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四人大惊失色,连忙抱头鼠窜,其模样狼狈至极,丝毫各大势力之首的风采,与那些被现场捉奸,落荒而逃的小贼毫无差别。
他们实在搞不清楚,寅时明明已经离开了长河镇一带,火速赶回了石川郡城,为何带到天光大亮之时,自己一睁眼,却并未离开长河桥西岸,而且被盘龙郡的骑兵包围着,固守长河镇的守军居然成了俘虏,更要命的是,面前晔治德想要一并诛杀的晔雨公主,竟然还帮自己说话,拦住了荣睦。
可眼下局势危机,他们深知郡王剑一经出鞘,定要有所斩获,所以握着郡王剑的荣睦,必然会带走他们的性命,才肯罢休,那些听命于自己的兵勇和护卫不是已经死伤,就是被捆在原地,根本无法调动。
一时间,这些信息让他们不知所措,只得故意避开了怒火冲天的荣睦,也并未对晔雨有任何表示,躲在马车的后面,似乎是在整理着混沌的大脑。
荣睦现在顾不得理会他们四人,只是极为不解地盯着晔雨,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荣睦极为清楚的记得,当初与晔雨相识,完全是是因她产出昏官心切,自己又被晁起阳诬陷,尽管激烈交锋,终于依靠火器,得来一场惨胜。
后来,荣睦得知了晔雨的部分身世,明白了为何会对鱼肉百姓、尸位素餐的文官武将痛恨至极,为何又要对他们要斩草除根。荣睦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这种根植于心底的执念便已彻底改变。
晔雨似乎看出了荣睦所想,嘴角竟然挤出一个很难察觉的弧度,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坏人是杀不完的,但坏人可以教化成好人,像他们这种郡内各方势力之首,更应如此。”
荣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暂时放下了斩杀苏恒四人的念头,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时,他惊奇地发现,本来厌恶杀戮的自己,刚才竟然表现出了难以控制的杀意,而且一次性就要杀掉苏恒四人,这才以往的思维方式中前所未有。
要知道,就算是几度想要谋害自己的季腾海、晁起阳以及柳塘镇的王之章,他都手下留情,晁起阳更是还分担了安宁镇的诸多事物,杉鹭镇商人范自勉尽管还在大狱之中,可并未落井下石。显然他一开始就心存善念,对那些该死之人,网开一面。
想到这里,他瞥了眼手中握着的郡王剑,再度从中感受到了那股极为强劲凶煞之气,明白上面定然沾满了鲜血,其中定然不乏无辜冤屈的魂魄。
看来这郡王剑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心中喃喃自语一声,他翻转手腕,毫不犹豫地将其插回到了剑鞘之中,将之背在身后,以防自己冲动之下,顺手又将之拔出。他不知道,刚才这般举动,还是自有万山王朝以来,第一个出鞘而不斩杀任何生灵的郡王剑。
“多谢提醒。”回过神来的荣睦长舒了一口,再度恢复了往日的自信,除此之外,还将商人子弟那种本能的和气多了一层善良的意味,对着苏恒四人道。“既然过去的事情已无法改变,那么便莫让悲剧重演,快去收拾一番,以免坏了我石川郡联军的名声。”
早已等待荣睦表态的苏恒四人同样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跳到了嗓子眼处的心,也随之收了回去,,于是连忙躬身抱拳,连忙钻进了马车之中。
要知道,这还是他们四人第一次如此失魂落魄,丢了体面,而且还是同时面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所经历的,相比这段故事若是传了出去,定然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接……接下来可否谈一谈打扫战场一事?”对苏恒四人刚才的表现比较满意的荣睦,顿觉脸上一阵发烫,似乎好像是自己人做错了事情一般,羞愤难当之际,就连说话的底气也小了许多。
晔雨微微点头,迈着莲步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跟在后面的荣睦发现,与苏恒等人的相比,这辆马车的足足大出了整整一圈,尽管外观看上去并不奢华,也没有鎏金的装饰,但走进之后,才算明白了真正懂得享受的乃是皇族中人。
只见里面竟然亮如白昼,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俨然是一幅世外桃源的样子,显然是匠心独运者的巧夺天工之作,仔细看去,里面还有缩小的树木、鱼池和假山,而脚下踩着的竟然像是兽皮一般的柔软的绿草,身处其中,非但没有夏日的燥热与烦闷,完全充满了惬意和舒爽。
荣睦难以想象,这个曾经将坝阳城驻地铺满石砖,屋内摆放简单的晔雨,为何会突然变成了一个爱惜人间烟火,喜欢花花草草的郡公主,
看着面前的一切,他可以隐约猜到,马车的深处定然是晔雨休息的地方,尽管很想前去参观一番,借此开开眼界,但理智还是占据优势。
荣睦的想法自然逃不出晔雨的眼睛,尽管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是轻轻坐在了书桌的一头。
“时间紧迫,咱们说说长河镇一战的战利品如何分配吧!”荣睦不好意思地笑笑,坐在了晔雨的对面抢先开口道。“为了能让长河镇守军弃镇出战,我可是冒着性命之危才做到的。期间,我在黑夜中横渡坝阳河,遭到了单桅战船船队的攻击,损失了不少人手,在长河镇内,更是费尽心机才终于得偿所愿,没想到本应驻守长河桥西岸的苏恒四人却临阵脱逃,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你不也是一样吗,我让你安心待在安宁镇内,好生让百姓安居乐业,你却跑到长河镇来,非要参加这特殊郡试,殊不知,这乃是一场阴谋吧?”晔雨的言辞虽然非常严厉,但语气中竟有着一丝关怀的意味,很快她眉头微蹙,又变换了态度,不假思索地道。“所以,虽然你费劲千辛万苦,可胜利却在我的手中,这战利品自然全部归属于我,算是你自作主张的一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