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雨曼准确无误地听见了这句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不自觉间走到床前，从托盘上拿出牛奶默默站在尹子麟身边。
而尹子麟接过牛奶，端给尹盛年，淡淡道，“这些你以后可以告诉他们。”
尹盛年明显愣了下，顺着儿子的手喝了一口牛奶后便摆摆手表示不喝了，身边的尤书赶紧拿纸给他擦掉了嘴角的奶渍，尹盛年看着尤书的动作，有些感慨，“我从没有想多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手抬都抬不起来。”
尤书接话，“老爷，这只是暂时的。医生来了，让他们好好看看。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跟以前一样了。再过几个月，您就是爷爷了……”
尹盛年叹了口气，点头道，“希望吧。”
佘雨曼低声对医生道，“麻烦你了。”
医生颔首，走到床前去给尹盛年做检查。
尹子麟和佘雨曼出门等候，二人依靠着走廊上的栏杆，都是沉默不语。
大概十分钟后，房门从里面拉开，二人迎了上去。
尹子麟出声问，“有没有严重？”
他声音是淡的，但他的眉头是拧着的——
佘雨曼明白，这是他在意的表现了。
医生取下听诊器道，“尹先生慢性中毒的已经到了脾肾，是比较重的，不过，好在没有到最严重的地步，之前也有进行一些紧急措施，会冲击到尹先生的身体机能，今天的剧烈咳嗽就是副作用之一。接下来，我们会用比较缓和的治疗方法，治疗期间要特别注意病人的饮食，不能重油重辛辣，最好以素食为主。还有，适当的多陪尹先生聊天，避免他沉浸在疾病的氛围中，多讲一些开心的事情。”
医生说完近半分钟，尹子麟都没有回音，佘雨曼立马代为回答，“谢谢医生，能不能把一些注意事项告诉我，我记下来。”
“可以。”
说罢，佘雨曼跟着医生的下楼去仔细地记录注意事项。
而尹子麟整个人好似不再状态，整个人都处于怔愣状态，在佘雨曼和医生下了楼，才回神，一个大步就跨进了尹盛年的卧室，一声不吭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尹盛年原本是闭着眼睛的，感受到动静才睁眼看了一眼他，又闭上了眼睛，带着些许打趣的口吻道，“怎么，医生跟你说，你老爸我要死了？”
尹子麟没吭声。
尹盛年笑着哼了一声，“老了老了，能让你小子，为我的死沉默，我也不算亏。”想起什么，他睁开眼睛问道，“你知道你媳妇怀的孩子的性别没？”
尹子麟抬眼，与父亲对视，“儿子。”
一看就是固执己见，根本没有确定性别。
“哼，”尹盛年再次哼笑一声，“要是孙女呢？”
尹子麟抿唇，“那她就是我们全家的小公主。你都没生出来女孩来。”
“……”尹盛年身为无语地瞄了一眼儿子，懒得看他，闭上眼睛，隔了好一会儿出声道，“女孩的话，应该比较像你媳妇，大眼睛公主。你妈妈……长的也好，像你妈妈也不错，性格温婉。算了，还是像雨曼吧，像你妈妈容易被人欺负。我们尹家的孩子，只能欺负别人，没有被欺负的份儿。”
他顿了顿后，继续道，“你小时候就喜欢欺负人……我当时还在想你长大以后没出气，会成一个没用的富几代，没想到你成了狡兔，背着我弄出了三窟。儿子，老爸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拉了拉被子，大概是说的话太长了，声音里面透着疲倦，“无非是觉得你到时候整郑颜彬，我不但不帮你，还会帮着她整你。你还怕她联合其他人阻碍你，所以你在别人，甚至在我的面前，表演的花花公子。你的事业做的很好，但有一点……
你的那些业务都是虚的，没有实业支撑，未来，稍微有人想抽你，你就会伤筋动骨。所以，我把固定资产留给你，你想一想，怎么把自己的事业再配置的合理一些。”
这么一长串话后，尹子麟只回了一声“嗯”。
不过，尹盛年仍是甚为“意外”——
以前，绝对听不见这小子同意他的观点的话，想不到自己重病一场，倒是让他“真情流露”了。
尹盛年没再继续严肃地话题，只道，“行了，你在我这儿坐一会儿就出去玩儿吧。”
尹子麟垂着眸，长指伸向被子，朝父亲的肩上拉了拉，淡淡道，“玩儿不起劲。”
尹盛年想笑，但睁眼看向儿子时，却因为想到什么，怎么也笑不出来，无力地手的搭在儿子的手背上，疲倦地道，“儿子，你小时候，我给你讲过很多故事，现在轮到你了……将几个能哄你老爸睡着的故事，就当是你为我孙子孙女做练习。”
尹子麟盯着自己手背上的带着岁月痕迹的父亲的手，喃喃道，“我给你讲讲我妈临死前说的话吧。”
尹盛年那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明显地僵硬了起来，眼睛里蓦地出现了血丝，点头道，“你说。”
尹子麟神色淡淡，道，“我妈那个时候其实，很想改善你和她的关系。”
他母亲去世前一两个月身体很弱，一直都在住院，倒不是因为有癌症之类的病，而是身体发虚，五脏运行不正常，时常会昏倒，当时医生一直都查不出病因。
而且，那个时候，他母亲以一个从小被培养的大家闺秀的做派，和眼前虚弱的父亲在冷战，根本不见后者，即便父亲到了病房，她也会冷待。
当时，他父亲还只三十多岁，虽然在商场上如鱼得水，但终究人生历练还不如如今的成熟，即便是如今，如果有女人像他母亲那样冷待，他父亲也不会有耐心。
一个冷待，一个没有耐心，那关系只能没有好转。
时间久了，他母亲也慢慢开始有些沮丧，渐渐表现出了对关系改善的渴望。
但是，就在她下定决定，在下次老公再来、好好谈谈的时候，郑颜彬画着精致地妆容找到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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