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庞统又道:“我们这些年招降纳叛,实力壮大极快,但也确实有些疏忽了。刘靖固然感念大王救父之恩,一心想要报答大王,其心挚诚,因此大王信任他,未对其加以太多防备。但曹操却也抓住了这一点,预先安排了刺客在刘靖身边,成为其心腹。我军之中,原本出身曹军、江东军,甚至是刘备军的将士都不在少数。以此推之,军中心怀叵测之人必定还有不少,大王日后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刘贤点了点头,道:“经过孙氏这一番动乱,领兵将校之中应该不会再有孙氏死忠之人了,不过下级军吏却还难保有些漏网之鱼。只要小心一些,再叫各将领再好生清理一遍,应该也就无虑了。唯一可虑的,乃是田豫、廖化和关平三人。田豫此人文武兼备,又对北部边境之地极为熟悉,日后我们拿下中原,还要倚重他。因此,就算明知他有些问题,我也依然要把他养起来。”
庞统点了点头,道:“田豫也就罢了,让他留守一城,不让他去对阵曹军的第一线也就是了。关平毕竟是关羽的儿子,心向益州也能理解,便连小将关兴、关索也有同样的忧虑。但主公却为何对廖化成见如此之深?廖化自归了我军,一向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并未出过差错啊?况且他在益州也没有亲眷,虽崇敬关羽,却也未必就到了定要追随关羽的程度吧?”
刘贤闻言沉默,廖化此人是有前科的,在原本的历史上,孙权派吕蒙袭取荆州之后,廖化也是假意归降孙权,最后抽空告假,直接带着自己的老母亲抄小道逃去了益州。但这些没影的事刘贤却不可能当做证据对庞统说,当下只得道:“我总觉得此人心向刘备!不过这数年以来,他领兵作战都还算得力,日后我们注意一下,不让他去西线与刘备兵马接触,再有他老母亲在江陵城中荣养,想来他应该就不会随意逃走了。”
庞统点了点头,又沉吟着看了看郝昭,随后道:“算上夏侯夫人和吕娘子那次,曹操已经对大王出手两次了!我们是否也要对曹操组织一次刺杀?警告一下他。”
刘贤闻言,迟疑了一下,道:“曹操已经命不久矣了!刺杀他并无什么意义。反不如好好把这一场襄樊之战打赢,对他的打击才会更大。”
庞统疑惑地看了看刘贤,忍不住问道:“大王怎么知道曹操已经命不久矣了?还有,我们如今在襄樊一带的布置,都是围绕着八月大洪水来的。可是大王又怎么知道八月一定会涨洪水?曹军扎营的地势也不算低,比之往年的最高水位还要高出许多,是什么样的大洪水,才能一举冲掉曹军的营寨?”
刘贤笑道:“我这些年说的事情什么时候有错过?到时候军师就知道了。”
此时,石韬、陈佐在馆驿之中,虽被隔绝内外,但有王雄暗中传递消息,也很快得知了刘度离开的事情。二人顿时大急,急忙约见赖恭,欲要确定宣读诏书的时间,并指明要刘度在场接诏。
赖恭对石韬敷衍了一下,随后回到王宫禀告了石韬的要求。庞统闻言,沉吟道:“必须要刘太公在场接诏?这么说这圣旨也有册封刘太公的了?大王,曹操派天使前来,看来不只是想要册封世子啊!”
刘贤点了点头,道:“单只册封世子还好说,我总能代诸子上表回绝。但若曹操真的从我父亲身上下手,这倒是难办。我总不能代父回绝吧?”
庞统沉吟了许久,这才道:“的确难办!我们既无法阻止石韬宣旨,也不能代刘太公做主。此事关键还是要看老太公的意思。若他稳的下心,任由曹操封他多大的官都能辞掉。但若他自己对曹操册封的官爵动心了,那么我们也无计可施。”
刘贤闻言默然,道:“既然无法可想,那就干脆不去管他。先以我重伤为由,晾着石韬等人。如今已是七月底,眼看就要进入八月,等到襄樊战事结束,我军军威大振,我也不必装病了,到时候什么魑魅魍魉都得潜伏爪牙,不敢造次。”
庞统点了点头,顺势问起了刘贤的伤势,神医吴普在旁笑道:“当日那支暗箭从天而降,先是射中了大王的冕毓,将冕毓射落之后,其力已消了大半,且箭头的角度也偏移了些,虽仍射进了大王胸前,但入肉不到一寸,并未伤到内脏。看着吓人,其实并不妨事。大王身体强健,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其实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暂时不能用巨力而已。”
刘贤也笑道:“军师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有问题的。倒是对孙氏这一干被擒的旧将,该当如何处理,我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孙权已经自杀了好些天了,也该入土为安,再拖下去就不像样了。”
庞统道:“按说谋反便该满门抄斩,不过大王一向仁慈,可只诛首恶,余者流放交州。如今各家僮仆总共数万户已经遣散,转为了自耕农。这些谋反的家族去了交州,人生地不熟,名望家财都带不去,自然也就不能为恶了。”
刘贤点头道:“杀了可惜!将其中罪行较轻的反贼三族都流放交州。而罪重的将则集中起来,流放到夷洲去。既然愿意作乱,那就去祸害徼外蛮,为我汉家稳定边疆出力去吧。”
庞统讶道:“夷洲?据闻此乃海外仙岛,大王莫非知道其所在?”
刘贤笑道:“仙岛虽未必,宝岛却是真的。此岛就在会稽海外三百里左右,我们的新式海船旬日之内便能抵达。”
庞统点头道:“海外荒僻岛屿,倒是流放这些叛贼的最佳去处。我们现在腾不出手去开拓海外,暂时流放些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若是侥幸在外站稳了脚跟,日后我们再去建立治所,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下敲定了此事,刘贤传令以诸侯之礼将孙权发回乌程县祖坟内安葬。其长子孙登在邺城,这且罢了。念在孙权其余子女年幼,特赐田八百亩,许在家为孙权守墓。其余孙氏族人少数流放交州,大半流放夷洲,只有孙策之子孙绍被刘贤征辟为侍郎,表现的极为亲厚。
吕蒙、步鹜、朱治、朱然、朱才、滕胤、吾粲、程咨、陈表、太史亨、全琮以及自愿辞官追随的蒋钦等孙氏死忠之人也在尽量安排了家小之后,拖家带口随着孙氏族人一起登上海船,流放往夷洲去了。
从为孙权治丧,到流放众人,期间用去了数月时间,而这期间江淮、荆州之地再次爆发瘟疫,吕蒙、孙皎、蒋钦等人在这期间先后病故,未能真正流放夷洲,此是后话。
忙忙碌碌之间,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八月,刘贤始终以各种借口拖延着接受诏书的时间,石韬、陈佐虽然十分不满,但此时天子权威薄弱,且谁都知道自己这所谓天使实际上就是曹操派来的,因此石韬、陈佐也不敢太过炸刺。
此时驻兵新野的曹操闻听石韬、陈佐在武昌受了冷遇,连刘贤的面都没有见到,当下对麾下文武商议道:“刘贤连天使都拒不接见,也不念故旧之情,想来的确伤的极重。但他不奉诏,我们搅乱他心神的谋算也就暂时落了空。诸位可另有良策啊?”
贾诩道:“庞统在武昌,一应杂务都处理的妥妥当当,根本到不了刘贤身前。看来只有强攻樊城,让庞统觉得形势危急,逼得他不得不赶到襄樊来主持战局。只要庞统离了武昌,事情也就好办的多了。”
曹操闻言点头,当下传令曹仁、于禁,叫二人强攻樊城。曹仁、于禁接信,商议之后,认为樊城坚固,便连作为外围防线的那道长墙和壕沟都难以攻取,若是勉强强攻,伤亡必定会极为惨重。二人筹谋良久,不得良策。就听前来助战的南阳太守东里衮道:“八月多雨,往年都会涨水。我看樊城之外的长墙有几段地势低洼,二位将军何不在白河上游及各支流上筑坝蓄水,待天降大雨,便即顺势放水。就算不能淹没樊城、襄阳,至少也能冲毁城外的长墙和沟渠,方便我们进攻。”
曹仁、于禁闻言大喜,当下将东里衮之计写成表文,呈报曹操。曹操看信之后,也觉得可行,当下将信递给众谋士传阅。就听贾诩道:“此计虽好,却也要防着突发大水,反冲了自家营寨。”
刘晔也道:“不错,当传信曹仁、于禁,叫二人移营高处,以避洪水。”
曹操点了点头,当下写了书信,同意了曹仁、于禁之计,并告诫二人要移营高处,注意防洪。
曹仁、于禁接令,当即命傅群、东里衮去北河上游蓄水。
此时黄忠也同时命张南、冯习、张着的水军趁夜偷上岸去,潜入曹军后方的山间以木石阻断山涧,意图制造塞湖,为即将到来的洪水添些力。
双方都在等着雨季洪水的到来,所不同的是,曹仁、于禁认为今年的洪水还是与往年一样,并不算大,造不成多大危害,因此虽然移了营寨,但仍旧准备不足。而黄忠这边却是以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为标准来进行准备的,十分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