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与屋顶分别,莫毅等人去追毛驴小哥,淮藏弓去看昏迷不醒的刘九。
梁飞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个小红瓶,拔了瓶塞,放在刘九鼻子下。
恶臭扑鼻,刘九瞬间清醒,张口就吐了一地,架着他的淮藏弓赶忙躲到一边,免得沾一鞋呕吐物。
“那个穷酸小子呢?”吐得脸色发白的刘九问。
“走了。”英南锦答。
“走了,他打了小爷,你们居然让他走了?”刘九怒不可遏,“你们搞没搞错,还想不想在我爹手下混了!”
“哼,自以为是。”梁飞冷笑。
“你说什么?”刘九从方寸物中取出水壶漱口,没听清他的话。
“他说你自以为是。”英南锦抢在淮藏弓之前怼了回去,“刘封,你不要搞错了,我们跟你爹是合作关系,不是你爹的扈从下人,我们只是答应你爹将你送回楚国,不是把你毫发无伤的送回楚国,你既然要挑衅别人,就要有被人揍的觉悟。”
“你……”刘封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跟他顶嘴,但看着冷若冰霜的英南锦、满脸冷漠的梁飞,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他并没有说出其他更难听的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回去以后在收拾你们!
“街上风大,咱们先回客栈,先回客栈。”淮藏弓道,“刘少爷,不必郁闷,那个毛驴小子被你打的遍体鳞伤,能不能活过一个月都是未知数。”
“真的?”
“真的,他已被你打的身受重伤,这也是我们三人并未出手的原因,他只打了你两拳,而你却几乎要了他的命,我们若在出手,未免有违江湖道义。”
刘封听到这话,表情总算缓和下来,跟着三人一起返回客栈。
长街上,鼻青脸肿的郭宁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本来是想行侠仗义的,结果却错怪了人,要赔礼道歉不说,还被对方逼着切磋武功。
唉,要不是心里有愧,我本能在百招之内就把他打倒的!
擦了擦鼻血,郭宁的肚子在经过一个炊饼摊时叫了起来,望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炊饼,他艰难的咽口口水。
“老板……”
卖炊饼的摊贩笑了,乐呵呵的道:“客官,买炊饼啊,要几个?”
“老板……我……”郭宁赧颜道,“我能帮你干活换炊饼吃不,我有的是力气,能帮你揉面。”
“啥意思?”摊贩一愣,旋即板起脸道,“你不是没钱吧,走走走,没钱别在我摊前站着,挡着我做生意。”
郭宁叹了口气,牵着毛驴继续往前走。
慢慢的,他走的越来越蹒跚,因为又饥又渴,身上越来越疼。
师傅,江湖好难闯,还是种田容易。
走出百十步,又被十多个摊主拒之门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的郭宁只好找个墙角坐着。
看着瘦骨嶙峋的毛驴,他有些愧疚道:“驴子啊驴子,让你跟着我闯江湖,真是苦了你了,哎哟,这次伤的好重,头好晕。”
他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眼缝里就只剩下街上行人不断移动的双脚。
这人居然穿了双靴子,好有钱……
“真是没用,明明身手不错,却混的这么惨……”
恍惚间,他听到一个小女孩似乎在挖苦他,这让他很郁闷,他很想告诉小女孩,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太重,自己现在已经在扛大包了,一天最少能挣三十几枚铜钱!
可他实在没力气了,只好被人当成没用的家伙。
忽然,他的嘴唇触碰到什么东西,跟着甘甜的清水流进他的口腔、喉咙。
是水,蜂蜜水!
郭宁精神一震,捧住竹筒大口吞咽,几下便将一竹筒的水全部喝干。
杨柳赞叹道:“厉害了,这么能和,简直是头水牛。”
“哈~哈~哈……”郭宁一口气喝干了水,呼呼的喘着初期。
过了一会儿,他的视力奇迹般的恢复,发现身前站着一排气势惊人的男女,急忙抱拳道:“多谢……多谢诸位的赠水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诸位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去办,只要不违背侠义精神,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莫毅笑着拿回竹筒放回方寸物,“在下莫毅,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郭宁一怔,才想起自己连名字都没告诉恩人,挣扎着扶墙站起,抱拳道:“牛家村郭宁,见过莫公子,见过各位。”
“郭宁……”杨柳摆手道,“这名字不适合你,太骚柔,不够大气,哪像个行走江湖的人的名字。”
“姑娘有更好的名字?”郭宁没反应过来。
“有啊,多得是哩。”杨柳掰着手指头道,“郭呆,郭笨,郭水牛……哎呦,盼儿姐姐,你掐我做什么?!”
“让你胡闹,父母起的名字,岂是你能胡乱编排的,我不掐你,公子就该赏你个大板栗了。”顾盼儿没好气道。
“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严肃嘛。”杨柳见大哥真瞪了自己一眼,立刻吐了吐舌头。
“贫僧空海,粗通歧黄之术,郭施主伤的不轻,让贫僧为你把把脉。”
说着,空海左臂搁在郭宁手下当做垫子,右手已准确的切住脉搏,不等他反应过来,已道:“受了颇重的内伤,需要静养几日。”
莫毅点头,“郭兄弟,我们在如归客栈开了几间客房,如不嫌弃,请跟我们回客栈休养几日。”
“这……”郭宁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这帮人好热情啊。
“这什么呀,就你这穷酸样,难不成还担心被我们骗财?”杨柳道,“我们是瞧你有股子侠气,才决定帮你一把,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听到驴肝肺,旁边的瘦毛驴吓得叫唤起来。
众人:“……”
好吧,这似乎是头能听懂人话的毛驴。
莫毅看看兔美,少女摇头表示不是妖兽,莫毅耸了耸肩。
好吧,还真是头通人性的毛驴。
郭宁实在饿的直打晃,便道:“好,那我便叨扰了,但先说好,我这几日的吃穿用度和汤药费请一定全记在账上,等我好了以后,我一定马上赚钱还给各位。”
莫毅笑着点头,“好,没问题。”
于是空海背起郭宁,兔美牵起毛驴,一起去往归来客栈。
临近午时,莫毅给郭宁开了间房,跟着便在大堂吃饭。
席间,郭宁的饭量再次震惊众人。
好家伙,三只鸡、两条羊腿、一盆米饭、三盘素菜,八个炊饼、五斤牛肉、他一个人就解决了,这哪是吃饭,这分明是在战略备荒啊!
在喝光一盆豆腐鲜鱼汤后,郭宁舒服的长呼了口气,“好满足,半年多没吃7分饱了……”
“七分饱???”众人集体无语。
“要不……再点几个菜?”莫毅不确定的问。
“不了,习武之人不宜吃的过饱,有7分足以。”郭宁摆手道。
“厉害,你的饭量绝对不输廉颇,气死马豪大和尚。”杨柳竖起大拇指道。
郭宁一愣,“廉颇将军的威名我听过,可马豪大和尚是谁?”
“阿弥陀佛,大和尚指的贫僧,马豪嘛,是之前一位结伴同行的豪侠。”空海解释道。
“原来如此。”郭宁点点头。
“你吃饱了,我们也该吃饭了。”杨柳招手道,“小二,翻桌,刚才的菜再上一遍!”
“好嘞!”小二忙呵呵呵的跑来收拾杯碟碗筷。
“不好意思,嘿嘿,我受了伤以后就特别能吃。”郭宁看着满桌菜全被自己包圆儿,十分不好意思。
“小事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莫毅摆摆手。
忽然,他返现郭宁的气色竟然在一顿饭的时间里好了许多,不禁啧啧称奇,“空海师傅,你有没有发觉郭宁他……”
“气色好了许多,却是十分奇怪。”空海对郭宁道,“郭施主,可否再让贫僧号一号脉?”
“当然可以。”郭宁撸起袖子,将左手放在桌上。
空海号了脉,惊讶道:“奇了,你的伤势竟然已好了大半?!”
“还有这中怪事?”莫毅也拿起他另一条胳膊把脉,随即赞叹道,“好神奇的恢复力,也不只是功法的原因,还是本身体质特殊,只通过吃饭就能治疗内伤,真是闻所未闻!”
“??”郭宁奇道,“除非太严重的伤,否则只要吃饭就能好,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这是平常事?”莫毅和空海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的情绪。
“是啊,我师傅说这很平常,没什么奇怪的。”郭宁挠了挠头。
众人互视一眼,觉得此中机密不该刨根问底,百年点头道:“好吧,这没什么奇怪,吃饭吃饭。”
厨子烧菜堪称神速,这边小二刚收了碗筷,一进厨房,一桌菜便端了上来,众人吃过了饭各自回房午睡,空海想了想,还是让郭宁吃了颗自己调制的伤药。
下午时,杨柳拉着顾盼儿和兔美出去逛了逛,买了些东西回来,顺便去看了看毛驴。
好家伙,估摸着是苦日子过得太久,郭宁的毛驴吃混着黑豆的草料,吃的眼泪哗哗的,看的兔美不禁眼眶湿润。
这种动物间的同理心,也就是她这个身为妖修的少女最能体会。
晚上,莫毅让小二搬了张饭桌到自己房间,说晚上要招待朋友,多上些拿手好菜。
他赏钱给的爽快,小二自然是眉开眼笑的帮着搬桌椅。
也就酉时刚过,白玉猫的从开着的窗户飞入,小心的往外看了看,这才长舒了口气,将买的礼物放在桌上。
“吃个便饭而已,何需带礼物。”莫毅道。
“嘿嘿,礼多人不怪嘛……”白玉猫道,“这里面有陈年好酒,几根百年人参,上好的锦缎、胭脂,是我的一点心意。”
房门哗啦推开,杨柳张口就问:“给我带东西了没?”
白玉猫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竹蜻蜓,“奇巧阁的七彩竹蜻蜓,晚上飞起来能洒出一片金光,可漂亮了!”
杨柳欢喜接过,说了句真够意思,便玩了起来。
莫毅一笑,下楼通知小二可以开始准备酒席了。
行走江湖,总是碰上一些不拘小节的江湖人,如今在升平镇遇上两个这么客气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酉时三刻,梁飞和英南锦走进客栈,莫毅已在楼下等候,三人寒暄几句一起上楼。
“藏弓兄怎么没来?”莫毅问。
“他怕刘九那家伙在找死,要留在客栈看着。”英南锦撇嘴道。
“唉,也是不容易。”莫毅感叹。
进了屋,众人都已等候多时,梁飞不爱说话却是痛快人,直接自罚三杯,博得满堂彩。
“这二位是?”英南锦见过白玉猫和郭宁,却叫不出名字。
莫毅笑着为四人互相引荐。
白玉猫一看来的两人气度不凡,必定也是山上高手,不禁暗呼幸运。
之前一个山上高手都找不到,如今一见就是一屋子,真是太走运了!
郭宁有些拘谨,主要是英南锦长得太过冷艳,而梁飞又面无表情,让他感到莫大压力。
酒席上,一直默默喝酒吃菜的梁飞忽然道:“你很不错,要保持。”
郭宁一愣,梁飞这话似乎是看着自己说的?!
“呵呵,梁飞兄不爱说话,他是在夸你之前的侠义之举。”莫毅笑着解释。
梁飞颔首。
“只是做了件该做的事情而已,梁大哥过奖了。”郭宁起身抱拳道。
“这世上,能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就已经不容易。”梁飞道。
郭宁初入江湖不就,却已尝遍人情冷暖,笑了笑,“说的也是。”
“哎呀,难得相聚,说这些话干什么,凸显自己的睿智吗。”杨柳端起米酒,吆喝道,“来,干了!”
自打她成了山上武夫,身体今非昔比,寻常酒水已伤不了身,莫毅便允许她适量喝些米酒。
但她见莫毅不爱喝酒,自己也就不喝,如今难得高兴,莫毅都频频跟人碰杯,便忍不住也到了一碗。
梁飞呵呵一笑,跟她碰了一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脸颊绯红的白玉猫忽然噗通跪倒,朝莫毅道:“师傅,徒儿想拜您为师!”
莫毅一口酒差点喷到空海脸上,“拜我为师,你有没有搞错?”
“没有搞错,我琢磨一天了,我想拜您为师!”
“额……可我没收徒弟的打算啊?”
“那可不行,拜师礼您都收了!”
“我什么时候收拜师礼了?”
“我进屋是放下的东西,就是拜师礼呀,您现在喝的就是徒儿掏空腰包买的百年陈酿呢!”
“额……你这是欺负老实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