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间宽大的卧室中,坐了位看起来才四十岁的中年人,实际上,他的年纪可不像外表那么小,已经有五十许近六十了。
窗户开着,外面一阵阵清凉的初夏气息蔓进来,让老人舒服的在藤椅上微微一动,换了个姿势。
一名护士轻悄悄走进来,端着注射盘,走到老人跟前,小声说道:“乔老,该打针了。”
“什么针?”乔平山歪头看了看,眉头皱起来:“戒药针没了么?”
在寒梅生物研究所弄到的那管血清,被乔平山的人做成戒药针,这段时间乔平山一直在接受注射治疗,打完前几针,他不但对麻醉药品的依赖性没了,甚至体检时,困扰他多年的痛风病也有缓解。
现在他想要的,就是靠着那管神奇的血清,治疗好自己的痛风病,这样,才能让他在和郑小云以及其余人的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到了他们这种地位,有些时候,身体健康比脑子、手段都要重要,就看谁熬得过谁。
“戒药针只剩下最后一支。医生那边的意思,是看能不能找到血清提供者,再弄到一些新的血清,最后一针先不打,留着有备无患。”护士小心翼翼说道。
别看乔平山长的很平易近人,但脾气却是个孤拐左性的,很能在心里盘算事儿,脸上和嘴上不显,转脸就静悄悄给人好看。之前在这里工作的几个护士,都是因为莫名其妙做的一些事情不如乔平山意,被他赶走了,至今都没有医院敢接收她们,只能失业在家。
“哦!”乔平山淡漠的灰眼珠转向护士的脸庞:“那现在我不要打针。”
护士犹豫一下:“乔老,这针没有麻醉效果,是大夫新开的进口药,针对痛风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话没说完,她自己打个寒噤,匆忙闭嘴,垂下眼睛匆匆退出去,乔平山那冷漠无情的眼神,真的是太吓人了了,她可不要沦落的和自己两个前辈一样。
过了大约三分钟不到,屋门被人推开了,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进来,他长着和乔平山一模一样的灰眼睛,对他道:“爸爸,你为什么不打针,身上还痛的厉害么?”
这人是乔平山的儿子,乔修民。
“不痛了。”乔平山说道:“来,陪我坐坐吧。”
“爸爸,今天早上,亚历山大的藏身处被找到了,但他一口咬死已经将血清提供者杀死,无法供给我们新血清,但我们怀疑,他手里应该还有多余的血清,只是现在没有追查到到底被存放在什么地方。”乔修民说道。
乔平山带着老年斑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椅背上,似乎在听儿子说话,又似乎没听。
“我会亲自去审,爸爸你一定会恢复健康。”
乔修民戴着圆框金丝边眼镜,生的文质彬彬,但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分明带着一股血腥味。可以想见,如果亚历山大不松口,或者是真的拿不出多的血清,他会是个什么下场。甚至哪怕他说了,也不会更好过些。
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看护乔平山的小护士可以下班了,她换上便装,匆匆离开戒备森严的乔家,心中有些发堵。早上的那件事,乔修民知道了,乔修民比他老子还狠,她不确定自己的前途会如何,说不定还未到家,就会收到乔家的辞退电话。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小护士的手机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水果机,上面贴了很多小女孩儿家喜欢的闪亮水钻,在乔家干活,虽然压力大,但是薪资也不菲,她的月收入比起大部分同行要高得多。
手机屏幕上,闪现出一条短信,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血清。黑旗银行,中华路支行,柜,密码:。
小护士陡然打了个激灵,身子猛然在公交车座上拧了一下。
她急匆匆跑到车门中部,下一站,她一定要下车,立刻返回乔家。如果短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立下的功劳就太大了,乔家一定会给她很多钱的。
至于那短信是谁发来的,她却没有去想。
三个小时以后,乔修民满脸笑意的半跪在乔平山跟前,看着小护士将血清做成的戒药针注射入乔平山的身体。
“爸爸,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乔家,是老天选中的家族。”乔修民笑着说道。
“那张照片……”乔平山淡淡说一句。
和新的血清一起放在保险柜里的,除了血清以外,还有一个女孩子的照片。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证件照,上面的女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极为青葱,完全想不到她和这件事能有什么关联。
“我会去查的。”乔修民道,然后对着小护士露出个微笑:“小鲁,你跟我来一下。”
小护士的面上露出极为开心的笑容,这是乔修民要跟她谈奖励的事情了吧?
激动的小护士随着乔修民,一路朝着乔宅的深处走去,终于,一扇门被打开了,里面有些黑,小护士被乔修民领着,走了进去。
厚重的铁门被从身后沉沉关上。
“坐吧!”乔修民在一片黑暗里熟练的打开电灯开关,刺目的高瓦数白炽灯光瞬间照的小护士完全睁不开眼睛。
她好半天才适应了面前直照脸庞的光线,惊讶的发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个男人,被绑在角落的椅子上。
那张椅子是铁椅子,四只脚用螺栓拧在地上,被绑在上面以后,再有能耐,也挣脱不了。
那个男人是个外国人,满脸满身都是黏糊糊的凝结血块,甚至一边眼球已经爆裂掉,看起来奄奄一息,又凄惨又吓人。
小护士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叫,她害怕极了。
“小鲁,说一说,是谁让你给我家通风报信的。”乔修民从桌上拿起一根长长的绳子,和绑着那个男人的绳子一样材质,而那个男人身边,还有好几张同样被牢靠固定在地面上的空铁椅。
京城初夏的夜风温柔吹拂,吹过护城河,吹过古城墙,吹过那些新扩建的各环,吹过乔宅,也吹过已经打烊的苏氏酒楼京城分店。
赵发凯跟姜明明正坐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明天的食材,一边侃大山,他们哥俩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也不知道苏小姐找到那个乔平山的秘书了没。”赵发凯有些担心,万一自己从食客嘴里听来的消息是假的呢。
“你操心那个干啥,就算没找到,苏小姐也不会怪罪你,咱俩只要把饭做好就行了。你当看古装戏呢,饭馆都有东厂西厂的公公当间谍,搜罗情报。”
赵发凯也不由得笑了:“你这贫嘴,早晚要被人揍,说谁是公公呢。”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一响,有个人走进来。
赵发凯探头出去,用似是而非的京片子道:“对不住您啦,我们这会儿不营业了。您要吃饭,请下周三中午赶早儿预约。”
这男人环顾四周,说道:“我不是吃饭的,我家老板听说你们前几天上了几道有意思的新菜,叫你们过去做饭。”
赵发凯和姜明明其实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了,京城乱七八糟的关系户多,尤其是那些自己没什么本事,但特别爱狐假虎威的,最喜欢仗势欺人了。
但现在还不清楚是谁叫他们去,他们也不敢拉下脸,赵发凯走了出来,道:“真是不凑巧,这礼拜和下礼拜的顾客都预约满了,我们两个这边走不开。”
“这就是我们老板!”说着,男人拍出一张名片在柜台上。
赵发凯一看,上面写着周致详三个字,不由得琢磨,这人的名字可真是耳熟啊。
还是姜明明记性好,一下子想起来,那不是小半年前陶羡叫他们去给做冰席的那位么?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陶羡的面子上,赵发凯和姜明明是绝对不会给周致详上门服务的。姜明明堆着笑脸,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男人就急匆匆道:“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我们老板点名要吃那道凤飞龙舞,还有金山玉河。”
龙飞凤舞这道菜,脱胎于之前苏若彤在苏氏酒楼重开业时让厨师们表演的那道真龙舞。同样是靠高温加热面点,造成面点膨胀和变形,从而引发面点自发动作,就好像能起舞一样。
金山玉河这道菜,则是最近包汝文在新海那边琢磨出来的一道新菜,是一道符合他风格的超级硬菜。光是装菜的盘子就有四十厘米直径,盘子很深,里面要堆着冰山造景,水果雕花,混着冰碴子的冻汤,以及新鲜做好的金黄色烤肉摆盘,及独家配备蘸料。
苏氏酒楼京城分店当日做什么菜,基本上看厨师的心情,但除此外,偶尔也会考虑客户的需求。
譬如说那道真龙舞,是客户预约的时候提前说了,他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同年同月同日生,今年一起过七十整大寿,孙子辈儿好不容易在这边约上两桌,给老人家庆贺。姜明明和赵发凯也替他们欢喜,那天给他们这桌上了道凤飞龙舞。
再有金山玉河,是一个在海拔三千多米的边关雪山服役近二十年的老兵退伍,他京中战友请他在苏氏酒楼吃饭。姜明明最崇拜这种默默无闻奉献的士兵,所以和赵发凯一商量,准备好几天,上了这道金山玉河。
可周致详这个尸位素餐的玩意儿算什么东西,他也就是块会行走的大肥肉,想吃的东西还挺不少呢!而且专捡一准备就得好几天的大菜点,对他和赵发凯召之即来的当仆人使唤,他当自己是谁啊?
姜明明的脸咔擦一下就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