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修筑演武场的空地上,穿着短衣短裤的千韧州联军将士和瀑龙州近卫军将士们,被混编为数个大阵,认真观摩着各自阵前的木匠、泥瓦匠等,学习着新的技能。
祁宏一身杀气地骑着枣红色的高原马,带着一小队捕役在阵中巡视,一旦发现那些个态度不端、精神萎靡的将士,不由分说地就会将其拖出阵中,轻者庭杖十次,重者庭杖二十,屡教不改者庭杖五十。
之所以不用军法处置,是因为荣睦意识到目前几乎无仗可打,唯有发展建设,才可避免被敌人欺凌,所以暂时放弃了之前想要让他们充当雇佣军的想法,打算把他们训练成修筑房屋的建造师。
管理来自两个州的三万将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铸剑为犁实践起来的难度,比想象中的要大不少。毕竟,能把绣花针也使得好的可能仅有张飞一人。
这些个平日里用惯了刀剑、步槊和弓箭的将士,干起杀敌放火、摧城拔寨之类的破坏起来,倒十分在行,如今要让他们转变身份,自然难于登天。
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些人不光几乎毫无起色,甚至退化到连武器和骑术也变得生疏的状态,着实让黎威等人大感失望,着急不已,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些人至少应该在半年内就掌握这些技巧,在余下的半年里,可以发挥一些作用,加快修筑的进度,否则就是在浪费粮食和铜币。
对此,荣睦到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什么所谓的一年的训练时间,完全就是在忽悠晔泰而已,当下要做的,除过象征性地把他们培养成修筑房屋各类工匠之外,就是要仔细验证一番,自己苦心经营的霸阳州城,究竟对外来人员有没有吸引力,又有多少吸引力。
在他看来,这三万多将士的背后,就是三万多个家庭,算上妻儿老小,至少都在十二万人以上,他们能否在霸阳州城生活的舒心,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实力是否有更高的增长空间。
他十分清楚,霸阳州城内的三十来万百姓,都是从各州郡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区迁徙而来,换句话说,都是些个在激烈竞争中,几乎没有什么手艺、特长和本事的人,给口饭吃,他们就不愿意离开。
要知道,他们之前生活的地方,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惨,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很惨,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穷乡僻壤,所以他们对于居住地的要求几乎没有,很好满足。
这也就是为什么黄锦义、蔡守先和钟信一这些个混迹在丘陵郡城里的富商,根本看不上霸阳州城的根本原因之一。换句话说,州城就像是当今某国的富人区,里面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而寨子和镇一类的地方,也等同于贫民窟,居住者自然也就是不入流的混子。
万山王朝自古就有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特点,各州郡之间的地域之争,更是如火如荼,刚刚结束不久的争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自以为是的晔治廉,看不起千韧州这个穷地方,认为它不配拥有这些钱粮,方才大开杀戒的。
荣睦知道,地域歧视一天不消除,霸阳州城就永无安宁之日,更别提什么日后的长远发展,于是在安宁城时,就坚持把所有劳力的工钱,足足提高了十倍之多,基本与丘陵郡持平。
他也清楚,口袋变鼓之后,脑子里也不能空着,否则依然只是些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无用之辈,可把刚吃饱饭的文盲,全都教化成知书达理之人,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就需要引入中间阶层,让他们在与底层人的接触过程中,逐渐同化前者,达到潜移默化的目的,然后再配合书院的教育,自然会事半功倍。
于是,这将近四万将士,就是他引入的中间阶层,实现自己想法的第一步。只不过,他并未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告诉墨先生,以免引得其心烦。
好在这些将士管理起来相对容易,虽然暂时用不上军法,可律典对于他们来说同样十分有效,约束起来基本不成问题,荣睦也就顺势而为的把工坊里的那一套管理办法,移花接木般的用在了这里。
根据黎威制定出来的培训计划,每日完成者,免费提供三餐,相对宽敞的帐篷,还有三铜币的工钱,完成不了的,根据其差距,减少三餐的数目和质量,降低住宿的条件,并且还会扣除工钱。
这样的方法,对于在战场上杀敌的将士,如同小儿科一般,毫无任何作用。就好像告诉野性十足烈马,让它们乖乖地驮着将士去打仗似的,根本不可能办到。
一时间,荣睦的做法不胫而走,成了霸阳州城内为数不多的笑料,为那些忙碌整整一天的百姓,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算荣睦没有丝毫的气馁,并且表示还将继续坚持下去的时候。那些个认为他无所不能的百姓,却开始对他的所作所为议论纷纷。
这些变化,自然躲不过墨先生的耳目,可对于故意躲着他的荣睦来说,他也只好让人传话,或是亲自写信告知提醒,免得事态失控,有损于荣睦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荣侯最好不要随便做决定,就是对霸阳州城最大的负责,另外,边力那般传来了石川郡发现石炭煤的消息,据说还找到了少量的钨铁矿,还望荣侯最好关注一下,别整天胡思乱想,不务正业。
荣睦看着墨先生送来的书信,不以为然地摇头一笑,将其折好,小心的揣进怀里,以示对老师的敬重,然后拿出自己观察的心得和体会,继续修正着自己计划中的纰漏之处。
良久,他望着那些在在烈日之下,依然还连一睹墙都砌不直的将士们,露出了一个精明的笑容,然后缓步走上演武场内刚刚修筑起来的指挥高台,准备说点什么,提醒他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