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下定了决心,当即传信镇守孱陵的冯习、镇守作唐的张南、镇守巴丘的傅彤和胡博,叫他们谨防刘备、刘琦拉拢。想了想,又写信给桓阶和刘度,让他们排查麾下各郡县官吏及军中将校,防止有人生出异心。
一切安排定,刘贤开始整顿营务,准备与刘备交战。
数日之后,江上有一叶扁舟至,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刘磐造反,桓阶被软禁,巴丘大营被其袭取,傅彤身受重伤,被胡博救护着退往罗县。
刘贤闻言,震怒非常,忙问细节。信使道:“当日刘磐收到长公子刘琦的劝降信,假意将信交给桓阶,桓阶信其忠心,故不加猜疑。不想当夜刘磐便起兵造反,将桓阶软禁在了下隽城中,城内大军全都听其号令,一同造反了。”
刘贤道:“桓阶轻信于人,不加防备,兵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他手中持有节杖,代表天子威仪,我想刘磐也绝不敢杀他。只是傅彤驻守巴丘,他人又持重严谨,怎么也会被刘磐袭击?”
信使道:“刘磐软禁了桓阶,抢了他的印鉴,伪造了公文,他又曾经是傅彤的上官,亲自领兵来到巴丘,傅彤只得出营门迎接,全无防备,因此被刘磐所趁。若非刘磐想要劝降傅彤,下令活捉,傅彤早就死在当场了。饶是如此,傅彤仍旧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刘贤闻言,叹息了一阵,道:“刘磐夺了巴丘,势必继续进兵,你可知他如今又到了哪里?”
信使道:“我来之前,听说刘磐夺了汉昌、巴丘,收拢了七八千人。长沙管军校尉杨龄只带了千余人退往长沙去了。目前刘磐正调兵遣将,准备进攻罗县。”
刘贤道:“罗县还有多少兵马?”
信使道:“不足两千人,因傅彤昏迷未醒,目前城中主掌军务的是胡博。”
刘贤闻言,心下着慌,当即召集众将,将情况说了一遍,随后道:“刘磐突然反叛,巴丘再次落入孙、刘联军手里,我们截断周瑜后路的计划算是落空了。如今桓阶被抓,荆南四郡群龙无首,刘磐又进兵罗县,有趁虚夺取长沙之意。倘若长沙被刘磐夺去,我军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境。我欲分兵救援罗县,诸位以为如何?”
石韬道:“罗县不可不救!但若分兵而去,刘备趁机来攻,如何应对?不如遣使让长沙太守韩玄出兵去守罗县,我等也好专心应付刘备。”
刘贤道:“荆南四郡都兵微将寡,如何能抵御刘磐?况且我这个横江将军又无权指挥四郡太守,便是遣使让韩玄出兵,他也未必肯听我的。”
石韬闻言,沉默了一阵,道:“当速遣使将桓阶被刘磐软禁,荆南四郡无主的消息上报曹丞相,请丞相定夺才是。”
刘贤道:“既如此,请长史执笔,我来签押,然后上报丞相就是了。只是信使往来,至少也要二三十日,只恐缓不济急,我们还是要先作准备才是。”
石韬道:“将军之意,莫非还是要分兵?”
刘贤道:“刘备虽然兵精将勇,但我军凭借营垒坚守,短期内也必定安稳无虞。然而罗县兵少,傅彤又重伤未醒,形势十分紧急。我意已决,将亲率三千大军增援罗县,史阿、侯成、郝昭随我同去。我走之后,由黄忠主掌油江口大营,石韬、司马芝、赵累、霍峻、张着、吕介、胡济等人协助。务必深沟高垒,以稳为主,不要轻易出战。”
黄忠神情振奋地出列领命,石韬却面有失望之色。刘贤视若不见,自点了三千人,领着史阿、侯成、郝昭乘坐战船,往罗县而去。
船行江上,速度极快,将到洞庭湖口时,天色已将黑。侯成道:“我军乘船而来,速度极快,刘磐新胜,必定轻而无备,可趁夜突袭其营寨,必能胜之。”
刘贤闻言有些意动,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道:“洞庭湖中部极为狭窄,如今巴丘已经被刘磐夺取,沿湖上下必有哨探,恐怕难以袭击。我们不去罗县,转道去下隽。”
侯成惊讶地道:“下隽?将军是想去救桓阶?”
刘贤点头道:“不错,桓阶乃是荆南宣抚使,手中持有天子节杖。有他在,我等就有大义名分,荆南军心士气就不会散。若没有他,荆南就只会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之下,迟早会被各个击破。”
侯成闻言,拱手道:“将军高见!”
于是刘贤领大军至隽水,随后溯水而上,当夜四更到达下隽城下。眼下刘磐率领主力去攻打罗县,下隽城中只有一千人,因为地处后方,刘磐又归附了刘琦,与驻扎在附近州陵县城的江东军份属友军,因此城中守兵极为松懈。
刘贤招了招手,问史阿、侯成、郝昭道:“你们谁可领兵,去夺下隽?”
史阿看了看下隽城墙,道:“这不过区区小城,城高不足三丈而已,我徒手就可翻越。只需随身带几根绳子,待我翻上城头,将绳子放下,其余士兵便可攀援而上了。”
刘贤闻言大喜,这史阿虽非黄忠之类的战场猛将,但单论个人武艺,却也是不遑多让,属于剑侠一流,由他去做这类飞檐走壁的事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下史阿手持佩剑,肩挂绳索,提气运力,“蹭蹭蹭”地在下隽城墙上蹬了几下,竟然纵身而上,眨眼间就上到了城头,随即几根绳子放了下来。
刘贤见状大喜,将手一挥,郝昭当即率兵上前抓着绳子攀援而上,不多时,便有百余人上了城。此时城上巡逻的守军也发现了情况,一声锣响,城中守军顿时蜂拥而来,欲要将史阿和郝昭等人赶下城去。
然而史阿剑下无一合之敌,郝昭也统兵有方,结成阵势,牢牢地守住了这一段城墙。等到刘贤指挥后续的兵马不断上了城,形势越发对守军不利。不到半个时辰,守军便支撑不住,郝昭领兵杀到城门处,将城门打开,接应刘贤大军进城。史阿领着少量精兵,一路杀向县衙,意图救援桓阶。
等到刘贤领兵到达县衙时,史阿已将桓阶救出,刘贤见桓阶精神头还好,显然并未受到什么虐待,于是拱手道:“桓宣抚使受惊了,在下救援来迟,还请恕罪!”
桓阶见了刘贤,含泪道:“若非刘将军相救,我几乎死于刘磐逆贼之手也!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请受我一拜。”
刘贤急忙扶起桓阶,道:“宣抚使折杀在下了。如今刘备南下,刘磐附逆,荆南形势急转直下,还需宣抚使出面主持大局啊!请宣抚使立即下令,叫长沙太守韩玄立即征调兵马,驰援罗县,再传令武陵、零陵、桂阳等郡县征召兵马钱粮,严密防备,以防再有反叛者,使局势更加糜烂。”
桓阶闻言,意气消沉地叹道:“我持天子节杖,竟受辱于贼人之手,传了出去必定被天下人耻笑,复有何面目再去主持荆南局面?当年太傅马日磾持节抚慰关东,被袁术软禁在寿春,后袁术称帝,马日磾不甘受辱,自杀殉节。先贤如此,我又岂能惜身?若非担忧荆南局面失控,我早就自行了断了。我当上表许都请罪。在天子降罪之前,勉强持节杖驻于你军中,荆南一切军政要务,从此皆仰赖将军决断了。”
刘贤闻言,心下有些意动,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不过是区区一个行横江将军,官卑职小,如何能主掌四郡?各郡太守都深孚众望,岂会听我的?宣抚使还是要振作起来,只要击败了刘磐,自然将功折罪,曹丞相必不会苛责于你。”
桓阶道:“即便朝廷不降罪于我,我又有何面目再掌大权?刘将军这些日子夙兴夜寐,接连挫败江东兵马,又舍生忘死前来救我,足见忠于朝廷,能力卓着,我一定会上表丞相,给你加官进爵。所谓能者多劳,在丞相加封文书下达之前,你还是要挑起担子,不要让朝廷失望,让荆南百姓失望啊。”
刘贤听到这里,觉得桓阶确实有隐退之心,不是在试探自己,于是想了想,道:“荆南局势十分复杂,我年轻识浅,实难担此重任。为稳妥计,还是请宣抚使上书丞相,多多增派些精兵猛将来才是。至于眼下么,还是要以击破刘磐为首要之务。今日袭取下隽,逃走了许多敌军,我想刘磐很快就会知道我军到来的消息,他多半会回兵攻我。他的兵力是我军的两倍,不可与之硬拼。我军当放弃下隽,乘船从洞庭湖去往罗县。还请宣抚使立刻发下文书,命长沙太守韩玄调兵增援罗县,只要会合了长沙援兵,我军便有足够的实力与刘磐一战了。”
桓阶道:“好,一切听你安排。”当下桓阶取来纸笔,写了调兵文书,命机灵的士卒送往长沙去了。
刘贤这才领兵撤出下隽,乘船复出隽水,往洞庭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