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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确认健康的百姓巴不得离开郡城去往丰平山,所以莫毅只让校尉拍了一支百人部队负责维持秩序,绝大部分人手都被他调去看押那些聚众冲击城门的百姓和江湖人,这一千多人是疫病防治的最大威胁,甚至比那些病人更可怕。

兔美骑在马上,不时被杨柳逗弄一下下巴,表情有些委屈。

自我隔离14天,小女童竟有了一点点双下巴,瓜子脸有向苹果脸发展的趋势。

“没事的,你只是太久没运动所以轻微发胖,如今你恢复了自由,很快就会瘦下来的。”顾盼儿柔声安慰。

兔美噘着嘴,郁闷的点点头,旋即想到了什么,开始气鼓鼓的盯着幸灾乐祸的杨柳。

杨柳被看的浑身发毛,“你这么看我干啥,你变胖妞又跟我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你忘了你给我送的点心了?!

大哥说了,甜食和油炸食品都很容易让人发胖!”

“小兔兔,你这话也太让我寒心了,我可是冒着感染伤寒的风险给你送点心的诶!”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莫毅忽然打断了两人的话,皱眉道,“杨柳,你给兔美送过点心,什么时候的事?”

杨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大哥,你听错了,我们聊的是兔美出来之后的事儿。”说完朝兔美一阵挤眉弄眼。

到底是姐妹情深,关键时刻,兔美还是要挺杨柳一把的,“大哥,我们再说隔离期结束以后事情,杨柳为了庆祝我没有染病,给我送了三盒糕点。”

“这样啊……”莫毅不再说话,开始继续跟张仲恒、空海交流防疫的事情。

杨柳松了口气,隐蔽的朝兔美竖起大拇指,“好姐妹够义气。”

兔美挑挑眉毛,“那还用说。”

早上出发,正午时分众人随那一千多闹事百姓来到齐敦山外、一片位于树林深处的疑似隔离点。

这一千多名需要隔离观察的百姓纯粹是添乱,完全出乎莫毅原本的两山规划,无奈之下,他只好让官兵挑了片树林紧急搭建一座村寨。

好在朝廷之后又调拨来两千军士供莫毅这位防疫官大人只会,否则还真可能手忙脚乱。

树林深处,一堵参差不齐的三丈高的圆木围墙出现在众人眼前,左右各延伸出一里。

由于时间匆忙,围墙上还留着许多来不及砍掉的树枝。

“如果按照军队搭建长久工事的要求来说,这样的寨子无疑是没有防御力的。”

众人一愣,心说莫非张大人对临时村寨的施工质量很不满?

没曾想医圣大人捋了捋胡子,话锋一转,微笑道,“不过考虑到时间太过伧俗,村寨的用途也只是临时隔离百姓而非用于战事,本官对这这堵围墙还是很满意的。”

众人哈哈一笑。

张医圣的幽默,还真有点冷。

背着自己包袱细软的百姓们进了寨子,发现茅屋都建好了,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有屋子住,还以为自己这么一闹,出了城肯定只能睡草地了。

百姓们看到屋子,心里都踏实下来,在军士的指挥下各自去往自己那间茅屋。

“师傅(大哥)!”

沈珠儿和郭宁出了寨门,小跑着过来迎接。

“都准备好了吗?”莫毅问。

“放心吧,饭菜棉被柳枝水,全准备好了。”沈珠儿胸有成竹的道。

“莫大哥,军士们的布防我已经安排妥当,这是布防图。”郭宁递过一张羊皮纸。

莫毅打开一看,发现箭楼和巡逻守卫的方向位置都做了详细标注,不禁点头夸奖道:“不错,严丝合缝,没有盲点。”

之后众人一起进入寨子,莫毅抽检过消毒情况和茅屋里的被褥,下令火头军放饭。

炊烟袅袅的露天灶台区,火头军用驴车拉着装满饭菜蛋汤的大木桶挨家挨户敲门,见到那些点头哈腰道谢的百姓,都会翻个白眼骂一句:“真他娘的没事找事,有医圣大人和莫大人在,你们跑个锤子,害的老子齐敦山好好的木屋没得住,要在这儿睡四壁透风的破茅屋。”

百姓们自知理亏,只能不住道歉。

莫毅等人在挂着指挥所的茅屋里吃了顿饭。

沈珠儿期待的问:“师傅,饭菜还可以不?”

莫毅点头,“不错,白菜萝卜炖肉片,一道菜里有荤有素,辛苦你了。”

“嘿嘿,都是师傅教得好。”沈珠儿笑嘻嘻的谦虚,“师傅,这里没什么事了,我能不能跟你去齐敦山啊?”

“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可都是确诊的病人,虽说如今已经有了雪莲清温散,可终究不是百分百管用的。”

“师傅,管物资调配实在太无聊了,天天就是带着那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账房先生们记账、点数,我都快闷死了。”

“怎么会,那些先生们无趣,你可以找郭宁聊天解闷儿呀?”

沈珠儿翻个白眼,“郭宁这家伙整天不是带着药农猎户上山采药打猎,就是陪着樵夫进林子砍柴锯树,一天天的人影都看不见,他在我眼前出现的频率,还没有师傅高呢。”

郭宁觉得自己冤得慌,“可我必须跟他们一起啊,否则一旦出了危险就糟了。”

莫毅一笑,“非常时期只能忍耐,没办法的,不过之后为了方便指挥调度,疫病防治指挥部会搬到两山之间,到时除了张叔叔和空海师傅需要住在齐敦山里,咱们所有人都会搬过去一起住。”

沈珠儿闻言立刻欢呼起来,“师傅英明,师傅万岁。”

“也别高兴得太早,大家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每天能聚在一起时候,估计之后晚上拿几个时辰。”

“那就不错了,总比整天对着那些账房先生强,非常时期,不能太贪心。”

之后众人去往两山间新搭好的临时指挥部,其实就是十几栋木屋,还十几座用来囤房粮食蔬菜草药的谷仓。

到了指挥部,莫毅就看到那十名黑衣人正在等在大门口。

“各位不该在病房养伤吗,怎么出来了?”

“莫大人,九头郡疫病眼看就要平息,我们该走了。”

“这么快?”

黑衣人们苦笑,“天下有太多纷乱需要查访,能休息这么多天,已经是上头开恩。”

莫毅点头,下马抱拳道:“既然如此,各位保重。”

黑衣人朝莫毅和张仲恒抱拳行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希望将来还有再见之日。”

张仲恒取出几瓶伤药递给清瘦黑衣人,“切不可过度操劳,你的伤只杀还要再歇十日,这十日里,你每日骑马不可超过三个时辰。”

清瘦黑衣人接过伤药,抱拳深深一揖。

之后只听蹄声嘚嘚,驿路上尘烟扬起,十名黑衣人朝南方骑去。

“大哥,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杨柳问。

“应该是……的人。”莫毅张嘴无声说了两个字。

杨柳吹了个口哨,“早知道来头这么大,我就该好好巴结巴结他们。”

时光荏苒,当蝉鸣响彻山间时,已经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日,莫毅和张仲恒来到郡守府,三人商议一下,开始放百姓们回城。

侥幸在疫病中存活下来的百姓们回到家中,无不相拥而泣。

这场疫病前后夺走了三千余人的生命,这还是在张仲恒、莫毅、空海等人的及时干预之下死亡的人数,若是两人没来,或者两人中有一人没来,按照以往经验,全城百姓恐怕至少要死大半,疫情也将不可遏制的朝周围郡县蔓延。

所以用劫后余生形容百姓们此刻的心情,实在再恰当不过。

当天晚上,郡守何冲给每家每户都送了些酒肉灯油过去,自己在府上摆了十几桌,专门请莫毅等在疫病防治中起了重要作用的代表。

一时间全城灯火通明,只要没亲人病故的家庭都纷纷在家庆祝。

按照莫毅的提议,何冲找金铺打铸造了一百枚银牌嘉奖给那些医生和军士,并系上红绸,上书“防疫有功,特此嘉奖”八字。

那些医生军士得了银牌,激动的热泪盈眶。

正在此时,皇帝陛下的圣旨也到了。

三名传旨太监从马车上下来进了院子,院中立刻跪倒一片。

“大哥,你说皇帝老子会给咱们什么上次,不会封你当大官吧?!”杨柳悄咪咪问。

“谁知道呢。”莫毅耸了耸肩。

“我觉得可能会把哪位公主嫁给大哥。”沈珠儿道。

顾盼儿顿时脸色一沉。

“要是当了驸马,大哥岂不是没法行走江湖了?”兔美急道。

“胡闹,你们以为嫁公主是那么随便的事情吗,净瞎说。”莫毅道,“这世上从没有有公主嫁给江湖人的先例,回去罚你们三个一人抄一遍《春秋》。”

见三个女娃如遭雷击般僵在那里,莫毅扯扯嘴角笑道:“最好是能赏些金银什么的,咱们可以直接分了,赏别的东西分起来太麻烦。”

杨柳赶忙拍马屁道:“大哥说的对,还是赏金银最实惠,当官儿不自在,公主太麻烦,都不好。”

“少来这套,明天晚上开始你们三个一起抄《春秋》”

“大哥,你太狠心了。”杨柳欲哭无泪。

太监捏着嗓子腻歪歪的宣读圣旨,口头表扬了所有有功之臣之后又勉力了何冲一句当郡守要有担当,吓得何冲浑身冷汗,跟着又宣布免除九头郡三年赋税徭役,以休养生息,所有军士加功三转,进入郡城一线防疫的军士加功五转。

“愿诸君再接再厉,钦此……”太监念完圣旨,让众人平身,何冲擦擦额头汗水,起身双手接过圣旨。

“我靠,搞什么啊,咱们和张伯伯他们救了全城百姓的命,皇帝老子就说句辛苦了,半点实惠东西都没给啊?!”杨柳腹诽道。

“呵呵,你如今已经成了九头郡万家生佛的大英雄,还有什么可不满的。”莫毅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好啦,回去继续吃饭,今晚的烧鸡味道很不错。”

“哼,管家,再给我上两只烧鸡!”杨柳决定把皇帝老子没给的赏赐都吃回来。

顾盼儿松了口气,对她来说,赏赐不赏赐的无所谓,只要别把公主嫁给公子就行。

沈珠儿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觉得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未免太小气了些。

月上柳梢头,酒席散场,莫毅带着众人返回客栈,今夜没有宵禁,街上还有许多人在行走。

这些人见了莫毅等人,纷纷作揖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莫毅微笑回应。

不多时众人路过一座隐隐传出哭声的坊市。

莫毅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师傅,咱们不进去看看吗?”沈珠儿问。

“唉,这些死了亲人的家庭现在看也没用,只会徒曾伤感,待明日我找郡守大人商量个帮助他们的章程出来,才是真的帮到他们,今晚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大哥,我们也在九头郡找些富户搞善堂呗,这样那些孤儿寡妇老人不就都能得到照料了?!”杨柳提议。

“这倒是个好主意。”莫毅道,“不过估计会比较困难,这场疫病是无差别的传染,那些富户也未能幸免,让一些刚死了家人的富户现在去办善堂,未免强人所难。”

“这倒是个麻烦事儿……”杨柳抿了抿嘴。

“而且九头郡不比升平镇,升平镇咱们找的珠儿他爹,知根知底,知道他会善待那些孤寡,这郡城里哪户富人是真正的好人咱们根本不知道,要是所托非人,反而会把那些孤寡全推进火坑,人心险恶,咱们不得不防。”

杨柳叹了口气,“唉,想不到做好事这么难,感觉比防止疫病还麻烦哩。”

“习惯就好,这世上就没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事情是容易的。”张仲恒捋了捋胡子,颇为感慨,“我当个县令都觉得每日的政务堆积如山,烦不胜烦。”

“爹,您当了一年多甩手掌柜了,你那些政务公文大半都是我和小花儿在处理。”张升几乎无力吐槽道。

小花儿亦是掩嘴偷笑。

张仲恒老脸一红,急忙咳嗽一声遮掩尴尬,“混账,儿子帮老子处理些政务怎么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张升见父亲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套搬出来了,只能耸耸肩表示认栽。

被两人这么一闹,众人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到了客栈,众人正要各自回房休息,三名传旨太监追了进来。

“张大人,莫少侠慢走,本公公还有密旨要宣。”

“密旨?!”

众人一愣。

依旧是杨柳心思活泛,凑到莫毅身旁轻声道:“大哥,好事儿来了,记得要钱不要人!”

莫毅给了他一个板栗,朝楼上引道:“三位公公,既然是密旨,还请到楼上。”

传旨太监看看他,微笑颔首。

众人上楼去了莫毅的房间,再次下跪接旨。

传旨太监清了清嗓子,道:“这是陛下给二位的口谕,听好了。”

“张县令,莫毅,你们防疫治疫的工作完成的很好,朕非常满意,介于张县令无心仕途,莫毅乃江湖人,朕决定赏你们二人金大钱三千枚。”

“好诶,发了,发了!”杨柳大声欢呼。

“安静,宣旨是不能喧哗。”三名太监咳嗽一声,“另外,雪莲清温散的药方功在当代利千秋,朕会命史官记入史书,并注上张县令、空海和尚、莫毅的名字。”

张仲恒闻言幸福的几乎要昏过去。

青史留名啊,真正的青史留名,哪怕是现在死了,都能风风光光去见列祖列祖了!

杨柳看看他,觉得医圣居然心理承受力这么差,不就是在史书上留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比得了金大钱还激动。

传旨太监继续道:“杨柳那丫头在吗?”

“干啥?”杨柳不解的问。

“朕知道你是个财迷,所以额外赏你金大钱一百枚,不用跟大家平分。”

“陛下圣明!”杨柳山呼万岁,满眼都散发出金大钱的金光。

“其余众人,你们所有人的姓名也都将出现在九头郡防疫一事中,名留青史,光宗耀祖。

朕说完了,平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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