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两天里,躺在校尉卧室的荣睦,虽然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可全身畅通的血脉和经络,并未让他处于无尽的噩梦之中,被里面形形色色的可怖人和事情折磨,在无力还击的情况下,只能倍受煎熬。
相反,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是躺在坝阳河的河岸上,既能享受着树荫的爽朗,还可以看着坝阳州城破土而起,一桩桩大气结实的房屋,整齐地排列在宽阔的道路两侧,热了的话,还能喝上一口硝石制成的冰镇凉茶,充分享受着短暂的修养时光,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爽。
只不过,在潜意识里,他并未放松警惕,而是时刻警醒着自己,现在依旧处于危机四伏的状态,眼前的短暂磨刀时光,断然不会耽误以后砍柴之功。
与荣睦的惬意相比较,柴恩极其带领的学徒,可就没有这么逍遥了。
为了能够尽快让荣睦尽快醒来,摆脱依靠药物来维持生命的状态,柴恩依据《中域药典》中的记载,结合自己的感悟和经验,制定出了十二时辰的治疗方法。
所以,这两天里面,在柴恩的带领下,十来个医药师学徒,轮番对荣睦进行针灸、推拿、艾灸和药鼎的冷萃,既是锻炼了自己的手艺,也增加了不少见识。而柴恩的那本手写的感悟,则也厚上了好几页。
当第三天的夕阳落下,荣睦终于睁开了双眼,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梦境中的快活日子。
“是不是很享受这段时光,不想醒过来修建坝阳州城呢?”柴恩笑停下正在写字的右手,眯眯地看着荣睦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深刻的皱纹,绽放出了一朵得意的牡丹花,沾沾自喜地道。
“哪里哪里,眼下既要修筑坝阳州城,还要为三郡六十余万军民的生计奔忙,更要时刻提防云苍宗、千韧州、瀑龙州和大湖州的威胁,我多睡一刻钟,都会感到无尽的焦虑。”荣睦站起身后,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有些留恋之前的日子,可还是喜欢生活可以自理的状态。
“我看你这几天里,时不时得就会露出享受的表情,若不是受到体内还残留有一些污血的话,恐怕半夜都能笑醒。”柴恩见荣睦的身体并无大碍,最后一丝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多谢柴先生悉心照料,否则荣睦的小命定然不保。”荣睦并未将柴恩的调侃放在心上,对着柴恩恭敬的施了一礼,正欲开口询问坝阳州城的情况,他就感觉到了胸前伤口和脑袋里传来的阵痛,随之冒出了一身冷汗。
“你胸前的致命伤,并未痊愈,所以还会隐隐作痛,至于头痛的原因,也是由此引起,不过更多的还是来自你自身的压力。”柴恩看出了荣睦脸上的痛苦表情,但他显然早有预料,不急不慢地提起毛笔,在砚台上润了润,边写边解释道。“所以至少在两年以内,你都不能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也不能舞刀弄枪,乖乖的静养,否则能活到而立之年,都算是奇迹!”
“这么说来,我顶多还能再活十五六年了?”荣睦顿时一惊,整个人无力地坐回到了床上,切身体会到了那句多少少年郎,未及白头时的无奈,可很快,他就发现柴恩在说这些的时候,根本没有表现出墨先生身中郜家保命玉瓶时的凝重,反而不紧不慢地写着字,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大致如此吧,身体是你自己的,我可不是神仙!”柴恩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手中的毛笔,饶有兴致地道。“你那个小女友真是个性十足,前些日子,还是索命的杀手,差点就砍了你的脑袋,现在又变成了你的救星,赶去瀑龙州城,寻找州城建造师,以你这小身板,绝对应付不了她,还是小心为妙呐!”
“咳……”荣睦见柴恩露出了看透自己内心想法的奇怪笑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在万山王朝内,十四岁娶妻成家并不奇怪。而就算晔雨这个郡王已经名不副实,可她完全将未来和自己的身家性命绑在了一起,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
加之她本就与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以及冰雪聪明,极有城府,是三个郡王中,最有能力的一人等等诸多因素,更是让荣睦也搞不清楚,自己该如何对待晔雨。
“呵呵,话不多说,答案就在你的心中。”柴恩合上书卷,缓缓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荣睦见状也不挽留,刚欲仔细思考一下和晔雨的关系问题,就感到自己的脑子,又隐隐作痛起来。
只要别与我作对,想做什么都行!
在心中喃喃自语一声,荣睦瞅了眼窗外浓浓的夜色,放弃了想要去看看坝阳州城修筑进度的打算,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地躺在了床上,借着身体初愈的虚弱,准备闭上眼睛,一觉睡到自然醒。
“睦儿……”
正准备吹灭油灯的荣睦,听见了一声熟悉招呼,扭过头一看,之间荣修远和荣景山二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
“爷爷、父亲,你们……”尽管荣睦已经知晓了荣景天的事情,可他并未改口,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亲情,连忙起身迎接。
“无碍……”荣修远三步并作两步,将荣睦拦在了床上,然后缓缓地坐在床边,慈祥地看着他,露出满眼的欣慰之色。
“你重伤初愈,还是好生静养为好。”荣景山安慰地拍了拍荣睦的肩膀,站在了荣修远的身后,沉声另起话题道。“修筑坝阳州城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数十万人在黎管事的带领下,正忙碌于清理地面与河岸,开垦农田和开挖水渠,一切已经步入了正轨,你大可放心!”
“多谢父亲替荣睦操心此事。”荣睦对着荣景山施了一礼,见二人欲言又止,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打算谈一谈荣家的赤杨木生意,缓解尴尬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