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用碎石砖烧制矿泥似乎行不通呀!”荣睦有些无奈地扫了眼面前一片乌烟瘴气的景象,捧起坝阳河水,使劲得搓了把脸,又觉得不过瘾,干脆坐在了下来,洗去了浑身沾满的灰尘。
他十分清楚,若是按照宗晟炎提供的矿泥烧制方法,定然不会有任何的差错,可眼下矿泥需求量激增,石川郡的石炭煤和钨铁矿都未发掘,只好出此下策。看着黎威脸上,挂着一丝沮丧,立刻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道。“黎管事不必灰心,说不定会有也意外之喜!”
“嗯……”黎威木然地点了点头,草草得洗了把脸,带着众人,怀着失落的情绪,开始探查煅烧窑内的情况。
荣睦嘴上虽然尽是鼓励,可心中也不免有些失望,整个人也被不好的预感所笼罩,所以他并未兴冲冲赶去查看结果,而是有些落魄地跑回到了豪华马车上,换了一身衣服,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了煅烧窑的旁边。
“窑内的石炭煤渣和碎石砖基本混到了一起,看来此次试制,真的是要以失败来结束了!”黎威见荣睦走来,拿起一块沾满灰白色薄尘的石砖碎块,灰心丧气地道。“根据丘陵郡城精铁工坊矿泥的产出记录,只有纯净矿渣方才可以。”
“嘶……”荣睦从黎威的手中接过石砖碎块,用拇指使劲得搓了几下,发现石炭煤的白灰,就像是长在了上面似的,毫无任何效果。
不知用水是否可以洗掉?
他刚在心中喃喃自语一声,就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因为矿泥一旦遇水,就会凝固,眼下已经沾上了煤灰,若是再加水的话,无异是雪上加霜。
这可怎么办?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手中的石砖碎块,很想让黎威找出这次失败的原因,然后尽快重新开始烧制,但转念一想,矿泥工坊本就是因为精铁矿渣供应不足,不愿浪费石砖以及时间紧迫等原因而修筑的,这么做的话就违背了修筑的目的。
“我看这次完蛋了!”
“不错,只能重头再来了!”
“死马是医不成活马了。”
……
此时,将近五千余矿泥工坊的雇工,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只是在等待着黎威下达打扫工坊,重头再来的命令。
这些负面的情绪和消极的言论,自然一滴不漏地灌入到了荣睦的耳中,受此影响,他本来还很坚定的内心,也变得有些动摇,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值得。
“荣侯可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享受了几日清静日子的墨先生闻讯赶来,看着沉默不语的荣睦,轻轻地凑到他的耳畔问道。
墨先生的话,犹如一块投来的木板,让在压力和质疑的河中,快要溺水的荣睦,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很快,他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荣睦只是过了镇试的书生,这种隔行如隔山的事情,自然打不了包票。”苦笑着摇了摇头,瞥了眼同样一言不发的黎威,不禁有些无言,不知该如何去劝说他。
在思索了片刻后,决定继续把所有的责任继续揽到自己的身上,略作沉吟后,凑到黎威的身旁道。“黎管事,此事全是我操之过急才酿成的后果,完全与黎管事无关,还望黎管事莫要过分自责,好生休息几日,待得矿泥工坊彻底完工之后,咱们重头再来,如何?”
黎威默然地点了点头,又不甘心地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主意。
“不如这样,既然木已成舟,那么我们便将错就错,把混有煤灰的碎石砖碾成磨粉,看看效果如何,说不定还能化腐朽为神奇,歪打正着地炼制出质量更好的矿泥呢!”荣睦砸了咂嘴,同样也是有些不甘,再度鼓起了心中的勇气,决定再次尝试一番。
“好……好吧!”黎威面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兴奋,整个人也为之一振,有些犹豫地对着身后矿泥工坊的雇工道。“所有煅烧窑工坊雇工听令,立即清理煅烧窑,所有研磨工坊的雇工听令,准备研磨碎石块。”
“是!”一众雇工立刻停止了议论,按照不同的分工,开始劳作。
“不管结果如何,所有人今日的工钱翻倍!”深谙安宁城百姓过久了苦日子的荣睦,决定放手一搏,干脆直接绕开了黎威,对着众人大吼一声道。
“多谢荣侯!”众人闻言,立刻对着荣睦抱拳一喝,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忙碌于各自的活计之中。
荣睦看着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的矿泥工坊,也备受鼓舞,一扫刚才的失落,露出了希望的笑容。转过身,拍了拍一脸错愕的黎威,扶手朝着研磨工坊的方向走去。
黎威与笑盈盈的墨先生对视一眼,看着了后者并不打算插手的意思,只得无奈一叹,与他一起快步跟上了荣睦。
与石灰工坊的研磨石灰的方法类似,矿泥研磨工坊,也是由许许多多个石磨组成。刚刚一刻钟的功夫,被认为已经失败了的碎石砖就运到了这里,铺在了石磨之上。
在耕牛的不断原地转动下,这些已经被烧得十分酥脆,只需碾上几圈,基本就变成了灰褐色的粉末。与烧制碎石砖相比,完全没有任何难度,所以,这些雇工大多都是曾经负责把玉米粒研磨成玉米面的百姓。
由于吃到了开窑时的亏,研磨工坊的大门一直都保持紧闭,只能依靠位于屋顶的飘窗通风,加之矿泥的粉末又很细,耕牛缓慢的走动,都能将其扬起,令整个研磨工坊内,都是一片乌烟瘴气。
荣睦看着眼前被呛得涕泪横流、喷嚏咳嗽不断的雇工,以及饱受粉尘折磨的耕牛,不禁皱起了眉头,呼吸着味道相同的粉尘,他的口鼻炎和胸前,再度传来熟悉的不适之感,恨不能立刻冲出研磨工坊,重新跳入坝阳河中,好好地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