多活些日子,只得试着再劝一劝荣睦。
“此镇坐落于方圆五十里处最高的丘陵之上,不光颇为罕见地修建了城墙,而且还足有三丈之高,里面更是有着箭塔、弩车和投石机等防御工事,并且还可以屯兵两万,最为重要的是,它的攻击范围,覆盖了坝阳河近千里流域中,唯一的一座大桥——长河桥。”
“周郡督所言不差。”与周郡督相比,何掌柜的脸就变得极快了,不光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荣睦霸道做法的不满,反而像是在对待比自己有钱的掌柜一样,显得极为客气。“由于丘陵郡一带几乎不产石材,为了让此桥坚不可摧,能轻易抵挡每年夏秋之交的洪水,宗氏王朝下了血本,从远在千里之外的丘陵郡城内运来了石材,耗费足足三十年,这才修建起了长河桥。”
“所以,丘陵郡凭借此桥,能够轻易征收到巨额的通关税费,据说,仅仅十年就收回了所有的花费,现在它可是丘陵郡内一笔极为可观的收入呢!”做为郡使的苏恒,同样也对铜币和税收极为敏感,忍不住羡慕道。“我听说主张修建此桥的丘陵郡郡试,正是因此而晋升副州牧,现在恐怕已经荣登宗氏王朝的师相了!”
“多谢诸位提醒。”荣睦十分大方地对着几人拱了拱手,对于这些信息,他仅有耳闻,如今终于更加详细了解到了长河镇信息,心中也对长河镇有了全新的认识。
作为一名不称职的武将,他深知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道理,可奈何从晔雨那里得来的军情有限,自己又没有刺探军情的斥候,加之苏恒等人之前又不愿意与他分享这些信息,所以才对目标有些陌生。
不过知觉告诉他,唯有要得到长河镇,自己的计划才可以继续实施。因为从安宁镇去往铁峰城的路非常难行,尤其其中有段长达五十余里的湿地,不光在多雨的季节,无法通行,而且还飘散有毒的瘴气,生活着不少毒物,别说是城道,就是一条村道都难以实现。
因此,原来良安镇所处的这块盆内才成为了世外桃源,几乎无人对此地有任何念想,这才让良安镇坐稳了通往森木城唯一通道的位置,不过,受制于交通不便和过往商人较少等原因,几百年来,仅仅是面子的象征而已。
长河镇必须得到,安宁镇通往铁峰城的道路也必须修通,否则,一旦长河镇失守,定然会失去对铁峰城的控制。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中喃喃自语一声,顿时有种无力之感油然而生,他十分清楚,这两件事情,一件比一件难办。可一旦完成,其效果则极为明显。当然,他的眼光不止于税收,而是几座城之间的贸易和郡一级区域的巨大潜力。
“前面就是长河镇了!”周郡督沉声道。
荣睦点点头,看着远处耸立在丘陵上的堡垒,在温柔的月光映衬下,只呈现出了青灰之色,在其一侧,由同样石材修筑的长河桥,犹如长剑,横贯水流湍急的坝阳河。二者相互辉映,仿佛是一尊石像,给人一种冷漠的威严。
他发现,这个所谓的小小长河镇,竟然与森木城的气势相当,尽管小了许多,可其散发而出的危险之感,居然则丝毫没有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