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蛟的元神被蛤蟆王超一口口地吞咬着。
尽管每咬一口,这只石蟾精的身上就多了一丝红斑,身体就更鼓一分,但是这蛤蟆和尚依旧不肯停下嘴。
一头老蛟的元神,对他这样兼修佛门外道的妖类,真正是大补之物,如何舍得停下?
虽然看不懂贺兰公在这冰夷盂中的布置,但是这石蟾精却是知道,自己抢了贺兰公的口中血食,便是与那主公多了一分助力。只是不晓得这么一场大功,日后要向主公讨些什么赏赐才好。
……
………
番和城头,还在运化丹水、蓄养神气的仙术士突然睁开眼,朝着城下那越聚越多的冰妖雪怪大军望了一眼。
额头上有一道离象卦符微微闪动,这是兵家望气之术与魏野这渐渐朝纵火狂发展的仙术士结合后的结果。望气之法辅以魏野洞阳真气,便成取象为火,所谓离明映相之道。虽然比不得道门上乘的周天洞照之法,取象于日月临照之意,但也非寻常术士的望气术可比。
在那些冰妖雪怪的身周,原本有一道道水气氤氲,时刻补充着这些怪物身上的冰晶,以免它们的身形在干冷的环境中渐渐随着升华而缩减。
这一望之下,仙术士就顿时立起身来:“城下的情形不对!”
——“城外的情形不对!”
几乎与此同时,两个岁数加起来也快一百岁的老头子同时吆喝了一声。
左慈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容色还是依旧淡淡的,那张削瘦的刀条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流露。然而一直走在游街队伍里的张角,却是尖声大呼,顿时就拦住了那些被他安利成功的流民:
“诸位,在下听见了,上天没有放弃诸位,天意要降临了!收起你们的杂念,祝告吧!祈祷吧!”
这装神弄鬼的声口,也让何茗微微皱眉,只是一抬手拦住了身边也被这气氛感染得有点迷糊的亲兵:“不要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支游街队伍,此刻已经行到了金箓坛外。这里虽然名之曰坛,本质上却依然是一处校场,哪里能容这些流民靠得太近?就是守坛的兵士,望着这大批的闲杂人等接近,都不由得露出了戒备神色,平端着长枪做出了警戒姿态。
然而张角哪里在乎这个?他面朝着金箓坛方向,将手中木杖朝前一挥,顿时白雾自地面腾起,遮起了人们的视线。待白雾四散,而不知何时起,金箓坛外布起的篱笆墙早已消失无踪,只露出安设在金箓坛中的那一口八卦铁鼎!
不知何时,张角已经立在了八卦铁鼎边上,双臂如灰鹤般张开,仰头望着那一片黑沉的天空,高喝出声:“太平道人张角,奉太平之道教化万民,今于汉土凉州部张掖郡,见世人寒苦病死,是太阴气贼害也!故请上皇太平之气至,使阴气绝,阳气至,水贼退,火德王!”
这一篇咒祝,前面都是四平八稳,然而到了最后一句,张角那一贯极富个人特色,带着热情与煽动的声音,却是难得地磕绊了一下。
汉运火德,使火德王,这对极为推崇谶纬术数的太平道大贤良师,可算不上是什么好口彩。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环列在他身后的流民们早已是满面亢奋,就这么跪地大喊出声:“太平至!太平至!”
在这样的气氛下,就算是张角自己,又哪能多说什么?
他只是将手中木杖一指向天,咬着牙大喝一声:“火德王!”
而就在同时,也有人在一旁凉凉地传递着消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不说‘黄天降,太平至’,反倒说火德王,也算是难得的景致。师兄,我们就由着这位大贤良师出风头不成?”
“那位大人物难得愿意出手,小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也罢,左右是守城,师兄都没什么意见,师弟我能有什么说头?配合配合这大贤良师也不算咱们丢人。”
随着魏野这淡淡一语,两人同时将法力一催,顿时整座五方烈火阵都爆出了灼目红光,几乎化为实质,将整座番和城都裹入了以火光凝成的栅栏之中!
而随着五方烈火阵的催发,黑暗天幕之南,那一颗荧惑星的投影,也在瞬间有了动作。
原本驻留在黑暗天幕之南的荧惑投影,开始移动。看上去它的步子不紧不慢,然而瞬息之间,它已经行进到了黑暗天幕之东。
五星运转,皆自东向西,然而这一颗经术法投影而生的荧惑星,却是自西向东逆行!
五星运行有顺逆之别,凡逆行,则往往有犯诸垣之凶象。
和常人肉眼观测困难的荧惑经天不同,那一颗火红的大星在天幕中移动的速度异常快速。每移动一次,它便要停下来一次,而在它之前所驻留之地,也必然留下一颗同样的大星。
受魏野做法招感,星起于天南,而此刻张角登坛祈禳,不过瞬息之间,赤星已闪烁于天东。
只是在赤星停留过的地方,却又分出了一颗颗新生的红星。
眼见着,那颗最初现于天幕的大星已经向着天幕正北而去。
如果有精于术算星占之道的人仔细看去,便能看得更清楚——周天二十八宿分野,细分三百六十五度,而这颗大星的运转方位,便是自天南逆行,每逆行一度,便多生一星。
若是它绕着这片黑暗天幕运行一周,那便该有三百六十五颗赤星悬于天幕!
不过转瞬之间,由贺兰公莫大神通所幻出的黑暗天幕之上,便已有二百余颗大星浮现。而它们涌动出的光华,更是让整座番和城如临白昼!
便在此刻,那二百余颗大星周围,无端有浓重黑气生出,似是潜伏在暗处的罗睺凶神大张其口,要将这些星曜吞噬下肚。
张角也不待这些大星占据满周天星宿分野,就这么将手中木杖狠狠地朝着地面一挥,大呼出声:“星落于野,陨火天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