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郡使不必着急,慢慢说便是。”黎威见荣睦的脸色惨白,顿时一惊,这才意识到荣睦重伤初愈,连忙按捺住内心的急躁。
“对,慢慢说。”宗晟炎顾不得自己郡王的身份,连忙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凉茶,递到荣睦手中。
“多谢炎郡王。”荣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微微晃了晃脑袋,略作调整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表明上三郡百姓的贫富差距极大,足有数十倍之多,而深层次的原因,则是其能力和本事的差距以及生活习惯的不同,若是执意让他们生活在一座城中,势必会引起彼此的不满,导致双方的矛盾激化,造成城池动乱的不良后果,我们不就是出力不讨好了吗?”
荣睦见众人脸上的不解渐渐消失,旋即再度陷入了思考之中,明白自己的担忧并非多余,于是继续解释道。“所以我才要费尽心机地修筑坝阳州城,以期先用给他们发放相同工钱的方式,解决收入问题,然后再循序渐进地提高他们的能力,让那些在郡城、城、镇乃至寨子里的百姓,都能在坝阳州城,自食其力地有一碗饭吃,说不定还能顺便培养出上百十个骁勇善战的武将、勤政为民的文官、富甲一方的豪爵、独具匠心的工匠和学富五车的名士,这样一来,单凭坝阳州城的三十余万百姓的整体实力,定然能与瀑龙州、千韧州甚至大湖州有一较高下的本钱。”
“嘶……”众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皆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想到,荣睦居然把所有的百姓,都当成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想要把他们由一个只会种地的农民,培养成为能够在工坊和店铺内做工的伙计,并且还不满足的想要从中找寻到难得一遇的人才。
“当然除此之外,就是把三郡资源的整合到位于三郡中心的坝阳州城来,这样既可以利用坝阳河的水运优势,与大湖州城,建立贸易,赚取铜币,也能继续发挥原坝阳城的地理优势,与瀑龙州城增加商业往来,赚得更多的差价,至于山高路远的千韧州城嘛,则可以从瀑龙州城这条近路而行。”荣睦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这才感受到了口干舌燥,借着兴头,干脆端起茶壶牛饮起来。
“孺子可教也!”就连一直保持平静的墨先生,都露出了一个惊讶又欣慰的表情,不住地点着头,显然对荣睦的设想极为满意。
“荣郡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真是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宗晟炎不禁也露出了敬佩的目光,对着荣睦抱拳笑道。
“不错,荣郡使居然以修筑坝阳州城为抛砖引玉之策,最终达成如此宏大的愿望,边某人也佩服不已呐!”边力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话说的一点也不假,我整天都想百思坝阳州城的规划问题而不得其解,只好用试着修筑和睦公厨来揣摩一二,没想到荣郡使已经考虑到如让坝阳州城更为兴盛的问题了!”黎威憨厚一笑道。
“我现在完全是闲人一个,刚才所说的这些,无非是胡思乱想,纸上谈兵而已,诸位莫要放在心上,因为实现的难度只高不低。”荣睦自嘲地摇了摇头。
“前面就是和睦公厨了,请诸位下车参观,多提宝贵意见,兴许能早日参悟州城的规划和更高阶别房屋的修筑方法。”黎威对着荣睦投来一个安慰的笑容,话锋一转,指着车窗外道。
荣睦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鼓起浑身了的力量,走下马车,颇为吃惊地看着眼前这幢高大的和睦公厨,顿时兴奋不已,他昂起脑袋,仔细端详着这幢比简易了望台还要高的建筑,对于坝阳州城的憧憬,也由最初的脑海中的想象,变成了触摸到现实的欣喜若狂。
目光缓缓下移,在青砖和矿泥拼凑的横平竖直中,他心中的疑虑也在渐渐消散,直到目光停留在了和睦公厨的牌匾时,瞬间联想到了荣和做出的选择,想到了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竟然突变成了毫不留情的杀伐,喜悦顿时变成了难过与愤怒。
各为其主,六亲不认的残酷事实,让原先带着兄弟情义,家族兴旺的和睦二字,格外刺眼扎心。现在,荣睦很想把这块牌匾取下来,随便换成什么都行,只要别再勾起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就好。
“嘶……”胸口处的阵痛和脑袋里的眩晕,强行让荣睦停止了痛苦的回忆,他使劲地喘着粗气,以此缓解强烈的不适之感,见众人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连忙摆了摆手,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事,就是见到黎管事的心血时,有……有些难以自己。”
说完,连忙朝前几步,拍了拍结实的墙壁。
啪啪啪……
在清脆的声响中和被太阳晒得滚烫触感里,他再度恢复了清醒。
荣和如何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认不认兄弟情义,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在心中喃喃自语一声,他不再纠结荣和的态度,把那份珍贵的兄弟情义藏在心中,当做一份念想,遇到困难的时候,用来取暖后,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掌心里的青砖墙上,深切地感受到了和睦公厨的坚固程度,相较于用石砖修建的城墙来毫不逊色。
“青砖和矿泥的优势之一,就是减轻了重量,大小相同的石砖,足有三块青砖的重量,换言之,若是用石砖来修筑和睦公厨,不说别的,光是运送石砖就需要多出足足三倍的车马,方才可以达成。”黎威见荣睦的脸上恢复了常色,也就放下心来,挥舞着拳头狠狠地锤了几下外墙,传来咚咚的闷响,露出极为满意的表情。
“所以丘陵郡内虽然几乎无石材可用,但郡道城道却畅通无阻。”宗晟炎颇为骄傲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