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刘贤在庞统的劝导下,微微点头道:“到时候再看吧!若曹丕真的篡位,我自也不能干看着。”
庞统闻言大喜,当即拱手一拜,随后退去。
刘贤心情复杂地独自在殿内坐了许久,感受着至尊皇位触手可及的感觉,过了许久,这才出了大殿往后宫而去。
孙尚香自从自去王后之位后,一直幽居自家的宫院,等闲并不出门。刘贤知道她是好动的性子,生怕闷坏了她,因此只要有空,每天都来陪她说话,并时常邀他一起练剑,重温当年新婚时候的感觉。
而且刘贤虽然流放了孙氏族中大部分人,但孙权的妻妾子女却都以守孝为名给留了下来,孙策之女已经嫁人,也未受牵连,且孙策的儿子孙绍还征召到了武昌为官,能够时常入宫来探望孙尚香。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孙尚香的心情已经开朗了许多。
同时根据赵累传来的消息,孙氏族人以及一干旧将到了夷洲之后,先是遭遇当地土着围攻,幸好刘贤虽然将众人流放到了荒岛,但也发放了武器铠甲和其他生活必须品,孙氏族人及一干旧将虽才数百人,却尽皆善战,连战数场之下,很快将土着打疼打怕了,再不敢来招惹。
但孙氏族人也不敢深入丛林,以免被土着伏击,只在海边寻了一个水源充足,地势开阔,依山傍险之处建起坞堡,一边开荒屯田,一边渔猎为生,因水土不服,数月之间,生病者达到了八成,其中病故者已有三成,并仍在缓慢增加。但生病的势头却是放缓了下来。
当然,这也是赵累的海军每月派出几艘船去夷洲走一趟,随船带去了军医和药物的缘故,要不然孙氏众人死伤将会更多。
刘贤将孙氏初步在夷洲站稳脚跟之事告知了孙尚香,孙尚香这才大为放心,至此,刘贤的后宫基本恢复和睦。
与此同时,继位为魏王的曹丕也开始大刀阔斧地收权,先令曹植、曹彰等众兄弟各回封地,以此解除了曹彰兵权,又指使监国谒者灌均诬告曹植。于是曹丕顺势贬曹植为安乡侯,并将曹植的忠实党羽丁仪兄弟等人尽数处死。
在众兄弟中一文一武最拔尖两个都被曹丕按了下去,以此宣示了权威之后,曹丕又开始调整人事,升迁了贾诩、桓阶、刘晔、董昭、华歆、王朗、陈群、司马懿、司马孚、胡质、夏侯惇、张辽、徐晃、张颌、臧霸、曹休、曹洪、曹真、夏侯尚、朱灵、贾逵、蒋济等人的官,收买了文武重臣之心。又增加了秘书监、中书省,以之分薄了尚书台的权力,进一步加强了集权。
随后,曹丕又开放山林湖泽,允许百姓樵采渔猎,降低关津之税,恢复为什一税率,以此收买百姓商贾之心。
过不多久,又下诏为已经亡故的毛玠、王修、凉茂、袁涣、谢奂、万潜、徐奕、国渊等一干含冤受屈的中直之士平反,后人都征召为郎中。
然后曹丕又大肆派遣刺奸(也就是特务)去各郡县,重点检查各诸侯王各郡守有无异心,稍有不服曹丕统治的,立刻收罗罪证治罪。
此时因曹丕新立,北方鲜卑、乌桓等部众有所异动,西北卢水胡也起兵反叛,冯翊郡山贼郑甘、卢照等人也为祸一方。群臣建言,当迅速调兵讨伐。曹丕不听,笑道:“戎狄以我国新君继位,恩信未立,故而心怀犹疑,非真反也!我只勤修内政,外示强兵,戎狄见我内外安稳,久后自然献表投降。”
果然,过不多久,鲜卑大人柯比能、步度根等人纷纷献表表示顺服。西北卢水胡、冯翊山贼郑甘、卢照等人也陆续上表投降。曹丕兵不血刃解决三处大患,一时声威大震。
此时一个噩耗传来:刚刚升任大将军的夏侯惇病故了。曹丕大惊,哀伤之下亲自为夏侯惇发丧。随后任命领军将军曹休为镇南将军,假节,前往下蔡接替东南军务。
祸不单行,夏侯惇亡故不久,西北又燃起烽烟。原来曹丕继位之后,将曹操时候合并成天下九州恢复为十四州,任命梁习再次为并州刺史,任命安定太守邹岐为凉州刺史,张既则继续为雍州刺史。西凉的黄华、张进、麴演等军阀见朝廷有加强对凉州统治力度之心,当下勾结武威郡的羌人再次作乱,领兵拒绝邹岐上任。武威太守毋丘兴向朝廷告急。时任金城太守兼护羌校尉的苏则认为贼人初起,各自为战,此时征讨能收各个击破之效,若等朝廷旨意才发兵,迁延日久,一旦众贼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作乱,则必然势大难制。于是苏则违抗了曹丕不得西度的诏令,率领将军魏平、李越等人西进,武威郡的羌人大为震恐,纷纷投降。随后苏则与毋丘兴合兵一处,进击张掖郡张进,麴演闻知,假意顺服,领着步骑兵三千人迎接苏则,欲要趁机行刺,反被苏则设局斩杀。随后苏则继续进兵,斩杀张进。酒泉郡的黄华见大势已去,震恐之下急忙请降,交出兵权,并亲自去邺城请罪。
凉州之乱至此再次平定。
曹丕闻讯大喜,重赏苏则等人。时建安二十五年五月。
很快,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武都氐王杨仆因见刘备第一次出川大败而回,认为刘备终非曹魏的对手,再加上刘备重用氐王雷定,对杨仆却不闻不问。故而杨仆干脆率领部众离开武都,进入陇右归附曹魏。
曹丕大喜之下,认为自己深得天命,故而才能得四夷宾服。
于是在安抚了军民百姓,压服了内乱边祸之后,曹丕开始不怀好意地看向了皇帝宝座之上的天子,盘算着何时才是取而代之的最好时机。
此时经过曹操的血腥清洗,朝堂之上站立着的已经几乎都是曹氏党羽了,曹丕流露出代汉而立的心思,一众党羽顿时纷纷上书劝进,先是各地祥瑞不断涌现,随后各种谶纬之说开始流行,群情汹汹,都在为曹丕代汉造势。
但天子始终没有半点表示,曹丕等的不耐烦,于是以南征为名,在邺城东郊检阅大军,随后领兵徐徐往南而去,实则却是想要威逼天子。
度支中郎将霍性见状不知曹丕的真实心意,以为曹丕真的是要南征,于是急忙上书曹丕,以新王继位,该当修明内政,不该穷兵黩武,靡费钱粮为由,请罢南征,言辞颇为激烈。曹丕看信之后大怒,以为霍性是故意与自己作对,当下命人将霍性下狱拷问,欲要问出同党。
大刑之下,霍性承受不住,不数日竟然死在狱中。等到曹丕醒悟过来,知道霍性是因为悟性不够,不是故意与自己作对,急忙派人去赦免他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曹丕顿时大为喟叹,传令好生安葬了霍性,随后下诏,叫广开言路,言者无罪,算是给屈死霍性有了个交代。
随后曹丕继续领兵南行,在许都周边转了个圈,将天子吓得心惊胆战之后,却又突然转道往东,慢慢到了谯县曹氏老家,大排筵席请乡亲父老赴宴,并宣布免除谯县百姓两年赋税,一时间全县百姓尽皆欣悦。
但天子依然对曹丕之意故作不知,躲在皇宫之中,沉默以对。曹丕心下急切,于是想了想,觉得自己施恩还不够,当下下诏,命各地官府尽全力收敛历年来战死或意外倒毙在战场、道路旁的无主骸骨,并调拨钱粮,慰问战死将士家属,存问孤寡,做出了一幅爱民亲民之像。
然而即便如此,天子依然硬挺着不回应曹丕。朝中众臣虽屡有上书,请曹丕代汉自立,但气势却还不够猛烈,不足以压倒天子。
曹丕见状,心下烦闷,又不好亲自去威逼天子,当下寻来贾诩、司马懿、陈群、桓阶等心腹之人商议。就听陈群笑道:“大王虽施恩于军民百姓,泽及四夷,但唯独却漏了世家大族!不论是当今天子在位,还是魏王日后自立,士族子弟该为官还是为官,该出仕还是出仕,并无太大差别。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拼尽全力为魏王摇旗呐喊,平白背负欺凌当今天子的骂名呢?”
曹丕闻言恍然大悟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难道要大力征召一批士族子弟为官吗?”
陈群摇头道:“非也!魏王可以征辟士族子弟为官,当今天子也可以征辟,甚至各地刺史郡守都有举荐的权力,单只这样,如何能显示出大王是真正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
曹丕疑惑地道:“那要怎么做?”
陈群闻言,当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条陈,双手捧着奉与曹丕,道:“此乃我所制定的九品官人法,若魏王能依照施行,必定尽收天下士族之心。”
曹丕接过九品官人法,徐徐展开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最后一言不发地思索了良久,这才将之转递给贾诩、桓阶、司马懿等人观看。众人看后,也都讳莫如深地不发一言,默默地将之奉还给了曹丕。
曹丕收回条陈,询问众人意见,良久之后,却并无一人发言。曹丕叹道:“如今这里就我们君臣庶人,诸位有话还请直说,不必有所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