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赴归捧在手中的，是一本封面写着「自然数学的哲学原理」的小册子。
“这名字起的，总觉得有点托大。”王赴归摩挲着这本笔记的标题，随手翻开，看着笔记里自己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哑然失笑。
“不是我说你，你这字跟鬼画符一样，给我造成了多少麻烦……”斯坦因凑了上来，“这本是你早期元素研究的成果了，我们就简单过一下吧……”
斯坦因对着那几台奇形怪状的机器人命令了几句，其中一个螃蟹一样的家伙跑到角落扛来一台仪器，水母机器人将仪器放在了试验台上。
仪器呈现圆柱形，金属的笼状外壳中，包裹着一颗晶莹的核心，核心的形状是一个柱状的三棱面。
“你发现了七元素的辩证统一关系，当然，这算是在我启发之下完成的。毕竟不借助神之眼使用元素力的仪器是我首先制作出来的。”斯坦因不无骄傲地轻轻将仪器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固定在试验台上。
试验台随即升起了许多复杂的装置。几只尖锐的探针模样的部件伸了出来。
噗的一声，一束红色的火元素微粒流从其中一个探针的尖端射出，打在棱镜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水、冰、雷、风……七种不同颜色的元素微粒流从不同的探针中发出，全部打入了仪器的核心棱镜。
一瞬间，棱镜的另外一个面发出耀眼的白光，一束白色的射线打出，随后被仪器的一道挡板拦下。
炽烈的白光打在挡板上，让王赴归不禁眯起了眼睛。
“就像七色光一样，不是吗？”斯坦因搓着手，着迷地看着那束白光，“当七中元素相互协调时，他们彼此间的反应会互相抵消，和谐地凝成一束。”
“属十三和弦……”王赴归喃喃道。
斯坦因无奈地摇摇头：“你总是喜欢用你们那套奇怪的乐理来解释物理现象，我早就说过这明明是七元素哪来的十三……”
“属十三和弦是4个音的属七和弦加上一个小三度，确实是7个音没错……只不过跨了13个音阶，所以叫十三和弦。”王赴归指着笔记本上潦草画着的五线谱，上面是七个挨在一起的音符。
七种元素流透过棱镜装置形成的那束射线，散发着梦幻般柔和的白色光芒，在挡板所形成的屏幕上打出一个亮斑。
斯坦因看着亮斑，目光有些涣散。他轻轻搓动着下巴，似乎在回忆着遥远的过去。
良久，他重新看向王赴归：“好吧，总之在此基础上，你坚定地认为元素的本质和声音一样也是一种波，为此我们争论了很久。那时候我坚持地认为元素是一种粒子。我一度不能理解，明明我们研究的就是元素微粒，怎么会是波呢？”
“是的，我隐约想起来了，那时候我们吵得很厉害，直到我用实验证明了元素具有衍射现象。”王赴归心头一动，有些生涩地操作起实验台的控制面板。
随着他的操作，在显示着耀眼元素流光斑的屏幕和棱镜之间，突然升起了一块新的挡板，挡板上有两条细小的缝隙。
元素流透过两条小缝，打在缝隙后的屏幕上，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衍射条纹。
“你看，实验结果与我的预测相符不是吗？”王赴归有些得意地看着那明暗相间的图样。
斯坦因闻言，也操作起试验台来。在他的控制下，那道聚集成一束的元素流所发出的光线开始减弱，最终几乎微不可察。
“是啊，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了……”斯坦因关掉了实验室的灯，在他的控制下，那道元素流虽然微弱，但在漆黑的背景中依然清晰可见。
最终，元素流不见了，对面的挡板上的那道衍射图样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出现着的一个又一个小小亮点。
斯坦因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些跳跃的亮点：“他们到底还是粒子，不是吗？当我们持续对元素进行分割，最终我们发现，他们会在一个非常微小的尺度上无法再分下去。于是我们让这最小尺度的元素一份一份地发出，他们就会像小球一样地打在屏幕上。”
王赴归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发现了一个微观的元素单位，你当初试图取名它叫素子，我是十分反对的。很显然，它叫元子更加合适，素子总会让人联想起某种家禽的器官。”他扔下手中的那本笔记，又拿起一本读了起来。
斯坦因耸耸肩：“这并不影响我们互相理解不是嘛……好吧，问题的关键不在名字，后来我们发现，当这些素子……”
“元子。”王赴归纠正道。
“……当这些元素子一个一个地发出时，他们依然能形成衍射图案！”斯坦因操作着试验台，控制对面作为屏幕的挡板能够让亮起的小点显示更长的时间。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虽然元素子一个一个地透过双缝打在屏幕上，但屏幕上竟然出现了干涉条纹。
“在我们当时看来，这显然不符合常识，不是吗？”斯坦因的声调不自然地提高，“既然它是粒子，一个一个地发出，应该出现两条亮带，而不应该出现干涉条纹对吗？一个一个地发出，它和谁干涉？”
王赴归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记：“嗯……我想起来了，后来我们设计了实验，试图捕捉元子的轨迹，然而最终发现，当我们用仪器去探测这枚元子是从哪个狭缝里出来的时候，衍射条纹就消失了，它表现得又像个普普通通的粒子那样了。”
斯坦因拍了拍那厚厚的笔记资料：“为了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我们可是吵吵了许多年。当时我坚持这种影响源自我们的观测，并提出了相应的波函数坍缩理论，然而你却执意用另外一套矩阵力学来解释，并对我的看法嗤之以鼻。”
王赴归再次拿起一本封面写着「元子色动力学」笔记，快速翻动起来，不在意道：“后来我证明在数学上这两种表述是等价的，不是吗。”
斯坦因：“按照你的说法，构成物质的基础是元素，如果元素本身是波，那么是否我们本身……也是一种波？”
王赴归用手指着笔记中的潦草字迹，自语道：“德布罗意波？”
斯坦因再次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目光深邃地看着快速翻阅着资料的王赴归：“总之留给我们的问题还有很多。”
王赴归一本又一本地阅读笔记，将他感兴趣的内容筛选出来，口中念念有词：“波粒二象性……不确定性原理……导航波……叠加态坍缩……元子纠缠……平行宇宙……元子电动力学……元子场论……全同粒子？”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目光停留在某页记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