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好像打开了陈叔的说话开关，他颇为骄傲的对着孟锡司说道，“那是，我可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黄种人。我和你说……”
他话说起来也没完没了，讲的唾沫横飞，发生在这艘船上的事恨不得都和孟锡司讲一遍。
孟锡司边听边点头，眼神飘忽的打量着周围的鱼货，想看看有什么合自己心意的。
因为空间有限，装着鱼的地方在一个白色的大箱子里，那些丑的渗人的鱼货一个头压一个头的叠在一起，时不时会相互碰撞溅出许多黏液。
看着孟锡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着那一个个目光呆滞，丑的要死的鱼，走近了还有一股难闻的腥臭，觉得要是自己拿这个送给琉栗当宠物，应该会吓到对方。
“孟公子，真是谢谢你能听这老头子唠叨两句，你看上啥了就开口吧，老头子我一定在所不辞。”
陈叔也看出来他不是为了听自己讲话而来的，但还是真诚的对着孟锡司说道。毕竟这里常年不来一个人，好不容易来一个和他说说话，总归还是好的。
孟锡司也想说，但是看看那一个个丑陋不堪的呆呆鱼，实在开不了口说要一条把它们当宠物。
“呃…我想要一条，一条长得还可以的、送人。”他顿了顿，磕磕绊绊的说道，望了一眼对面陈叔的表情。
后者果然开怀大笑，玩味不已的打量了他一会，心情颇好的说道，“孟公子哈哈哈哈，这些傻不愣登的东西哪有好看的。你要送人也不能送这个啊！”
陈叔说的不假，他打捞上来的鱼货，涉及的深度越深，鱼就越丑，根本没有长得还可以这一说，而且哪有人会送一条丑了吧唧的鱼当礼物。
看孟公子这一脸“思*”的模样，多半是想自己的另一半了。
陈叔觉得自己要是收到这样一条古怪的鱼当礼物，还会吐黏液，绝对会和他当场分手的。
“…那还有什么长得过去的吗？麻烦给我拿一条吧。”孟锡司退而求其次的说道，好像铁了心要从这些东西里选一个心仪的出来。
陈叔失语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是他可怜，还是被送礼物的人可怜。
这些丑东西他自己需要的时候，都得忍着恶心从箱子里抓，就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更别说别人了。
可思考了一下，他还是转身朝着箱子里打量起来，目测着有没有长得还可以的。毕竟刚才都夸下海口了，现在不给人家也不好意思。
“孟公子，你看这个怎么样？”陈叔从池子里捞出一个灰色的鱼，它奋力的在他的手里挣扎着，鱼眼都凸出来了。
孟锡司想也不想的摇头。
好丑，污了他的眼。他看着那条鱼，如果把他送给漂亮的琉栗，他一定做梦都难受的，心不安理不得。
“这个呢？”
“丑。”
“那这个？”
“太丑。”
“…这个吧？”
“更丑。”
……
两人的对话简洁明了，但大多数都是孟锡司拒绝的话。
这短短几分钟，简直刷新了孟锡司对于丑的观念，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丑东西，一个个长得简直超出了生物的范围。
歪嘴斜眼的鱼，密密麻麻斑点的鱼，满嘴獠牙的鱼，鳞片翻起的鱼……
看的时间越久，他竟然慢慢萌生了一种，好像这个长得还可以的错觉。
十分钟后———
他端着陈叔友情捐赠的鱼缸往回走，缸里有一条活泼摇摆着的灰白配色小鱼。
这已经是里面唯一一个长得不那么千奇百怪的堪称正常的生物了。
将鱼缸端过去送给琉栗虽然不太雅观，但是条件有限，孟锡司也没处给他造个十成十的大型鱼缸。
只是这条小型深海鱼看上去好像并不怎么聪明，随着他的步伐不断在装满水的鱼缸里翻跟头，晃着晃着都给自己晃到翻肚皮了。
孟锡司赶忙用手把它正了回去，然后它又开始没心没肺的翻跟头。
一看就聪明，孟锡司无奈的想着，正好和琉栗相配，刚刚好，谁也不嫌弃谁。
琉栗：……我的素质消失了，人哪有不疯的，都是硬撑罢了。
咔哒——
孟锡司推门进来，把鱼缸放在了桌子上。
小·傻不愣登·鱼随着他的动作一转，成功把自己翻了白肚皮，着急忙慌的拍打着鱼翅激起一层水花。
“这是什么？”琉栗的视线成功从手上的小零食转到了鱼缸里的小鱼身上。但是这条鱼丑的奇奇怪怪的，除了身形一样，完全看不出鱼的样子。
他呆呆的歪头看着孟锡司调整着小鱼的姿势，把它重新正了过来，然后它又叛逆的翻回去。怎么看上去，这么…聪明。
孟锡司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紧张的问道，“还喜欢吗？”
琉栗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送给他的，愣了一下，还是违心的回答道，“喜欢。”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说不喜欢的话，孟锡司还会找来更多离谱的东西。而且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说实话琉栗其实还是很感动的。
“孟锡司。”孟纪邱定定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地上溅出来的水渍，冷冷启口。
他五分钟之前刚刚擦了一遍地上的污渍。
孟锡司还没来的及开心，就被指使着去拖地。他不满的哼了一声，还是拿拖把勉强拖了两下。
“你从哪找到的？”孟纪邱看着在鱼缸里游着游着就开始翻肚皮的小鱼，询问着开口。
船上的鱼是很多，这种纯天然傻鱼倒是…少见。
孟纪邱之前一直都没了解过船上哪里有卖鱼的，就知道游艇里有个专门捕鱼做饭的，他见到的鱼都是做成饭以后的成品了，那见过这些鱼的真实长相。
如今一见，更是难以下咽了。
“底下装鱼货的，找他要了一条。”孟锡司解释着开口，还打算说些什么。
话锋一转又问向琉栗，“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叫什么合适？”
孟锡司是想起来，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取个名才代表了真正接纳它，虽然这鱼不大聪明，但他还是很看好这条鱼的。
小动物最能治愈人心了，这条鱼也不例外。
奈何琉栗是个取名废，他原本是打算将这条鱼叫小鱼的，可孟锡司都说出来了，自己不起一个合适的确实不太好。
“小灰？”他不确定的开口，打算以这条鱼的配色当名字。毕竟很多猫猫狗狗也是这么起的嘛。
孟锡司的嘴角抽了抽，感觉和他预想中的有点不太一样，琉栗不应该思考一会才说出来吗？
所以这个名字就这样寥寥草草的定了下来，看琉栗自己蛮开心的傻乐，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扫了他的兴。
孟纪邱看了一眼时间，发觉自己已经要走了。所以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穿在了身上。
但琉栗突然开口道，“我也想出去。”
他已经听话的吃完了饭，就等着孟纪邱兑现承诺了。但是等了很久都不见对方要带他一起走的意思，内心不免有些不安起来。
两人闻声望向他，但谁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坐在床上的琉栗。
琉栗被他们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本能的往后退了退，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衣角，但神情又有几分倔强，没有要退步的意思。
过了好半晌，还是孟纪邱率先打破了沉默，缓和的说道，“好，不过我到时间了，等我一会回来就让你去，好吗？”
他神色自若，骗人不带脸红的。
琉栗咬了咬唇，好像在衡量着他话的真假。好在过了一会，但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
就算他不同意，现在也跑不出去。卧室里还有孟锡司守着，肯定不会就这样放他走的。
而且琉栗总是会无端的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了孟纪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