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执念的可怖无上限也无下限。
厉鬼,又名大厉,凶狠至极,非常倔强,多为坚持自己信念而化作的复仇之鬼。厉鬼的复仇之心极强,能够通过让人做噩梦来传播疾病,厉鬼虽然玩不了什么七十二变,但可以伪装成其他任意一种鬼的模样。
怕什么,变什么。
茂密的丛林,鸟语花香,随处可见可闻的清香自然的味道。
整片装饰古韵华丽的建筑物,大门的匾额上还写着赵府两个字。
又做梦了。
还又是这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梦。
“真是见了鬼了,”尹又春极为烦躁地从那个看起来恢弘大气的门穿了进去,看着里面熟悉的,七转八弯的石子路,亦步亦趋走到了大厅,“那个心理医生收费那么贵还一点用都没有,等我醒了,看我不去辞了她!”
尹又春坐在了大厅的主位,越想越气,重重地用手拍了一下桌面,然后就开始有些无聊地靠在椅背上,借着这点清醒的睡梦时间思考着工作里的事情。
“人家都是越长大越乖!越懂事!你怎么越大越成了这个样子!啊?!是不是因为你嘴里说的那个新交的朋友?!是不是!问你呢!是不是!”
尹又春正在皱眉想事,容不得一点打扰,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越来越尖锐和吵闹的声音,将她的思路活生生地给打断了。
又是那对母子。
她架着二郎腿,面色不虞,双手交叉着,看着面前又要出现的闹剧。
从第一次做这个梦开始,这个梦就一直围绕着女人和孩子在进行。
最开始的时候,她倒是很享受这个梦境,因为这位古代的当家主母的性子很讨她喜欢,甚至让她觉得这个梦中人有点像自己,而且巧合的是,这个女人也有一个孩子,乖巧可爱,聪明机灵,所以一开始,她对这个梦其实没有抵触,权当看一场电影,在轻松之余,还能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想想现实中的烦心事。
可是随着梦越做越多,越做越长,梦境的内容让她不是那么喜欢了,而且越看越觉得,这个梦境的主人翁,那个地位高超的当家主母,真是个不行的。
那么个好苗子的儿子就这么被她给越养越不着调,真是个悲哀。
尹又春最开始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孩子的年纪和她自己的娃差不多年纪,都是大概三四岁的样子,但是比自己的孩子要厉害的多了,小小年纪就会照顾自己先不说,他也从来不会像个孩子一样天天只会要撒娇,每天都严格要求自己,学文学武,给自己制定严格的要求,按照这样的模式下去,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一个极其优秀受人尊敬的上层人物。
要是自己的孩子也能这样就好了。
尹又春把这个自律懂事的孩子当成自己儿子的替身,满意地看着他一步步地成长,然后同等替代,幻想着自己的儿子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她以为她可以在这个梦里,幸运的话,能看到这个孩子走向坦途也是件极为让人神清气爽的事情。
但是事情没有朝着它该前进的方向前进,那个孩子变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变了,但就是变了。
他不再每天自己起床,必须每次都有人强迫他起来他才会起来,起了床也不再自己去学习练武,甚至连早饭都不主动去吃了。
即使吓人奴仆都一个接着一个劝,拿东西哄,都没有用。
只有他的母亲出现,带着他唯唯诺诺一声不吭的父亲过来了,他才会用那种阴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母,然后板着一张脸,逃避所有人的碰触,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饭桌上走。
这是第一个开始不对劲的点,从起床吃饭开始,然后这个点开始往外扩散,不起床,不换衣,不整理,不听话,不和外界沟通。
起码尹又春站在那个当家主母的眼光上看,是这样的,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坏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等到上一个梦做完之后,孩子都还是那副‘我放弃我自己,你对我有什么期望都与我无关’的架势,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样。
直到现在这个梦的开启,尹又春心里有了个把握,听外面传来的对话,今天应该是能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了。
“放手啊。”孩子已经长成了十四五岁的样子了,一个梦等于两年,一眨眼就见证了孩子的成长,速度快的真的是在眨眼之间。
尹又春先不提这个孩子到底长的有多坏,但是这样时间的变化无常,真是让人难免唏嘘。
她没有办法地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会长的这么快?是不是也能长成这样的好模样。
这个孩子打从小时候开始就长的极为标致,讨人喜爱,现在到了十几岁,更是出彩地让人眼前一亮,棱角分明,眼睛细长有神,身姿挺拔,混杂着少年与成人两者独有的气息,正是最迷人的时刻。
“真是妙啊……妙……”
尹又春可惜了一把自己身边没有能喝的茶,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气度,难得一见,即使是他已经堕落了这么多年,光芒依旧还有大部分的残存留在他身上。
只要找出问题的根源,了解解决,这孩子还有救。
虽然只是梦,尹又春还是对这个孩子放了极大的感情,也放有了极大的期待,希望能在这个虚假的故事里看到一个好结局。
“还让我放手?!”
尹又春听着当家主母又发出了那种市井小人才会发出的声音,捂了捂耳朵,有些不认可地从大厅里走出去,从门口看着女人拉着孩子走了进来。
孩子其实已经比自己的母亲高出了不少,但是眉里眼里依旧对他的母亲有了那么一丝敬重和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好的抵抗,就这么以一种没有尊严的姿势,被拉扯着推到了地上。
那位当家主母怕是气疯了,身后跟着的丈夫和一行奴婢下人都没能让她冷静下来,注意注意自己的仪态。
这位平时很端庄优雅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像条疯狗,一刻不停地狂吠。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手?!”
当家主母抽出了自己缠在腰间的鞭子,直接一点都不留情地甩向了倒在地上的孩子,鞭子打下去的时候,被抽打的人仿佛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鞭加一鞭,皮开肉绽。
倒在地上满身衣服破烂的男孩一句痛都没有喊,他只是用手臂环抱着自己,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暴怒的像是要打死他的女人和那个一直站在他面前,当家主母身后,一脸冷漠看着他受鞭刑的男人。
嘴角甚至还弯起了一点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毫不在意,但又或者只是觉得好笑而显现出来的笑容。
“你还笑?!”
男孩的笑容毫不掩饰,所以一直盯着他打的当家主母当然是注意到了这样的面部表情,所以愤怒便更加疯长,“畜生!畜生!!!你怎么对得起我多年的教育?!你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期望?!你这个畜生!你是不是疯了?!啊?!你是不是疯了?!”
女人扔掉了手里的鞭子,干干脆脆,一脚踹了过去,“被那个女人蛊惑了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搞得你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当家主母提到女人的时候,男孩很明显瞳孔放大了一点,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根本看不出来。
“你嘴里的那女人出现之前,我就不听你话了啊。”
男孩轻飘飘的一句话撂下来,当家主母就什么话都不说了,停下了手上和脚下的一切动作,冷笑地看着他,“也是,每出现之前你就一副不受管的样子,赵耀祖,你让我很失望。”
当家主母说完这句话,又对着他笑了一声,“果然只有我的一半血脉,没用的东西。”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那个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自己的丈夫,然后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用和自己儿子刚刚一样的口气,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把少爷关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来。”
“少爷的伤……”
一个一直照顾着少爷起居的奴才在当家主母离开之际,匆匆忙忙小声地问了一句。
男孩听到这声轻声的提问,比刚刚自己被毒打还要紧张,他甚至想要撑地爬起来,想要去阻止什么。
“伤?”当家主母将整理自己发饰的手放了下来,然后极其满意的,对着那个胆敢开口求情的仆人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六个字一出口,男孩就再也没有挣扎了,仆人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嘴唇都在颤抖,看着当家主母,腿软地跪了下去。
不需要在说什么,当家主母身旁的丫鬟和侍卫直接将那个胆大妄为的仆人堵住嘴给拖了下去,然后当家主母心情愉悦地看着那个即使是被人拖着走也依旧在抖个不停的仆人说,“不许给药,不许给饭,连口水也不许给喝,除非某个人肯认错,不然,什么都别管。”
“啧,真是狠。”
尹又春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场闹剧,不停地摇头看着那个男孩越发灰暗的眼睛,“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双眼,越来越没有神采。”
“你在说什么?”
尹又春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的,结果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的声音。
她再度睁眼起身,视线周围已经是现实世界里才会有的建筑构造了,“什么说什么?”
尹又春清了清嗓子,然后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想要喝口水,液体刚刚挨到嘴唇,就感觉到一股冰凉,刺的她极其难受,她推搡了一下睡在自己旁边的老公,口气里尽是命令,“做梦说梦话而已,帮我去烧个热水,这水太凉,我喝不下去。”
“……”
丈夫还是一副楼梯里的丧样,老老实实接过杯子,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卧室。
尹又春听到外面传来的烧水的声音,这才舒服地靠在床头,哼着歌等待自己的水。
她闲得无聊,便开始又想着刚刚梦里的画面——那个女人嘴里说的人是谁?是她导致了事情越来越恶化?理由是什么?那个孩子要被囚禁,如果他真的不服输会怎么样?那种伤势不治可不行……
“怎么又发呆了?最近工作太忙?”
男人将滚烫的水拿了过来,嘴里是关心的话,但是面上并没有什么关心的表情,甚至连要把水混着一点凉水兑温一点这种小事都没有做,就直接递给了尹又春。
“忙啊,哪天不忙。”尹又春有点嫌弃地接过了那杯滚烫的水,然后放在一边,估摸着是要透冷一点再喝,“不是要赚钱养家吗?”
“辛苦你了。”
男人干巴巴地慰问了一句,然后两人便开始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睡吧,”尹又春看男人愣在那里不知道在干嘛,更加烦闷地挥了挥手,让他自己早点休息,自己便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靠在床头,指尖摩挲着杯沿,等待着水再凉一些,然后便可以喝下去了,“这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带儿子去上课。”
“关于这件事……”
男人本来也想钻进暖和的被窝先睡了,结果尹又春最后提出了上课这件事,他便又重新坐了起来。
一男一女,靠在床头,互相不看彼此,盯着面前黑乎乎一片的屏幕,就这么开始了对话。
“明天就不去了吧……或者说,以后也不去了?小杰年纪还小,不用这么早学游泳吧,反正这么小也学不出什么,还浪费钱……”
“你的意思?还是小杰的意思?”
尹又春听到男人提出这样的意见就马上皱起了眉头,但也没有说出很冲的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嘴。
“当然是我的意思,小杰那么小,懂什么?”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捏了捏手下的被子,“只会听话地去做任何你想他做的事情罢了。”
“只是他才三岁,太辛苦,我舍不得。”
“所以你才只能混到家庭煮夫的地步,而我能成为世界五百强企业集团的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