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黑水城西面,这时候都变成了一场不似人间的狂宴会场,只是这狂宴上,只有嗜血的畜生!
起先被祆教经师们鼓动起来的那些最虔诚、最狂热的教民,眼中都隐隐透出了红光。他们兴奋地挥舞着一切能够充作凶器的东西,见到挂着汉字幌子的店面、青瓦白墙的门脸,就不由分说地冲进去,抢、砸、烧、杀。
而那些直到街面乱起,才被惊动的教民,家门也被一个一个地敲开。门首就站着满面扭曲、杀气四溢的经师,提着刀拍着门板大声喊:“今夜是圣战!是那至大的主引领我们杀光汉人的日子,主怀抱内的朋友,跟着我们走吧!”
若是稍有迟疑,这些往日里满口“要谨守贤者的教诲”、“唯一的主所喜爱的唯有善行”的经师就能瞬间变了脸,大吼一声:“不肯走?大家听着,这家人都是背教的叛徒,送他们下黑狱!”
一开始,跟着这些经师的教民还稍稍有些不忍。然而这事做得多了,也就把他们最后一点人性也都拿去当了劈柴,往往都不需要经师在后面鼓动,他们就能自己冲进去,把这些没能第一时间表示合作的教民满门良贱屠个精光!
就是那些机灵些的教民,第一时间跟着这帮杀红了眼的披着人皮的妖魔走了,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反而比旁人更要残忍十倍、百倍!
到处都是这些头上缠着白布的暴徒在狂笑,在嘶喊。只要身上没有穿着教民那些标志性行头的活人,都是他们此刻砍杀的目标,都是他们发泄肆无忌惮淫威的对象!
他们只知道阿胡拉玛兹达,而当道压榨汉民之后给他们的好处,那些减免的赋税、那些多出的补贴、那些出自公帑修建的礼拜寺、礼拜室、教民专用的食堂、传舍,都是阿胡拉玛兹达赐给他们的。而汉民理所应当地该把身上的脂膏分出一份来供他们吮吸。而他们,就应该用屠杀来回报汉民,用屠杀来换取当道更大限度的妥协和安抚!
各种各样的暴行遍布了整个西城,到处是血,到处是火,到处是要将汉民杀光的怪叫声。这情形,再大的雪幕不能遮挡,再大的风声不能掩盖!
……
………
魏野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双腿不断地夹着马腹,逼着这匹铁山缴获来的羌马不断加速向前。
他背着桃千金,一手高举着水府行波旗,令旗之上洞阳剑祝法力贯涌旗面,燃出火色符篆。在这样的雪夜里,这面令旗就是他率领的这支队伍的军旗。
东城与西城交界的道路上,已经有零星的教民怪叫着口号冲了过来。这些教民多半举着柴刀和斧头,甚至还有的握着军中式样的环首刀。他们兴奋地高喊着那个祆教主神的名号,追逐着从西城逃出的那些满身是伤的汉民。
而这样的景象,很快就被一道掠空而过的火光所终结。
这道火光所过之处,几个跑在最前面的教民顿时就被一箭穿胸。这些教民身上也没有穿甲,被六甲箭贯胸而过的同时,身子都被这道符箭的冲力带得身体几乎都要飞了起来!
一箭连杀九人,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终于用鲜血和死亡的威慑,让这些疯狂的教民脑子稍微冷静了些。
魏野坐在马上,剑诀一煞,六甲箭上火光更炽,冷冷地注视着这些教民,看都不去看那些倒在他马蹄之下的尸首一眼。
他只是低低地用身边铁山也听不清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不管这个时空被多少不明生物和诡异势力乱入,可它始终还是东汉灵帝光和五年,没有狗屁的立国之策,只有凉州官吏的恣意妄为!身为大汉官员,平叛杀贼是题中应有之义。这个时空节点上,没有士兵击毙袭击军车的邪教暴徒反而要被枪毙的狗屎军事法庭,没有“禁止开枪”的平叛指导精神!”
“收拾了你们这些阿胡拉玛兹达,接下来这张掖郡廷上上下下的大小官佐,能活下来的,也要一一夺职下狱听参!”
被本地官员目为官场毒瘤的某司隶部兵曹从事,此刻才是真正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可不是官场毒瘤那种可做切割的良性肿瘤,而是标准的癌变晚期肿瘤。不但与这个腐臭的凉州官场不但格格不入,而且还有借机扩散置人于死地的打算!
因为从一开始,大家就不是走在同一条道上。
不论是哪个时空,生活在东亚这片最广袤的大地上的汉民,永远是最勤劳的一个民族。自炎黄之世而起,千万年的时间跨度中,永远是汉民承担了这片土地最多的赋税、劳役,供养着一个又一个政权。
而这些政权,这些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却很少能在制定政策的时候,想起这些手胼足胝、辛辛苦苦供养着他们锦衣玉食的汉民。
相反的,他们只会加倍地盘剥、努力地榨取,然后将那些血肉脂膏,化作和亲的嫁妆、睦邻的岁币、团结和谐的专项资金。
清季年间,那个尊贵的老佛爷叶赫拉娜氏一句大实话,道尽了这千万年以降当道诸公的阴微心思:“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谁是他们的朋友,谁又是他们的敌人,这些执政者,可比什么人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嘴边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魏野向着前方一挥令旗:“大家端好各自的枪,哪里有教民扎堆,直接给本官碾上去!这些信祆教的牲口不懂得什么仁义道德,只配我们用枪和他们说话!”
说着,仙术士已经翻身下马,踏着满地雪泥不分的泥泞,就这么朝着地上那些满身是伤的汉民走了过去。
身旁,那些已经被魏野一箭杀得胆寒的教民也已经回过神来。那些反应最机灵的教民,看着骑在马上、挥舞着长枪的铁山等人,只发出了更大的一声喊,朝着他们来的方向猛地撒开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