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道:“要行此方略,非用十万大军不可。一万守淮阴,控厄邗沟入口,一万守盱眙,防备青徐之兵,一万驻寿春,监视守城之卒,另将五万水军分为五部,遣良将率领,分段巡游淮河,防止北兵南渡,剩下二万围攻合肥。如此耗时一年,日费千金,方有可能鲸吞淮南。不说我江东如今有没有如此之多的兵力和钱粮,只说此策沿邗沟、淮河而进,战线数千里,稍有不慎,便即满盘皆输,风险实在太大了。为江东安稳计,还是不要如此冒险才好。”
孙权闻言,点头道:“此言有理!然而刚才费诗在时,你为何不说?”
张昭笑道:“刘贤欲要北伐,我军为何要阻拦?”
孙权讶异地看着张昭道:“你的意思是……?”
张昭道:“如今曹操任命朱光为庐江太守,在皖城屯田练兵,倘若等他站稳脚跟,必成我军心腹大患!我军可以与刘贤约期北伐,令其减少江夏驻兵。待出兵之日,我军却不去广陵,而是直扑皖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朱光,然后回师武昌,趁着江夏防备松懈之时,趁虚击之,必获全胜。”
孙权闻言大喜,道:“子布此言,深得我心。好,我军便可照此施行。”
却说费诗回到江陵,言说孙权已然同意约期进兵,刘贤、庞统闻言大喜,当下庞统计算了一下日子,对刘贤道:“今日是九月初三,大军出动需要时间准备,出兵的日期可定在本月下旬或者十月上旬。此外,孙权要我们削减东线驻兵,这也无不可。我军占据上游,增援便利。为示诚意,我军甚至可以将驻军削减到江东驻军的三分之二。如此一来,想必孙权应该挑不出什么错来了吧!”
刘贤闻言点头,当下复又遣费诗前去武昌见孙权,并授予费诗全权,负责与孙权订约。
双方都对北伐之事并无异议,因此事情办得极快,不过五六日后,费诗便从武昌传来消息,说已经与孙权达成协议:双方约定九月二十九日同时出兵北伐,孙权攻打淮南,刘贤攻打襄樊。同时,一同削减江夏驻兵,江东在蕲春驻扎三千人,在武昌也只驻扎三千人,荆州则在西陵驻扎二千人,在夏口驻扎二千人,在州陵驻扎一千人。
消息传来,刘贤当即点了点头,随后命魏延将大半兵马调到随县,威逼章陵,命吕介、胡济各领三千水军沿汉水而上驻扎汉津,命张着领两千水军退到巴丘驻扎,命驻守州陵的樊岐分兵两千也退到巴丘。至此,东部防线大举收缩。
与此同时,孙权也依照约定撤走了武昌之兵,只留黄盖领兵三千守卫蕲春,孙皎领兵三千守卫武昌。其余兵马全部调到柴桑、湖口,准备进攻淮南。
刘贤见孙权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遵守约定,当下略微放心,命东线退回的各军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顺江而下增援江夏。随后对庞统道:“我们也该出兵了。”
庞统闻言点了点头,当下传令张任领本部三千兵马,再加董涂那的无当飞军一千人,阿会喃的无前飞军一千人,总计五千大军先行出发,沿秭归山道北攻房陵。为了迷惑敌军,减少损耗,这一路兵马并未征发劳役,由董涂那、阿会喃之军牵着马骡前进,张任之兵则轻装上阵,到达房陵之后作为作战的主力前去攻城。
房陵虽称为郡,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大县的规模,只有千余郡兵,以张任的能力,出其不意之下,应该不难攻取。
不过蒯家也是荆襄大族,虽然蒯良已死,蒯越也去许都做了九卿之一的光禄勋,蒯家族人大都迁去了中原,但蒯家的在荆襄地区的产业和姻亲关系网却都还在,不好太过得罪。因此在张任临行前,刘贤暗暗叮嘱其尽量活捉蒯祺,不可随意打杀。
张任也凛然听令。
送走了这五千大军,刘贤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北上佯攻襄樊,牵制曹仁。虽是佯攻,但兵力却也不能太少。想了想,刘贤决定将大军分两次出动,第一次出动张南、冯习两营水军六千人,黄忠步军五千人,总计一万一千大军。第二次出动吕介、胡济两营水军六千人,再加上从江陵调动的张翼、张嶷两营剩余兵马,傅士仁所部兵马,以及刘贤的三卫亲军和一千轻甲骑兵,总计一万六千五百人。
前后两批兵力,总共二万七千五百人,号称七万,第一批于九月二十九日吉时出发北上,日行三十里,前突至中卢城下扎营。第二批则于十月初五方才出发,也是日行三十里,前突至宜城。
及至刘贤大军赶到宜城之时,时间已经到了十月十五日,黄忠大军已经拿下了中卢。刘贤当即命令黄忠入城驻扎,暂不北进。随后刘贤留傅士仁守宜城,其余大军继续赶至中卢,问黄忠道:“曹仁、吕常知道我军再次北伐,不知有何动静?”
黄忠道:“曹仁领三千骑兵南渡,进驻襄阳协防。另命令荆州刺史李立迅速集结南郡、南乡两郡的郡兵南下增援襄樊。”
刘贤计算了一下时间,道:“曹仁没有招房陵太守蒯祺领兵来援吗?我军出兵之时,我与军师专门计算过时间。张任之兵先行出发,赶到房陵时,蒯祺应该正巧接到曹仁的求援调令,率领郡兵离开城池!”
黄忠摇头道:“我派出的斥候确实没有看到房陵来的郡兵。或许曹仁也派人去招了蒯祺,只是蒯祺不知为何,并未领兵到来。”
刘贤闻言想了想,道:“罢了,房陵距此也极为遥远,多想无益。以张任之能,就算蒯祺做好准备也不是对手。我们只需看住曹仁,让他不能分兵去增援房陵也就是了。这样,明日留张翼守卫中卢,其余大军继续北上,去襄阳城下扎营,作出攻打的假象。”
当夜无话,次日一早,刘贤果然率领大军继续北上,来到襄水边上遥望襄阳城池,只见城外上次堆砌的土山早已被清理干净,护城河更被曹仁征调民夫挖宽了十丈,如今已经达到了三十丈之遥。
在西门之外,离城三百步的距离上又新修建了两座周长一里半的卫城,分布在城门两侧,城中旌旗招展,强弩林立,防守十分严密。
刘贤看得暗暗心惊,对身旁的庞统道:“欲取襄阳,必先夺卫城。然而三座城池之间均只相隔三百步,我军若是深入其间,必被城上强弩三面打击,故而仅能从一面进攻,兵力根本施展不开。而敌军骑兵却能躲在卫城之后,伺机袭击我军。如此城防,我军如何能够攻的破?”
庞统看了半晌,也觉得棘手,叹道:“曹仁吃一堑,长一智,筑起卫城,让我军无法直接攻打襄阳,城防如此严密,真不愧是曹营名将!看来日后若要取襄樊,除了用催军血战之外,就只用长期围困一个办法了。”
刘贤闻言默然,忽然问庞统道:“军师在襄阳城中可还有故交?”
庞统看了看刘贤,道:“主公是想找内应?可惜,襄阳当年虽然是荆襄世家聚居之地,可自从曹操南下之后,荆襄士族分投曹操、刘备,跟着刘备的家族自然都从襄阳撤走了,归附曹操的家族也大多被带回了许都任职。况且曹仁、吕常把守城池十分严密,这襄阳城之中我虽还有几个旧识,但却很难说动他们做我军内应。”
刘贤道:“不需要他们做内应,只需要替我们买下蔡瑁故居即可!”
庞统讶道:“蔡瑁故居?主公是想利用暗渠进城?可是上次我们已经试过,这条暗渠走不通的啊!”
刘贤道:“当时走不通是因为暗渠多年封闭,空气不流通的缘故。只要我们买下蔡瑁故居,找到暗渠入口,将之打开,再用气囊对沟渠之内鼓风,用不了一个月这条暗渠便能安全通过了。”
庞统闻言喜道:“若真如此,那可是天助主公。只是我若联络故旧,欲买蔡瑁故居,这些故旧必能猜到我军有所图谋。我就怕人心隔肚皮,这些故旧反会出首举报。到时候白白暴露了这条暗渠不说,万一曹仁设下陷阱,伏击我入城之军,那就糟了。”
正商议间,忽闻巡哨兵来报:“营后捉住一个奸细,自称是军师故人,特来求见。”
庞统闻言,当即与刘贤一起回了营寨,传令将来人带进来。不多时,一名相貌清矍,峨冠博带的老者在士兵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庞统一见那人,当即起身迎接,拱手拜道:“未知黄老先生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来人扶起庞统,抚须笑道:“是我来的冒昧,你何罪之有?”
庞统急忙扶着来人进入帐中,对刘贤介绍道:“主公,这位就是襄阳黄家的家主,黄承彦老先生。当年在鹿门山时,黄老先生可是我们的老师之一。”
刘贤闻言,豁然起身,拱手施礼道:“久闻老先生大名,今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却不知黄老先生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庞统也道:“是啊!听闻曹操南下之后,水镜先生司马徽返回了颍川老家,而我族父庞德公与黄老先生一起隐居山林,却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来寻我?”
黄承彦笑了一下,看着刘贤道:“老夫今日来此,是有事想要问问刘将军。”
刘贤闻言心下一跳,面上却慨然道:“老先生尽管问,能回答的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黄承彦盯着刘贤的眼睛道:“老夫想问的是,我那女婿诸葛孔明是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