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岳风下轿一看,只见一座极威严宏伟的府邸坐落在眼前,门前站着两排带甲执戟的军士,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南安郡公府”五个大字。
“没想到仇士良竟然还是一个郡公!”
虽然他知道唐代中后期的宦官权力极大,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太监还能封郡公爵。
仇贤已经走上台阶,才发现岳风还盯着门匾发愣,笑道:“子风兄,请进吧。”
岳风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跟着仇贤走了进去。
转过好几道走廊,来到后花园旁的一个客厅。
只见客厅里已经聚了好多人,似乎发现了仇贤和岳风到来,此刻都将眼光投向了他俩。
其中,更有好几个人正上下打量着岳风,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这些人在客厅里表现得很随和,谈笑风生,极其自然,看来像都是仇贤的家人。
而事实上,这里也只有一个外人,那就是岳风。
忽然,一个穿着黑袄,年纪约二十余岁,一脸似笑非笑的男子走了过来。
只见他先是无礼地盯着岳风看了又看,又向仇贤问道:“小妹,这就是你从洛阳带来要举荐给祖父的奇才,我看他平平无奇,哪有什么值得你亲自举荐的?”
仇贤自信地笑道:“二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俗话说真人不露相。要是让你一下就看穿了,那小妹才真是没眼光了!”
“嗯?你……”
男子闻言,顿时怒气升腾道:“你敢拐着弯说我没眼光?他一个开书店的,能有多大才能?!”
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突然又窜出来一个男子满脸嘲弄地笑道:“诶,二弟,我看小妹说的不错,人不可貌相。这位小兄弟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说不定腹中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自古以来,这样的人还少吗?啊……哈哈哈……”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帮仇贤,但话里话外最主要的意思,就是在骂岳风长得丑!
岳风心里十分明白,脸色也变得阴沉了下来。
不过他虽然生气,但也深知这里是别人的地盘,现在也不是他去做口舌之争的时候。
所以面露微笑,一脸不屑地看向了堂上悬挂的书画,不去搭理那两个人。
而仇贤却忍受不了,岳风是她的客人,在这里公然嘲讽他不就等于骂她吗?
“仇子业,你……”
“咳……咳咳……”
然而,仇贤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屏风后面传来沉重的咳嗽声。
瞬间,整个客厅都变得安静。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有序地退到了一边。
只有仇贤和岳风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而仇贤的脸上也多了一抹微笑。
得意且俏皮的微笑。
只见屏风后走出来一个面色苍老,下巴没有半点胡须,身材精瘦的老人,他腰杆挺直,阔步昂扬,显得精神气十足。
最特别的便是他那一双极其有神而锐利的双眼,所到之处,人人避让,似乎他能一眼洞穿人心!
老人忽然出现,整个客厅里的人都变得大气不敢喘一下,似乎对他十分惧怕。
但仇贤却完全不同,她笑得比刚才更要开心,像是见到了盼望许久的亲人。
不过其他人却知道,她心里想的,是有人给她撑腰了。
见此情状,岳风也猜到,眼前的老人,就是史书上心狠手辣的仇士良。
只见仇士良缓缓坐下,沉声道:“都来了。”
众人闻声,齐声行礼道:“孩儿(孙儿)见过父亲(祖父)。”
“好!好!你们都起来吧。”
见到满堂儿孙,仇士良脸上添了一抹微笑,不时瞥了瞥仇贤旁边看起来有些陌生的岳风。
众人站起身来,却又像刚才一样,沉默地低着头。
看来仇士良在家里很有威严,没人敢轻易发话,怕惹他生气。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我听这里很热闹嘛!是不是嫌我这个老头子了?”
仇士良还是保持着微笑,但语气却严厉了些。
“祖父,他们是怕你,不敢说话。”
开口搭话的是仇贤,她边说边拉着岳风向前走去。
显然她在这里的确有些特别。
仇士良闻言,非但没有生气,还笑得更开怀,他微笑着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吗?”
仇贤一本正经的道:“祖父这么慈祥,待孙女又这么好,孙女喜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怕您呢?”
仇贤此话一出,刚才还对她冷嘲热讽的两个人登时腹诽道:“也不知这死丫头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老爷子这么喜欢她……”
“玉文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这是在家里,不是在朝堂,可以随和一点,不要搞得像那些装模作样的朝官一样,我看着就恶心!”
仇士良的声音很洪亮,语气也很严肃,训话的气势十足。
“是。”
众人还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仇士良见状,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然后便转过头看着仇贤,脸上布满了笑容。
那满心喜爱的笑容,将他脸上藏着的皱纹都挤了出来。
“听说玉文这次专门跑了一躺洛阳,可寻到什么好东西?也让祖父开开眼。”
他的声音也满是慈祥。
“孙女以前见祖父不时心口发痛,一直想要找个能治病的方子。这次也是上天怜见,有幸遇到一位隐世高人,见孙女孝心恳诚,特炼了一瓶灵药,说每次只需一粒,便可缓解祖父的心疾。”
仇贤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走上前,坐到老人膝下的脚踏上。
老人闻言,眼睛忽地放光,接过仇贤递来的瓷瓶,好奇问道:“这小东西真有这般奇效?”
他心痛的毛病已有很多年了,为此他也遍访名医,甚至连宫中的御医也试过多次,可是最终都没有半点成效!
他已有些心灰意冷了,现在听仇贤说她带回来的药有用,他怎能忍住惊喜!
仇贤笑道:“这是当然,难道祖父还不相信孙女吗?”
老人看着手中的瓷瓶,拔出瓶塞,往里面望了又望,不由得叹息道:“就是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