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关王朝军的大帐内,此刻正为金扬与韩常摆宴接风。
二人分两侧客位下座,杨弋居当中主位上座。金扬与韩常对视一眼,见此排场,心中俱是不解。
且三人所用酒杯皆是奈何,所谓奈何杯,便是以犀角整雕而成的酒杯,没有底座,与号角相似。杯中的酒若是一次喝不掉,杯子也放不下,无可奈何,只得喝光。
想杨弋为人素来小心,平日整军禁酒在王朝也是出了名的。今番大战在即,岂有饮酒作乐的道理。况且二人是受王命来此支援,以接风为名设宴怕是不妥。
“杨将军,依我看这酒我等就不必强饮了吧。我二人是奉王命来此协助你防守天定关的,你大可不必这般客气。”见杨弋劝酒,金扬却是起身说道。
韩常闻言亦是附言道:“不错,且我二人长途跋涉路上丝毫不敢懈怠,今番既已到天定,容我等稍作歇息,晚些时候,你我三人再在军帐内商讨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见二人行事如此小心,杨弋忙拦在前面,换上笑颜道:“我亦是知晓战事吃紧,不过二位将军远道而来,我军待客之礼总是要尽到的。”说罢仍是坚持邀二人入席,不想慕云澄突然掀开帐帘,不易察觉地冲杨弋点了点头。
杨弋随即撤回拦阻二人的手,轻咳一声,略作遗憾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二位将军入席,你们先且回去休息,晚些时候,我在派人去请你们。”
金扬与韩常一同拜首,转身出了营帐。
“怎样,可是弄到圣旨了?”杨弋将帐帘拉开一个小缝隙,见二人远去,这才转首问慕云澄道。
慕云澄摇摇头道:“找是找到了,但我害怕会被他们回去发现,所以没有拿回来。”
杨弋闻言抬眼看向慕云澄,眉头微皱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难道害怕被发现就不按照既定计划进行了?”
慕云澄见他这般焦虑却是会心一笑,用手指敲了敲头道:“都记在脑子里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了。”
而莫弈月这边,此刻真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原本波涛汹涌的海面忽地变得平静,那海天一线的黑影就静静停留在那里,再没有前进的迹象。
“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怕是在探听这边的虚实,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莫弈月心中暗暗说道。
而这边负责叠垒沙袋的众人刚刚完工。楚水谣却不知何时站在了桅杆下面,望着上面的莫弈月大声喊道:“莫大哥,你在上面干什么呢!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莫弈月忙收回神,轻轻御风自上面飘落下来,看了一眼那边垒好的沙墙,点了点头道:“已经很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和飞羽先去休息吧。”
“我们去休息,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楚水谣眼中闪过疑虑,对他的话显是大为不解。这时叶飞羽也从后绕到二人身旁,皱眉道:“也不知慕云澄几时能把韩常请回来,凭这几个破沙袋垒砌的土墙,能阻挡魔族大军?笑话!”说罢冷笑一声,望着莫弈月的眼神里夹杂着些许的不屑。
莫弈月闻言也不生气,摇摇头与二人解释道:“的确,凭我们这几号人怎么能阻挡大举入侵的魔族军队。但在港口沿岸设立沙墙,是做给魔族军队的指挥看的。如果发现港岸没有防备,那么一定会抢先偷袭。但如果我们做出防御的样子,就会引起他们的疑心,所谓兵不厌诈,只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时间。”说罢他又嘱咐楚水谣一句道:“让港口所有的船工都回到镇上去,尽量不要让其他人在这里停留。”
原本听他故布疑兵感觉很有道理的楚水谣,听到他的嘱咐又有些不明白。便见叶飞羽拉住她的手,朝下面走去:“空城计,懂吗?”
楚水谣却是从叶飞羽的手中挣扎开,回头望向莫弈月。见莫弈月挥手示意她二人赶紧离开,便只好跟随叶飞羽朝镇集走去。
莫弈月转身望向大海,深邃的海水中仿佛有一线灵光撩动了他的心弦。莫弈月随手自怀中将幻琉螭掏出,那宝珠上的光泽绚烂夺目,晶莹剔透且将莫弈月此刻焦虑的神情映照无遗。
或许我可以找姑姑们帮忙……
但这是人魔两族之间的事情,若然牵扯到大海一众无辜生灵,自己亦是为祸不浅。
还是等云澄那边的消息吧!
慕云澄打了个喷嚏,定了定神后,手中翻刻的大印不偏不倚正盖在之前拟好的诏书上。他嘴角浮现出满意的微笑,将诏书合好,递给杨弋。
杨弋看罢亦是连连称绝,直言慕云澄巧夺天工。心道是有此诏书在手,何愁二将不肯还兵。
随即命人去召金扬韩常二将前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天色未晚,金扬与韩常便相继步入帐中。
“二位将军,圣上刚刚遣使送来的密旨,令你二人火速回防驻地,以免魔族大军从旁侧偷袭。”还未及二人开口,杨弋便率先说道,并将手中的诏书交到二人手中。
二人匆匆将诏书打开,大略浏览下来,确是圣上亲笔。
但对此事却都深感不解,既然圣上已经命自己发兵天定关,绝无时隔两日不到,便再遣使下诏,调回自己的道理啊!除非这两日之内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或者驻地有人传回确切入侵的消息。
可自己驻地并未有人通报自己,称察觉到有入侵的迹象啊!那身处宫中的陛下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到底是年轻人精明,那边金扬还在寻思槐予因何会连发两道诏书,将自己所部调来调去。这边韩常将手中的诏书前后左右看了仔细,却是冷哼一声,斜眼睨向杨弋道:“杨将军,你好大的胆子,要知道伪造圣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杨弋与慕云澄听得此话,对视一眼,却见杨弋不紧不慢,反倒略显无辜问道:“韩将军此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