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揉了揉脑门，嘟嘟囔囔道：“这怎么能怪我哩，明明是马大叔自己拿着招摇的……”
“大哥，修炼的功法也分正经不正经吗？”卫青心地质朴少年，不明白一部修炼功法如何能污人眼睛。
“额……”莫毅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这方面他也没经验啊！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马豪讪讪一笑，及忙转移话题，“你们有找到那些二虎山跟清丰县县令暗中勾结的证据吗？二楼的每一块砖我都敲过了，每一件家具我都劈碎了，保证没有。”
莫毅正要开口说自己找到了，桃妩却是抢先说道：“三楼没有，我和空海、小倩，也搜的很仔细。”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莫毅。
“嘿嘿，我在赵三炮的书房找到了书信，足足十几封，里面的内容涉及到分赃和铲除异己，随便那一封都够那清丰县县令曹彰掉脑袋了。”
莫毅将十余片绢布从方寸物取出，在桌上摊开，众人上前查看，都满意的点点头。
“阿弥陀佛，如此一来，二虎山之事就算解决了大半，只要在给那些女施主和孩子找条活路，我们就算功德圆满了。”空海和尚双手合十，唱了句佛号。
莫毅收起绢布，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安置那些女人和孩子啊，加起来一百多号人，往哪里放都惹人注意。”
“大哥，我有个主意！”杨柳笑着举手。
“哦？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
“我的主意就是……”
……
好汉堂内，百余名被泥水打湿的女人孩子在长凳上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人愿意回去换身干爽衣服，生怕只要一走，活路上便没了他们。
梦隐娘叹了口气，“哪怕不回去换衣服，也好歹先生几盆火炭烤烤火，咱们大人熬得住，这些小孩子可熬不住。”
“隐娘，如今山寨是那些好汉的，咱们要烧炭取暖，是不是得先问过他们的意思啊？可别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们……”一名清瘦女子拦下了起身打算烧炭取暖的梦隐娘。
梦隐娘一愣，旋即叹口气重新坐下，“既然如此，咱们就围在一起取暖吧。”
“这主意好，不用寨里的东西，相信那些好汉绝挑不出毛病。”众人纷纷附和。
背贴着背，肩靠着肩，众人总算从彼此那里感受到一丝暖意。
寒意稍退，那名紧挨着梦隐娘的清瘦女人小心翼翼的朝门外看了看，随即摸出一把匕首塞进梦隐娘的袖里。
“绿竹，你这是做什么？”感受着小臂传来的冰冷，孟姨娘不解的问。
“我不想再被人轮番糟蹋了，要是那些人也是人面兽心的强盗，我就自杀，离开这个腌臜的世界。”清瘦女子决绝的道。
梦隐娘看着小竹，眼眸颤抖，抬手轻轻揽住她瘦弱的肩膀，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要安慰他人，自己就要先站在对岸甚至对岸的高处，可自己何尝不是跟小竹一样矛盾。
为了留住活下去的渺茫希望，自己不也没胆量烧炭取暖吗？
可另一方面，自己又何尝不是跟小竹一样死意坚决，打定主意只要对方敢做出禽兽行径，便第一时间咬舌自尽。
想死却又不想死，能在强盗窝里忍辱活下来的女人，有哪个不是日日活在这种扭曲的情绪当中？所以在二虎山，自己发疯跳崖的，甚至比被强盗折磨死的还多。
时光缓慢流逝，就像一把钝刀在割肉，梦隐娘等人满心绝望，却有努力怀揣希望的等待着。
……
“诸位大侠，这里就是二虎山的兵器库。”见被撞开大门的石屋里兵器架倒了一地，却不见半件兵刃，之前负责看守兵器库的国字脸强盗登时满头冷汗。
莫毅在兵器库里走了一圈，捡漏探测器没有任何反应，知道二虎山多半不会有什么重宝了，便道：“兵器应该是被梦隐娘她们取走的，你在带我们去粮库和钱库看看。”
“是，小的这就带诸位大侠去钱库。”国字脸强盗弯腰抬手往西面一指，“钱库在西面，诸位大侠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两名强盗往西面走，走到半途，忽看到一栋二层秀楼一排窗户尽数打开，三十多名容貌俏丽的女子正倚着窗户，好奇的俯视他们。
“这些女子是谁，怎么会在这儿？”莫毅奇怪问。
他还以为好汉堂那百余名女子已经是二虎山的全部。
“回大侠的话，这些都是大头领，不是，这些都是赵三炮赵四炮的夫人和小妾。”国字脸强盗解释道，“赵四炮和赵三炮知道这些强掳上山的夫人小妾都恨极了他们，生怕她们会在自己熟睡时搞刺杀，所以特地修了这座秀楼跟夫人小妾分开居住。”
另一个身材矮小的强盗趁机骂道：“赵三炮和赵四炮就不是个东西，她们想女人了，就要我们兄弟将洗好澡的女人用被子裹上抬过去，等睡完了也不消停，还要我们把女人抬回来，整日他们享福，我们受罪。”
“哼，本事不大，谱倒不小，皇帝老子只怕睡个女人都没这么麻烦。”马豪冷哼。
“别动不动就把睡女人挂在嘴边，粗俗。”桃妩眼角提起，冷声警告。
“抱歉抱歉，我这不也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嘛。”马豪说着踹了矮小强盗一脚，“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儿，说事情就说事情，介绍这么详细作甚，就说是被赵三炮赵四炮掳上山的苦主不就完了。”
个子矮小的强盗吓得又是鞠躬又是抽自己嘴巴。
“桩子，这几位是哪座山上的好汉，怎么敢带着这么漂亮的两个女人来我们二虎山，不怕二当家惦记吗？”二楼一名容貌俏丽，眼角有颗美人痣的女人淡淡的道。
顾盼儿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是要自己和桃女侠小心提防赵四炮那个好色之徒，不禁感激的朝其微笑颔首。
身在狼窝还有心提醒她人，这就是好人性。
“佟……”个子矮小的强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二头领新纳的小妾，赵四炮已经死了，再叫某某夫人什么的显然不合适，想了想，觉得也只能叫姑娘，便朗声道，“佟姑娘，这几位不是山上强盗，是替天行道的大侠！如今二虎山的匪首赵三炮已经被这几位大侠杀了，赵四炮也被打成了残废，现在就挂在寨外的歪脖树上呢！”
秀楼内一阵骚乱，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离开窗户，又在下一瞬见出现在佟姓女子身旁。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桩子，你再说一遍，谁死了，谁被挂在树上？！”
被称作桩子的矮小强盗怯怯的看一眼莫毅，见后者点点头，便再次朗声道：“诸位姑娘，千真万确的是，赵三炮已经死了，赵四炮被打成了残废，如今就在宅子外面的歪脖树上挂着呢，还没死，不过也只剩一口气而了！”
佟立春对身旁的吵杂充耳不闻，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朝寨门口望了一眼，然后才大声道：“赵三炮赵四炮怎么可能死，他们早上不是才带了上百名弟兄下山吗，那马蹄声响的就像打擂。”
桩子道：“佟姑娘，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可如今赵四炮被砍了条胳膊挂在寨外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要是赵三炮和那些强盗没事儿，赵四炮怎么可能这样啊！”
秀楼里一群女子面面相觑，随后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空海叹道：“唉，这些女施主的脸上大部分都泛着死气，想来是被赵四炮当成炉鼎采阴补阳了，真是造孽。”
顾盼儿少见的主动开口问道：“空海师傅，她们还有救吗？”
虽然她听不懂何为炉鼎，但面泛死气绝不是什么好事儿，都是身不由己的女子，顾盼儿不禁担忧起她们的命运。
空海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采阴补阳的邪功太过霸道，若是采取过渡，很难不得回来。”
空海转头问国字脸强盗：“山寨里可有药库？”
国字脸赶忙道：“有的有的，寨子里小三百号人，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不但有药库，连郎中也有。”
“有药房的话倒是方便许多，省去了去县里采买药材的时间。”空海点点头。
秀楼里，以佟立春为首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发表者看法。
“我觉得桩子说的多半是真的。”
“为什么？”
“你们想啊，要是赵三炮赵四炮没出事，他敢在寨子里说这种话吗，还不得被赵三炮和赵四炮三刀六洞啊！”
“嗯，说的有道理，这么说来咱们自由了！”
众人正要欢呼，却见一名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女子道：“也未必。”
“姐姐为何说未必？”佟立春问。
“你们好些人被鲁进山寨的时间不长，还不清楚赵三炮的为人，那家伙别看长得粗鲁，其实内心极其谨慎阴险，说不定这次就是他使得什么试探诡计，想把我们当中那些最恨他的人，巴不得马上离开的人分辨出来杀了。”
“……”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想起之前赵三炮诱杀三当家的事迹，不由浑身冰凉。
“还真有这种可能。”佟立春蹙眉道。
“而且啊……”那女子继续道，“就算赵三炮赵四炮还有那些强盗都被外面的人杀了又如何，还不是走了豺狼，又来虎豹，你们一个个年轻貌美，谁不眼馋，他们能放过你们吗？我看很难。”
说完女子摇头叹息，“唉，我倒是有点希望赵三炮赵四炮没死，起码他们的脾气秉性我们已经摸着了，这帮新来的强人谁心狠手辣，谁诡计多端，我们心里可半点谱也没有，就怕稍微伺候的不满他们的意，咱们就性命不保。”
这一下，众人不只是身体冰凉，连心也凉了。
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立刻掩面哭泣起来，“为什么咱们的命就这么苦啊，呜呜……”
佟立春抿着嘴不说话，等了好一水儿才道：“不管他们是侠士还是豺狼，咱们都先下去拜谢他们再说，再拖下去，他们恐怕真要不高兴了。”
说着整理下发髻，带头朝门口走去。
……
好汉堂内，梦隐娘等的有些焦急，心道：“那些人怎么还没回来，是生是死，倒是早点给个痛快话啊！”
“隐娘。”小竹轻声道。
“怎么了？”
“你说他们是还不是去了秀楼？”
“秀楼？”孟姨娘一愣，随机道，“你是说他们正在秀楼里寻欢作乐？”
“难道不应该吗，赵三炮和赵四炮每次下山劫掠，只要满载而归就都会亲自去秀楼点漂亮女人，他们如今攻下山寨，应该算满载而归吧？”小竹壮着胆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梦隐娘眼珠子转了转，旋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他们之中不但有三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还有几个孩子，有这些拖累在，他们哪里能去秀楼寻欢作乐。”
“唉，隐娘，你咋么这么糊涂，那些男人一看就都是说一不二的主，他们想进秀楼，那些女人和孩子除了干瞪眼，还能做什么？”小竹说完补充道，“别忘了那些强盗平日里都是什么行径！”
“若真是那样，我们可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梦隐娘绝望得道。
一股仿佛能直接吹进心里的寒风伴随着屋外的血腥气息吹进好汉堂，众人越等越绝望。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堂外响起：“你们怎么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梦隐娘，你为何不让她不点几个火盆取暖？万一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梦隐娘第一个抬头看向堂外，那个身穿青衫，腰挂刀剑，背着一只翠绿竹箱的儒家读书人正好似玉树般立在门口，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大门左侧拐出，连秀楼里的夫人小妾们也来了，各个面带笑容。
杨柳自幼混迹市井，对人性颇有研究，见她们各个满脸绝望，不禁哈哈笑道：“梦隐娘，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打算取代赵三炮赵四炮占了二虎山吧？”
“难道不是吗？”梦隐娘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莫毅等人面面相觑，随后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