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和酒老爹还没有走远,就听到后面有阿牛的声音传来。
“阿秀妹妹!”
阿秀转过身去,就看到阿牛高大的身影正在向他们跑近。
“怎么了?”
刚刚他们不是都进去看婶子了吗,怎么现在又跑出来了。
“阿秀妹妹,你去看下阿娘吧。”
阿牛说这个话的时候,明显少了一些底气,刚刚王莲花把他们赶走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你姨妈不是去请大夫了吗?”阿秀这话倒没有讽刺阿牛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大夫还没有来,可惜阿娘叫疼叫的厉害。”阿牛鼻子一酸,阿牛娘平日里都是比较强势的,在家中大部分事情都是她做主的。
阿牛也习惯了她处处给自己做好安排,现在她这么冷不防的病倒了,阿牛觉得自己的生活都不对了。
刚刚他一进去又听到他娘在喊疼,他就没有顾他姨妈的意思,直接跑出来找阿秀了。
只要能让他阿娘减少疼痛,即使惹姨妈生气,阿牛也不在乎。
“这么严重啊。”阿秀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阿爹,只是他面上都是胡子,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心里想法。
“那我们去看看吧。”既然自家阿爹没有出声,那她就当他不反对好了。
等再回去,阿秀果然看到了面色不大好看的王莲花,她看到阿秀父女轻哼一声。却也没有拦着他们了。
“阿牛啊,不是姨妈不担心你阿娘,但是要是等下她也瞧不出什么来,那就不要怪姨妈说你了啊!”王莲花在后面凉凉地说道。
刚刚阿牛的行为让她很不爽,但是又不能挑错,毕竟这是为了她的妹妹,那她的火气自然是直接转加到了阿秀他们身上。
“阿秀妹妹肯定会有法子的。”阿牛很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果然,这话一说。阿秀看到王莲花的脸色又难看了些。
她虽然比较欣慰阿牛这么信任她,但是在还没有看到病人之前,阿秀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底气。
几句话间,几个人就到了现在阿牛娘住的屋子,还没有进屋,阿秀就听到一阵阵的叫痛声。
而且听这个声音,气息中带着一丝虚弱,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应该是叫了有好一会儿了。
阿秀就算原本心中有些小别扭。到了现在也完全没有了。
在病痛面前,她那些情绪又算的了什么。
才往前走了两步,阿秀又听到了王莲花那个有些讨厌的声音:“阿秀进去也就算了。你一个大男人进去干嘛!”
她将要跟进去的酒老爹拦在了外面。
这市井之地哪里来那么多穷讲究的。这王莲花这样无非就是找碴罢了。
“阿爹快进来。”阿秀才不管王莲花在说什么呢,直接将人拽了进去。
“你这还懂不懂礼数啊,把一个大男人随便带进去!”王莲花怒道,其实这镇上哪有这么多讲究,什么“七岁不同席”都是那些京城里面的高官府邸里面才会有的穷讲究。
这王莲花现在的行径,就是典型的拖后腿。
“姨妈。您就不要再说了。”这次说话的不是阿秀,而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阿牛。
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也看出王莲花是在为难阿秀父女。
这让阿牛心中一凉,自己阿娘现在还躺在床上,可是她心里却只是想着为难那些可以帮助阿娘的人。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王莲花没有想到自家这个最老实听话的子侄竟然这样拆她的台。
要不是她还想着给他留一点面子。老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在给谁出气!
真是不会有出息的!
而阿牛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由着王莲花说。
阿秀则趁机拉着酒老爹进了屋子。
不用走近,阿秀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药味,细细闻了一下,她便闻出其中几味药。
而站在她一边的酒老爹,虽然面上没有变化,但是心里已经将那些药材都报了一遍。
“荆芥,防风,黄芩,牛蒡子,知母,生石膏,生大黄,生甘草,生姜,葱白,好一个消毒化毒汤。”
酒老爹虽然还没有见到阿牛娘本人,但是根据这药材,差不多就能猜到她得了什么病。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阿秀,他想看看阿秀是怎么处理的。
阿秀走到榻前,先将阿牛娘的面色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她气色衰败,面色黯淡。
“阿秀啊。”阿牛娘感受到有人坐到了旁边,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看到阿秀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
她一直都知道阿秀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只是这么一对比,她反而多了几丝羞愧。
“婶子,现在身体觉得如何?”阿秀轻轻握住阿牛娘的手臂,感受着手下脉搏的跳动。
“就是疼。”阿牛娘皱着眉头说道,这疼跟针扎似的,一阵一阵,别说睡觉了,除了躺着,也不安稳。
明明喝了药,那红红的疹子退下去了不少,但是那疼痛却一下子加剧了。
趁着阿牛娘说话的时候,阿秀又趁机观察了一下她的舌苔,舌质赤红。
“脉浮滑数,舌质赤红。”阿秀面上多了一丝沉思,目光往下滑,到了她疼痛的地方。
之间她的小腿到膝盖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的小疹子,模样很是可怖。
阿秀庆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非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婶子你具体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回事,腿上有了这样的症状。”作为一名医生,阿秀的习惯就是先问病史。
将前因后果先都了解一遍。
“那是五六天前的事情,我和阿牛他爹一块儿去收稻子,你也知道这个时间,正是农活最忙的时候。”阿牛娘说到这儿,腿上又是一阵疼痛,眉间的褶皱又加深了些。
“然后是被什么咬了吗?”阿秀耐心问道,心中默默记录着有用的数据。
“就是一只蚊子,我还把它打死了,当时没觉得不对的,但是过了一个夜,腿上就有了丘疹,而且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痒。”
“阿娘把那个红红的疹子抓破了以后,也不觉得疼,就拿家里备着的药膏抹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不抹药膏还没事,一抹,腿上就疼了起来。”阿牛见他阿娘很是痛苦的模样,自觉将话题接了过去。
“我们村子又没有什么大夫,我没有法子就把阿娘带到镇上来了。”说到这里,阿牛的脸上明显就多了一些气愤:“姨妈帮阿娘先是请了一个大夫,那个大夫留了一个药膏,但是用了完全没有作用,后来又请了两位,留下一个方子,阿娘就喝了几副药,腿上疼的就更加厉害了,晚上都不能睡觉了。”
阿牛又是生气又是难过,还说是什么有名的大夫,根本就是骗子!
听到他们两个人的概述,阿秀差不多得出了结论,阿牛娘是属于虫毒生风,浸淫营血,只需用清热解毒,祛风凉血的药就成了。
“你能把之前大夫开的方子给我一下吗?”阿秀想要看看之前大夫用的是什么药,这样也好对症下药。
“恩恩。”阿牛说着将目光放到了王莲花身上,这方子由她收着。
王莲花心中不忿,而且看阿秀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来,除了之前说了一句什么“舌质赤红”根本就没有别的有建设性的话,她自然是不愿意相信她的。
“这方子我可是花了不少钱才开的,哪里是你说要看就能看的。”王莲花有些不屑地扫了阿秀一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而且这大夫的字都是龙飞凤舞的,就算识字的也未必认得清是什么字,她一个小姑娘,就是给她看,她都未必看得懂。
她就是不愿意如她的愿。
说到底还是王莲花的镇长夫人做的有些久了,平日里都是别人巴结她的,第一次有人这么不给面子,但是她又不能对她做什么,所以才想着什么事情上面都刁难她一番。
可惜阿秀根本就不把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这都没有效果的药方子还这样藏着掖着的,还打算当饭吃?”
“你才当饭吃呢!”王莲花恼道,这生病是比较忌讳的事情,阿秀刚刚那话讲的是极其不客气的。
不过既然王莲花那么不客气,阿秀自然没有必要对她客气。
现在可不是她求着他们让她来看病的。
“姨妈。”阿牛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连忙出声哀求道。
阿秀第二次愿意转头回来看,阿牛已经很感激了,他可不想阿秀再被气走一次。
特别是当他接触到他娘越发难看的面色上。
王莲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主次不分了,但是又见不得阿牛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冲着他瞪了一眼,这才将方子甩到阿秀身上。
“荆芥,防风,黄芩,牛蒡子,知母,生大黄,生甘草每味二钱,生石膏,六钱,再加生姜,葱白各一钱。”阿秀将药方细细看了一遍。
这个方子,赫然和酒老爹之前心中所想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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