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恩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又听他接着道:“对付那些无赖可以,但流产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
刚才那一瞬间,看她脸上表情装得跟真的一样,连他都差点唬住。忘记遗传生物学生命诞生的那什么必要过程,真以为她被人撞得流产了。
苏恩板着脸说:“我喜欢开什么玩笑,就开什么玩笑,你管得着吗?偿”
聂慎远一点不生气,好言问她:“你的小电驴停哪了?”
“前面路口。”
“那么远?”他皱眉。
苏恩说:“我第一次来这边送外卖,怕保安不让停。”
聂慎远没好气,“这个点保安下班吃饭,谁会吃饱了没事跑来管你把车停在哪儿?”
苏恩脸上一红,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多了些。
聂慎远又说:“瞻前顾后,不会统筹时间。趁你停车锁车,过马路等红灯的时间,别人熟手已经能送两次。”
苏恩只当没听见这人故意损她的话,闷头往马路对面走,只想尽快离他远一些。
谁知道这人又道:“红灯了,你都不看路况么?还往前面跑做什么?”
苏恩被他一吓唬,只得停下脚步,硬着头皮站到一边。
聂慎远要笑不笑看着她傻乎乎的反应,又说:“你那个位置,容易被转弯的车尾碰到。”
苏恩瞪他一眼。
心想:我偏要站这儿,我就要站这儿!
被车撞死,也比被你恶心死好!
初冬街头,冷风飕飕刮过,苏恩数月前剪的短发,现在已经长到脖子根。
现在被风一吹,就跟炸了毛一样立了起来。
狼狈极了。
苏恩最近讨厌死了这个丑哭又尴尬的发型,不自觉缩了下肩膀,一手去把头发捋顺。
聂慎远却已先一步过来,伸手,把她被吹乱的头发理了理。
苏恩后颈皮肤感觉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不经意的触碰。
她歪头躲开他的手指,正要站开离他远一点时,肩膀上又多了件黑色的男士西装。
衣服上还带着男人身上的体温和那股淡淡烟味,她下意识立马要脱下。
“叫你穿你就穿。”聂慎远却按住她的手,不让。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一阵推搡,惹得旁边几个等红灯的路人都好奇看了他们好几眼。
大牌西装,做工考究,用来遮风挡雨既暖和又剪裁合体。
苏恩今天出门时为了臭美,只穿了件容易透风的毛衣外套。现在不自觉往里缩一缩肩膀,纠结一会儿,到底很没志气地接受了。
红灯熄灭,绿灯亮了。
两人随着人流往马路对面走去。
聂慎远换了个缓和的语气,话锋一转,“最近怎么样?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苏恩不理他。
“生意还顺利么?”
苏恩加快脚步,还是没吭声。
她没什么做生意的实战经验,老爸的餐饮行业生意经还是十几年前的想法,要面对现在这种复杂多变,又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肯定多少吃力了点。
现在餐厅的声音,维持日常经营不亏本还行。
但要说赚钱,就还困难得很。
聂慎远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几秒,淡淡评价:“新环境,从没接触过的行业,又是自己做老板,应该不是那么容易。”
苏恩垂下眼睫毛,还在嘴硬,“只是刚开始有点困难而已。”
“只是有点困难?”聂慎远显然不信,紧走两步走到她旁边,目光看着她倔强的脸,“你才多大?经验不足,凭着点小机灵,对付那些无赖可以。做起生意时,小试牛刀尝到点甜头,就以为自己可以闯出一番大天地。”
“……”苏恩心里发涩,偏偏总能被他戳到痛处。
“我怎么抖小机灵了?有你这么泼冷水的吗?赚了还是亏了,都有我自己承担。”
她想了想,又道:“你放心,你那1800万,我就算以后卖血卖肾,也会还给你!”
聂慎远薄唇勾起,扔给她一句:“看吧,一言不合就炸毛。你这性格,还是过去大小姐脾气。将才可以,帅才没有。给人当个下属,上面有人担着,叫你处理些犄角旮旯的问题还能看;叫你独立负责项目,三天不到就直接现了原形。”
苏恩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人一向嘴毒,对于他不留情面的打压,她早就做过心理建设。
可是一旦真正被他这样一语中的点出她的缺点,又多少有些气馁。
她真的不是那块料吗?
就有这么上不了台面吗?
苏恩跟自己赌气,小跑两步回到自己的电动车旁。
把车子解锁,拿起头盔,破罐子破摔一句回复他:“万事开头难,经验我可以慢慢学,不懂的,我还可以偷偷观察同行是怎么做生意的。如果最后我实在不是那块料也不要紧……大不了改行。”
聂慎远笑,问:“都遇到什么搞不定的麻烦了?”
被人戳到点子上,苏恩还赌着那股气,不肯出声。
聂慎远观察她几秒,伸过手,似乎想抱一抱她。
最终在距离她肩膀几厘米处,又停顿。
他收回手,嘴角微勾,语气一改刚才的调笑,带着几分善意的宽和:“把你遇到的问题都说说,嗯?”
那模样意料之外的和气,叫人看了心里也不自觉跟着没骨头地软了。
苏恩这一个多月来马不停蹄孤军奋战,很多时候累得精疲力尽时,身旁连个吐苦水的人也没有。
她是能屈能伸的性格,知道聂慎远的能耐,说不定真能指点她一些。
一时没兜住,只得厚颜无耻拣了最要紧的情况大致讲了些。
听她说起为了招揽生意,跑医院门口看到路人挨个发传单的事,聂慎远嘲弄:“吃力不讨好,就没教过你这么笨的人。”
苏恩哼了声:“笨鸟先飞,笨人也有笨办法。”
他失笑,大手拍了拍她脑袋:“认识你这么久,今天最有自知之明。”
停了一会,又说,“其实你那个餐厅附近的环境,很容易做餐饮,招揽客源是第一步。试着去说服医院,把他们住院部大门正对着你们店的那堵墙开个小门,以后病人家属下楼不用绕一大圈走正门了,餐厅客流量至少会增加20%。”
苏恩瞪大眼睛,“这也行?”
聂慎远点点头,惯性地点支烟,“还有,附近的小学,中午放学的小学生也可以成为你的潜在目标消费群体。找机会趁放学点家长接孩子时,过去摸个底。”
什么叫天生资本家的儿子?
人家明明是做医生的,随意一开口指点下生意经,就能让旁人如同醍醐灌顶。
苏恩一时间消化不了他这些信息量,赶紧拿出手机把他说的要点记下来。
聂慎远视线里,只看到小狐狸手指噼里啪啦上下翻飞,打字飞快。
他又耐心循循善诱:“你小时候吃零食,包装袋里集齐多少张卡片,就能换取奖品的游戏玩过吧?不管什么时代,小孩子就吃这套来激将他们。你要是有能耐,把这个群体拿下,以后家长之间口口相传,想要赚钱还不容易?”
接下来,他又林林总总说了些,苏恩听得心服口服,牢牢记下。
马路边两人一问一答,时间一晃而过。
聂慎远的手机中途响了好几次,被他直接按了。
苏恩想知道的也已经差不多,她把手机记事本保存,推出界面,才低低说了句,“不管怎样,谢谢你。”
回想离婚后,每次都自我催眠说不要再被他纠缠,也绝不会能有下一次。
可一旦遇到麻烦,最先想到的还是他。
她自尊心受挫,索性破罐子破摔,懒得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管一声不吭地跨上自己的小电驴。
又听见男人说:“苏恩,其实你心里明白得很。”
他顿了一顿,嗓音仿佛砂纸磨过她的皮肤,低沉富有磁性:“明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