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珵又从袖口里摸出一张明黄色的玄骑军虎符,放在童千鹤面前,解释道:“殿下,这张是玄骑军的虎符,玄骑军虎符一分为二,一张是统属令,还有一张是调兵令,这张统属令先交于殿下您,等您及笈后再将调兵令给您。”
看他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童千鹤咬了咬好看的樱色下唇,可细想想他的话却又挑不出错,她正想出声时,却被外头一道女声打断了。
“绥华姑姑,绥华姑姑你可在里头?”李玉和一边咚咚敲着门,一边朝里头大声喊道。
外头守着的玉竹急急按住了门,拦着李玉和道:“玉和公主,殿下现下正在里头歇息,您这般大声地敲喊,只怕是会惹了殿下不快的!”
李玉和闻言,想了想童千鹤生气的样子,身子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但又想起方才有船上的宫人说绥华姑姑与林侍郎眉来眼去,且她寻遍了这龙船各处,到处都寻不着林侍郎,所以她认为他们二人这会定是待在一处的,想起刚才嘉太后对她说的,李玉和瞬间又有了底气,不行,她决计不能让李绥华抢了她的人!
“绥华姑姑,绥华姑姑,玉和有急事找你,你可在里头?”李玉和心一横,继续大声喊道。
李玉和身旁的宫女上前帮着把玉竹按住,不让她拦着李玉和。
“咚咚咚”
李玉和敲门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
“林侍郎,你要不先回去吧?”童千鹤起身,将面前的明黄色虎符胡乱塞进袖口后,轻声中带有些焦急地道。
林少珵颔首,童千鹤现在所处的局势她还未知晓,罢了,下次若有机会再告诉她吧,左不过他多注意些便是了。
他拂了下袖口后起身,童千鹤已经将机关按下,虽然她嘴上没说,但眼神却在不断地催着他快些回去。
月白色身影终于消失在暗门处,童千鹤又把心塞回了肚里去,呼了一口气,变换了表情,走向那扇不断被李玉和敲着的卧房门。
“嘎吱”
卧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露出一张睡意惺忪的面容,李玉和半握着拳正要再次敲门的手猛地停顿在了半空。
“绥,绥华姑姑……”李玉和尴尬地朝童千鹤笑了笑,然后伸着脖子一个劲地朝里头看去,就差越过童千鹤了,若不是童千鹤这下现在门口,她怕是早就冲进去了。
“不是说寻我有事?”见面前的人久久不开口,童千鹤态度不大好地道,摆出一副耐着起床气的模样。
“玉和,玉和……”李玉和敲门前也没来得及想个借口,这下只好硬着头皮张口道,“玉和先前在船板听闻龙船进了刺客,心下实在太过担心姑姑您的安危,怕姑姑被这刺客坏了名声,这便急着过来找姑姑了。”
童千鹤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嘴角,对李玉和口中的好意丝毫不领情道:“这刺客不在这处,你去别处寻吧。”
“姑姑还是让玉和进去看看吧,您可是玉和自小最崇拜的姑姑,唯有亲自确认过玉和才能安心姑姑的安危。”
李玉和这下已是带着哭腔说话了,就好像是真的担心她似的。
童千鹤听得被雷了一下,差点没绷住表情,凉凉道:“怎么?这是连本宫的话也不信了?”
李玉和见她不管怎么说,童千鹤也不让她进去看看究竟,更是心急如焚,童千鹤越是不让她进去,就越是说明里面有鬼的,林侍郎一定是在里面的,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进去……!
“若是姑姑今日不让玉和进去,玉和便就一直在这门口守着,守到船到了苏阳为止。”李玉和坚定地说道。
其态度之坚决,连旁边的路过的小宫女看了都觉得是童千鹤的过错,不过就是让人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刺客,怎么就这般固执呢,明明二人还是姑侄关系,这绥华殿下竟这么不领情。
“……”童千鹤看着面前比自己稍矮了几公分的李玉和,隐隐头疼,若真是叫李玉和一直在自己房门外,之后她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
童千鹤眸中流光暗闪,她当然知道李玉和的来意,做样叹了口气朝李玉和道:“你既然一定要看看,那便进来吧。”
闻言,李玉和心下大喜,但在童千鹤面前生生忍住了想要外露的表情,待会被她看到林侍郎在里头,她再做样吃惊然后大闹一番,叫整艘龙船上的宫人都知晓,李绥华她之后定不再敢同林侍郎待在一处了。
还没进门,李玉和已经想到了所有宫人窃窃私语地指责李绥华不知检点的样子,心里更是激动了。
卧房内的格局比起李玉和的卧房空间稍大一些,所用器物都更加奢华精致一些,李玉和垂眸睫毛颤了颤,压下心中的不快,往房间里走去。
可她在卧房里翻来看去,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见的人,莫不是她猜错了?不,不可能,刚才整艘船她都找遍了,除了这处还能在哪!
童千鹤抱着手臂,不咸不淡地站在一旁,瞥着李玉和变幻莫测的表情,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小心思都在表情里一览无余。
“玉和可是检查完了本宫这间卧房?确定没有刺客吧?”童千鹤没什么语气地朝李玉和道。
“……”李玉和抿了抿唇道,“看来是玉和弄错了,这儿确实没有刺客,玉和今日冲动行事,扰了绥华姑姑歇息,还请姑姑见谅。”
童千鹤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开口下逐客令道:“既然现在无事了,就带着你的人出去吧,本宫有些头疼了。”
“是……还请姑姑好好歇息。”
李玉和低头垂着眸,又是做出一副尊敬的模样,眼底一片深沉,太后之前对她说了,对付李绥华要学会隐藏实力,然后……她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将敌人一击致命的机会,所以急不得,要慢慢来。
只是,林侍郎不在这儿,那会在哪呢?
……
待李玉和带着几个小宫女走后,玉竹将卧房门关上,虽然关于林侍郎是怎么不见了的问题她也很是好奇,不过她也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
“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到苏阳了,您可要先吃些糕点的?”玉竹一边将方才被李玉和弄得有些乱的房间收整,一边朝童千鹤问道。
童千鹤点了点头,方才被李玉和一打搅,关于玄骑军一事没办法再议下去,看来得再找个时间同林少珵谈一下了。
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李玉和近日行事比起以往是越发乖张,给人的感觉也有些不同了,眉眼间比之过去更少了几分单纯,只怕是同嘉太后待的久了,尽是学了那些后宫伎俩。
……
天边渐渐沁出了夜色,斑斓的粉紫色层叠繁复,宛若穿着华丽宫装的少女,高贵而神秘。
龙船已经进入了苏阳郡的范围,在河道上悄悄地行驶着,除了船身划破水面的声音,四周一片静谧。
“殿下,苏阳郡快到了。”白仁从外头走进来。
“好,知道了,太后那儿你方才可有发现什么动静?”童千鹤问道。
白仁犹豫了一下,而后道:“太后那儿房门紧闭,但奴婢听得太后同玉和公主讲了很久的话,好像与殿下您有关,闻声不像是个有病之人,除此之外奴婢不大有别的发现,倒是孙太医从太后那儿出来后的模样有些奇怪……”
“哦?”童千鹤被勾起了好奇心,道,“你且说说何处奇怪?”
孙太医此人童千鹤是知道的,他在太医院里水平只能说得一般,平日里为人也是不出眼的那类,按理来说本次巡游的太医人选里是不该当有他的,也不知是出自哪位贵人的手笔。
“孙太医自太后那儿出来后,便有些神情恍惚,桌案前执了笔半天不动,给宫人抓药也是险些抓错好几次……”
童千鹤托着下腮沉吟,从孙太医的举止来看,多半是在太后那儿发生了什么,如果她猜的没错,嘉太后多半是装病,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为何,毕竟她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本宫知道了,等下船到了苏阳后,日里你多加留意一下孙太医。”
“是。”
……
一席夜幕。
气势磅礴的龙船终于稳稳停下,两岸没有民众的嘈杂喊声,一行人都换了便装,看上去就像是大户富商出游,陆陆续续上了早就等在岸上的马车队列。
马车没有奢华的装饰,都很是低调古朴,比起众人从皇宫出来时所乘坐的自然是差上些许,但其中也透着幽幽沉木香,懂得人也知晓这类沉木也是一寸千金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周遭渐渐有了些人声,大昭的统治不似前朝的禁市政策,而是非常注重商品经济的发展,才有了如今昌盛繁荣的景象,夜市的发展尤其迅速,各种新鲜玩意儿层出不穷,苏阳作为京城附近最大的郡县,实乃一方富饶之地。
“千鹤姑娘,客栈到了。”玉竹在外头道。
当年绥华之号是先帝所赐,而千鹤之名是童贵妃给取的。按理后妃的孩子得了皇帝的赐名,该当以此为荣,旁人都唤童千鹤绥华殿下,唯有童贵妃自始至终都是叫童千鹤“千千”之名。
“好。”
童千鹤应了声,白仁已经在旁边将车帘给拉了开来,她伸手抚了下裙摆上的褶痕,便走了出去。
十里客栈是苏阳最大的客栈,与其他店铺不同,客栈内装饰瑰丽奇特,上到栋梁,下到地板,都有关于神话传说的雕画,浮画雕刻得栩栩如生,令人忍不住赞叹工匠的技艺之高超,也让人不禁对这客栈背后的主人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