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领着众文武去到兵器作坊,就见工匠们推出一架造型奇特的弩机,在一张大型的木制车驾之上,以一定的方式上下前后左右排列着十张弩弓,各有弓弦,上好弦后又用一根长弦将扳机连在一起,发射的时候,扣动扳机,十支弩箭一起发射,声势不小。
曹操看后,沉吟道:“当年秦始皇时,曾使人制连弩以侯海中大鱼,待其出,弩矢俱发以射之。此弩是否就是仿制秦时之弩?”
工匠道:“是的。”
曹操道:“弩箭威力如何?能否射穿铁甲?”
工匠道:“为便于上弦,所有的弩都是手弩,威力不大,破甲能力较弱。”
曹操闻言,有些不满,道:“此物如此笨重,既不方便携带,又不能破甲,要之何用?”
刘晔道:“这已经是所有连弩之中最好的了,我也觉得不是很适用。大王,我认为我们不必与刘贤比连弩,而应该与之比重弩。连弩射速虽快,但毕竟射程只与普通长弓相当。历代兵家在作战之时追求的都是更快发现,更远打击,甲坚兵利,阵型严整。大王坐拥中原,人力物力远胜刘贤。而南阳之地极为平旷,重弩方阵足以遮蔽战场,若能用霹雳车和大黄弩敌住刘贤的石炮,再用重弩攻击,依靠远程打击直接歼灭刘贤的连弩兵,那又何必与之近战?”
曹操闻言,点头道:“不错,扬长避短才是兵家正道。只不过与重弩相比,连弩毕竟较为轻便,一名士兵就能携带,虽然射程略短,但操作容易。若能在汉中的山地之中使用,想必能使我军如虎添翼。可惜了,我军始终未能仿制出来。”
贾诩道:“魏王顾虑的是,刘备新得巴蜀不久,军中积累的铁甲重弩必定不多,论兵甲之利应是不如我军。但汉中毕竟多山,地形复杂,却更适合轻步兵作战。因此论起来,我军甲坚兵利,骑兵强悍的优势反倒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当此之际,应趁刘备诸军未曾完全集结,出精兵歼敌于汉中之外的武都,使刘备兵马无法靠近汉中。”
曹操深觉有理,当下传令曹洪、曹休等人依计施行。
而与此同时,曹休也做出了与贾诩相同的判断,力劝曹洪连结羌人,主动出击。曹洪点头同意,当下率领骑兵五千,步兵一万迅雷出击,一举击溃刘备军阎芝、龚起两部,两军伤亡数千人。慌乱之中,龚起逃到氐王强端之处,被早欲归附曹操的强端斩首。阎芝则率领败兵逃到关羽处,合兵一处,欲要继续攻打下辩。
然而终究是新败之后,士卒慌乱,在曹洪率领的骑兵以及羌氐土着的逼压之下,关羽进军困难,勉强争持了一阵之后,只得撤兵退回了白水关。
这一场败仗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但刘备却不甘心失败,当下趁着秋收结束,百姓闲暇的时机,大肆征发民夫,准备再次进攻。
出兵之前,先调马良坐镇成_都,再派阎芝镇守巴西,替换张飞回来,一起走金牛道北上。同时,刘备决定先派赵云、陈到攻击氐王强端,以报龚起被杀之仇。
在汉中外围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刘贤也基本完成了从陆上出兵江东的准备。然而南海方向,虽然赵累督造的大战船已经完工下水,但还需经过一段时间的海试。而很不巧,南海海面刚刚结束了一场大风,所有船只都不敢出海,因此耽搁了海试。
而且新式帆船虽然建造出来了,刘贤也在信中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调整风帆的角度,船只便能够逆风前进,即便冬季吹北风的时候,大军也能北进,但赵累仍旧心有疑虑,需要在海试中让士卒练习使用,并掌握技巧之后,方才能相信。
换言之,海军还有需要些时间才能真正成行。不过步军要分兵一支,调动到南海也需要些时间,倒也不怕来不及。
当下刘贤点选兵马,决定将郝昭、霍峻、邢道荣三部兵马调到南海,并龙川都尉曾夏所部,一共一万二千步军,协同赵累的海军行动。
当下刘贤写了调令,尚未发出,忽听江东孙权派遣郑泉为使,前来面见刘贤。
刘贤心中惊讶不已,当下急忙接见,问道:“孙权遣你前来,所为何事?”
就听郑泉躬身道:“敢告于刘将军,我实是报丧而来。”
刘贤闻言,不悦地道:“你报的什么丧?”
郑泉道:“江东吴老夫人,也即孙夫人之生母,刘将军的岳母,不幸于数日之前逝世。故而我家主公特遣我前来报知刘将军。”
刘贤闻言,吃了一惊,沉默片刻,问道:“我家夫人情况如何?”
郑泉答道:“孙夫人伤心欲绝,多次哭晕在灵前。因其守灵,无法照顾刘继公子,故而我家主公将公子接入府中,交由步夫人代养几日。还请刘将军放心,小公子在江东一切都好。”
刘贤闻言,喝道:“孙权这是在威胁我吗?”
郑泉拱手道:“不敢!近来刘将军调兵遣将,不断加强浔阳、下雉、蕲春、新淦等地兵力。刘将军之心,路人皆知。将军对我江东如此步步紧逼,怎能反说是我江东威胁将军?”
刘贤冷笑道:“孙权劫走我儿子,难道我不该讨伐他?”
郑泉道:“我家主公乃小公子的舅舅,舅舅想念外甥,接过去住几日又有什么打紧?况且孙夫人如今就在江东,夫人在这外孙回家省亲,探望外婆,也是人之常情。刘将军如此在意,反倒显得小气了!”
刘贤闻言气极而笑:“孙权劫走我儿子,我还不该问罪?郑先生还真是牙尖嘴利啊!如今吴老夫人病故,省亲之说自然也就站不住脚了。既然如此,孙权何时放回孙夫人母子?”
郑泉道:“江东乃孙夫人娘家,孙夫人母子随时都能自由来去,我家主公身为兄长,岂会阻拦?不过孙夫人生母过世,自愿带着小公子为母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当自行返回荆州。”
刘贤冷笑一下,道:“出嫁之女哪有守孝三年的道理?在家素服哀思,逢节祭拜也就是了。孙家男丁众多,何必非要拘着一介女子?”
郑泉叹道:“刘将军误会了,是孙夫人自愿守孝的。夫人有书信在此,还请刘将军过目。”
刘贤闻言,接过书信,见其中有一段写道:“母亲弥留之际,把臂苦劝,要我以孙氏基业为念,留在江东,以保孙刘两家再不起刀兵。言辞恳切,句句泣血。慈母遗命,不敢有违。两难之间,死者为大。故我只得暂收相思之情,行守孝之行,以慰母亲在天之灵。望夫君体谅!此举虽不负孙氏,却有负夫君。自今以后,羞见荆州人物也!夫君也不必以我为念,倘荆州兵东进,我不恨夫君。”
看了书信,刘贤默然,长叹一声,对郑泉冷笑道:“孙权果然是枭雄心性,真狠啊!你回去告诉孙权,就说这一次他赢了。我看在过世的吴太夫人,以及我家夫人面上,此次就不讨伐江东了。不过也请他不要得意,人情总有用完的时候,叫他好自为之。”
郑泉闻言,拱手道:“刘将军的话我记下了,一定回去转告我家主公。”
刘贤点了点头,又道:“我不日也将前往浔阳,临江设祭,遥拜吴老夫人。还请你回去再告孙权一声,请他不要紧张。”
郑泉点头,当下拜别刘贤,自返回江东去了。
待其走后,刘贤再次看了看孙尚香的书信,又叹了口气,起身回到后堂,与祝融等人温存了一阵之后,又辞别了黄老夫人,最后才又回到前堂,领着三卫亲兵,带着行军长史赖恭、司马费诗、参军陆逊、程祁、仓槽掾刘彦等人,一路乘船来到浔阳,与庞统会合。
庞统见刘贤仅只领着亲兵到来,而未带大军,有些不解。当日二人独处之时,便即询问。
刘贤沉默片刻,道:“因江东吴老夫人逝去,孙权在治丧期间,故而我欲暂缓进攻江东。”
庞统皱眉道:“虽古有礼不伐丧之说,但主公行事,何时变得这么迂腐了?如今刘备进攻汉中,志在必得,曹操不久之后定会率领中原主力前去增援。不趁此时歼灭江东,等到汉中之战分出胜负,曹操腾出手来,必会干预我军与江东的战事。主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刘贤沉默片刻,道:“我们原本的打算,东线各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只是牵制孙权主力,海路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但现在沿海的海图虽然已经画出来了,战船也打造完毕,但新船未经试航,将士们对船只性能也不熟悉,逆风航行的技巧还掌握的不是很熟练。此时勉强出发,数千里海路,茫茫大海,很容易发生事故。再等些时候,也是好的。”
庞统盯着刘贤道:“以我估计,刘备在一年半载之内便能击退曹军,拿下汉中。若是错过了这段时间,我军心无旁骛夺取江东的时机可就过去了。主公打算何时出兵?”
刘贤沉吟片刻,道:“海军要熟悉新船性能,至少也要三个月才能勉强做到。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便在三个月后再出兵吧。”
庞统盘算了一下,点头道:“三个月,那时候曹操估计已经率领主力去增援汉中了,时机倒是也可以。但是主公,此次定下时间可就千万别再更改了,以免将士们无所适从之下,反倒折损了决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