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侯爷仁慈宽厚,冒着性命之危惩奸除恶,为我等百姓做主!”百姓乙振臂高呼一声,兴奋地连口水控制不住,疯狂地喷了身前的百姓乙满脸都是。
“我等愿誓死追随侯爷,壮哉我万山王朝!”百姓乙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吐沫星子,那股浓重的口气,反倒令他情绪更为高涨。
“我等愿为侯爷马首是瞻,早日建成坝阳州城!”百姓丙用尽浑身力气,暴喝一声,饥饿所制的蜡黄脸色,瞬间变成了通红。
荣睦居高临下地拱了拱手,见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把心中的愤怒,转化为了对自己的谢意和信任,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一声:看来应该不会发生动乱了!
他明白,人吃饱了,就得活动,这样才能消化掉食物,让肌肉更为强壮,如若不然的话,有害无益。同理,人生气了,也必须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否则,在体内聚集的多了,不是害自己,就是会害别人。
欣慰与高兴之余,那些不同的声音,也依然尽收荣睦耳中,什么天下奸商一般贪,为祸一方只为财,什么盘剥百姓最狠毒,无良无德最该死之类的言语,比起墨先生手中的那柄教化尺打在身上的皮肉之痛来,这种对于内心和灵魂的鞭挞,更令他痛不欲生。
换做从前,他肯定会对着传音管道大声疾呼,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就是为了能让各地迁移而来的百姓,过上衣食无忧,安定幸福的日子,从来没有想要富甲一方,成为富可敌国的大财阀。
更从未有过征服某个王朝,甚至统一磐石大陆,乃至更为宽广的无际世界,变为万古一帝,名垂史青。自己想的,也很所有百姓一样,过着普通的日子,不被人欺负。
只不过,现在他的懂得了隐忍,不再是那个受到委屈,就要发泄愤怒的莽撞少年,学会了承受,也不再是,被人误会,就一定要解释地清清楚楚。而是学着像水、像山那般,默默地张开怀抱接纳风霜雪雨,指责褒奖,依然做着正确的事情。
所以,他脸上依然带着和善的微笑,既是对着台下的百姓拱手致谢,也是在安慰着他们。毕竟,不论谁经历了这么一场骇人的饥荒,都会有几分火气,因为不光自己的性命重要,亲人的性命同样如此,即便这次仅是有惊无险。
荣睦一直坚持到了了太阳落山,等最后一个喝醉酒的百姓,指着自己的鼻子,实在骂不动了,才选择离开后,这才遣散了安宁军,自顾地回到了暂住的帐篷里。
很快,荣睦重挫黄锦义等人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坝阳州城,尽管依旧有少数人,对未来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而忧虑,可大多数人,还是表现出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喜悦。
虽然荣睦答应的粮食和蔬菜,今晚才从丘陵郡城启程,逆水运抵坝阳州城还需要五六天时间,可他们却无所顾忌地把所有的粮食和蔬菜都拿了出来蒸熟做好,又用各种不同的手法,烹制出了从安宁城顺运来的鸡鸭。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大快朵颐着桌上的饭食,畅谈着这场劫后余生的心悸,借着分发至每家的水酒,仿佛胃里无力的蠕动,四肢莫名的乏力,头脑持续的发昏,甚至偶然出现的幻觉都变成了笑谈。
此时,整个坝阳州城内,都被诱人的饭菜酒香笼罩,就连那股子让鼻炎患者很是厌恶的炊烟,都少了几分刺激,凭空增添了某种收缩血管的激素,令其口鼻顺畅。显然,与要命的粮食相比,折磨人身体的疾病根本不值一提。
回到自己帐篷的荣睦,却一言不发地靠坐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借着那股失重的摇曳感,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帐内炉火烧得很旺,时而传出柴火爆裂的噼啪声,上面架着的水壶,也已经冒出了白色的蒸汽,奋力地驱赶着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冷风,只可惜,壶嘴仅有小拇指般大小,帐篷漏风的地方,却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或许是太过劳累,荣睦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入冬的棕熊,蜷缩在它的窝里,一动也不动地等着来年春天那般,但凡只要有一个想法,就会被扼杀的片甲不留。于是,也就顺其自然的随手扯过一个毯子盖在身上,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在胃里传来的呱呱抗议声中,沉沉地睡去了。
梦中,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从此不再让任何人染指粮食和蔬菜的生意,将之全部收归自己手中,并且就连种植粮食和蔬菜的田地,也一并掌控。
这样,既可以把控粮食和蔬菜的产量,稳定它们的价格,也能确保其不备奸人利用,造成数十万百姓的恐慌,甚至殃及他们的性命。因为类似这样的亏,他已经吃过好几次了。
不管万山王朝还是宗氏王朝,所有的良田,基本都归属于各地有钱有权的世家,产出的粮食和蔬菜,满足各地驻守的军队外,其余便可当做商品出售,只要不激起民愤,官府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高利润的盐、铁、水酒和丝绸等商品相比,粮食和蔬菜那一斤连半个铜币的利润,简直不要太少。但荣睦明白,没有这些看似不值钱的粮食和蔬菜,什么金山银山还不如一堆粪土,因为前者长不出活命的庄稼,后者却能让庄稼长得健壮。
但收购土地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那些大家族们手中的土地,几乎传了好几代人,乃是他们的立命之物,除非家道中落,断然不会有出售土地的事情发生。尽管坝阳州城一带的地势平缓,土地较为肥沃,可根本养活不了三郡的百姓,况且,还有晔泰和晔治罡这两头恶狼盯着自己,就更得抓紧时间掌控更多的土地了,否则,忙忙碌碌一整年,最后挨饿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