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就在马车上,温小姐请。”无悲对宓妃的态度那可是相当的恭敬,指不定这姑娘以后就是他们的世子妃,面子是要大大给的,哪怕就是有讨好之嫌,他也认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可从未见过他家世子爷对谁这般上过心,要说世子对宓妃没有那个意思,真真是打死无悲他都不相信。
别说他瞧出来了,就连无喜那个木头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昨个儿对待宓妃的态度,比起赏梅宴后宓妃在梨花小筑醒来时的态度,虽说不是天壤之别,但也绝对是恭敬了很多,至少说话不再那么夹枪带棍了。
老话儿说得好,两个人相爱,谁先爱上谁,谁对谁就迁就一些,包容一些,更在意一些。
旁人或许不知道世子爷为何一再对宓妃另眼相待,他们这些个近身伺候世子爷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人家温小姐尚未对男女之情开窍之时,他们家世子爷就一头栽了下去,深陷其中而不得自拔,否则以他们家世子爷的心性,不会一再谋算着怎么才能靠近宓妃,亲近宓妃。
他既担心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将宓妃吓跑,却又担心自己什么都不做,她会与他形同陌路,只当他是一个点头之交。
陌殇已然认定宓妃这个女人,又将其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那么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摆弄怎样的阴谋阳谋,他所心心念念谋求的,无非单单一个宓妃而已。
“小姐。”
看着不安且有些焦躁的红袖,宓妃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抿了抿粉色的唇瓣,道:“无事,你且就在这里候着。”
“是。”
放眼整个星殒城,甚至是整个金凤国,如眼前这般华丽奢侈的紫檀木马车,又能有几个坐得起,有胆坐。
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红袖就知晓了车内那人的身份,不曾想竟然会是楚宣王世子。
陌殇在赏梅宴上救过宓妃,因此红袖对陌殇是发自内心感激的,以前她不曾见过无悲,故而之前满心防备。
确定对方身份之后,红袖反而安心了不少,谁能有可能害宓妃,便她却始终相府,楚宣王世子不会是小姐的敌人。
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与认定,不禁让红袖怔愣当场,傻傻的好半晌才把微张的嘴巴闭上。
活见了鬼了,红袖学着宓妃的模样,懊恼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小姐跟楚宣王世子貌似也不搭啊?
不是她看不上陌殇,相反陌殇是个非常好的男人,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是完美的,跟她家小姐站在一起那就是天造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怎么看怎么养眼,怎么看就怎么般配。
只是在红袖看来,像她家小姐这样的女人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无奈楚宣王世子哪里都好,偏偏就是没有一个健康强壮的身体,如此,她家小姐跟他自然是没有可能的。
除非…除非她家小姐能治得好楚宣王世子,让他跟本常人一样。
“我家世子爷温柔亲和,不会吃了你家小姐的。”无悲瞪了红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宓妃的错觉还是她太敏感,她怎么觉得从无悲嘴里吐出来的那个‘吃’字,带着某种诡异的色彩呢?
抬眸再看无悲之时,他正与红袖大眼瞪小眼,暗中较着劲儿,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后退半步,非要争出一个输与赢的架势。
一番无声的较量下来,无悲觉得自己手痒了想打架了,红袖觉得自己手也痒,但她却是想要揍人了,于是转头望向宓妃,严肃的道:“小姐,我可不可以揍他。”
“就凭你还想揍我,还不知道咱们究竟谁揍谁呢?”无悲知道不能小瞧了红袖,否则他很可能落个惨败的下场。
其实当他察觉到红袖的武功跟他或许正处于伯仲之间的那一刻,他就想要跟红袖较量较量,一则是他难得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不打一架心里不痛快;二则他也想替自家世子爷试试宓妃手底下人的深浅,以便他家世子做出最正常的决断。
当然,他家世子图谋的不是江山权势,仅仅只是温小姐而已。
“姑奶奶揍的就是你。”宓妃没有点头,红袖纵使怒极想要出手教训无悲却也隐忍着,她没有忘记宓妃的那些教导。
“你们要打架到那边去。”
宓妃话音刚落,红袖便先发制人的出手了,无悲亦是反应迅速的接招,很快两人就缠斗在了一起,越打越远,越打越远……
虽然招招又快又狠,好在两人理智慧尚在,都没有想弄死对方的心思,但这一架打下来,皮外伤定是免不了的。
“你还不过去当裁判!”水眸扫过驾车的无喜,细长的手指指了指旁边儿空地上,忽上忽下的两道人影。
“多谢温小姐成全,世子爷这便交给温小姐照顾了。”说完,无喜一溜烟儿的消失在宓妃的视线里,几道残影过后他停了下来,寻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观看无悲与红袖的对战。
事情发展到这里,如果宓妃还不明白陌殇压根没犯病,甚至有可能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那她可真是又蠢又笨,前世都白活了。
只是这男人还能任性幼稚一点么?
可恶,害她白担心一场。
想到这里宓妃整张小脸都阴沉了下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最是讨厌欺骗。
任何胆敢欺骗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咳咳…咳…”马车内,陌殇似是察觉到宓妃情绪的变化,一着急就咳嗽了起来,一咳就又开始控制不住。
胸口钝痛,血气翻涌,嘴里涌上腥甜之气,不禁让得陌殇眉间那点朱砂都黯然失了色,不复往日的鲜红欲滴。
哎——
打定主意转身要迈步离开的宓妃,听到这咳嗽声,脚步不由自主便停了下来,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黑着脸终是没能再迈出去一步。
该死的,这男人天生就是来克她的么,为何就是对他狠不下心肠。
踩着凳子踏上马车,宓妃推开雕刻花鸟图案的车门,沉着脸走了进去。
上一次,便是无悲用这辆马车送她回的相府,不过她当时心里想着事情又很着急,脑子乱得都运转不过来,根本就没有心思留意这辆马车的内部结构。
此时才发现,楚宣王世子果真是个有钱的,也的确是个会享受的。
但凡陌殇出行,必定乘坐这辆马车,整辆马车从外面看通体为紫色,做工极其的讲究且精致,华丽奢侈与低调内敛相融合的风格,很是大气雍容,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车厢里很是宽敞明亮,地上铺着厚厚的白色绒毯,左边窗口安置着一张舒服的软榻,右边的窗口则是摆放着一张蓝田玉制成的贵妃躺椅,多宝格与书架相映成辉,其他一应用具应有尽有,仿佛这便是一个可移动的起居室,极尽奢华之能。
后面车壁的旁边开了一道精致的小木门,宓妃猜想那里面应该是洗漱的地方,除此之外,但凡她能想到的,就没有在这马车里找不到的。
这样的马车,即便是宓妃看了,顿时也生出一股想要据为己用的冲动。
如若驾着这样一辆马车出去游玩,真就是想停在哪里就停在哪里,想在哪里住一晚就在哪里住一晚,丝毫不用担心吃不好睡不好,这马车的功能堪比一套小型的房子。
“咳咳…”看到宓妃,陌殇的眸光亮了亮,惨白的脸上却是带着愉悦的,温柔的浅笑。
他的眸光很干净清澈,温温柔柔的,暖如三月春风,他就这么凝望着宓妃,看似温柔亲和,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偏又令人无法对他真的生起气来。
“怎么就没咳死你。”嘴里低咒着,宓妃还是没忍住向他走了过去。
“你就那么想我死。”陌殇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擦了擦嘴角将一方雪白的手帕随手扔进香炉里,不过眨眼之间就化为灰烬,他的声音依旧温润淳厚,却是听不出半点情绪。
换在昨天以前,死就死吧,反正他孑然一生,又了无牵挂,死之于他也算一处解脱,再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
可就在昨天,陌殇就不想死了,他想活着,想要每天都看到宓妃,或许因为心中有了牵挂的人,他觉得自己变得有生气,有活力了。
为了宓妃,他愿与天一搏。
若胜,他能伴宓妃一生一世,相偕到白头;若败,他亦了无遗憾,至少在他死后,还能保她一世无忧。
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尚未恢复,不在梨花小筑呆着出来乱跑什么。”冷着脸拉过陌殇的手,宓妃坐在榻边替他诊脉,片刻后,宓妃的眉头越蹙越紧,脸色很是不好看。
果然,她之前拿给他的药丸已经对他的身体不管用了。
除了重新替他炼制新的药,还得每日为他行针半时辰方能暂时缓解他的病情,若想控制病情的蔓延,她还得另谋新的出路。
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角,宓妃双眉紧锁,脸色凝重。
“别蹙眉。”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自从赏梅宴那日他强行运功将宓妃从那火海里抱出来之后,他的身体就在向他严重的抗议了。
这几次病发,他也的确是吃足了苦头,可这又如何,自出娘胎他哪一日不是这么过的,疼与痛他亦是早就麻木了,没有感觉了。
“换手。”宓妃没有搭理他,没抬头垂着眸子恶声恶气的冲他吼,动作更是粗鲁,似在发泄着什么。
“我没事。”黑亮的双眸定定的望着宓妃,在她恶劣的语气里,却是感觉到难能可贵的淡淡的关心,陌殇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的右手伸向宓妃,而他的左手略有迟疑但仍坚定不移的抚向宓妃的眉头,声似玉珠落玉盘,“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残破身体里病痛的折磨,习惯一个人默默的独自忍受痛苦,习惯暂时稳定病情后,无言的舔舐流血的伤口,习惯……
“闭嘴。”突然,宓妃甩开陌殇的手,俏脸冷如寒冰,周身似燃起熊熊怒火,她知道自己气得不轻。
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
是,在陌殇接连送她两次贵重物礼物之后,她对他心生感激,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人情,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还了,以免跟他越发的牵扯不清。
然而,就因她一时的冲动而催发了血焚之术,以至于陌殇为救她而强行运功险些丢了性命,以至于反复犯病,身体越来越差,可这男人对她没有一句怨言不说,甚至还温柔的安抚她,让得她纵有再多的脾气,也好像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想气又气不起来。
他因她而变成这般模样,哪怕是骂她打她怨她,宓妃都会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可为何在他的凤眸深处,她看到的是一个满满的清晰的她,那眸光太过清明,太过耀眼,太过专注,让得宓妃不敢直视,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露出红红的两个耳朵。
她以为,她跟他不会有太多交集的,可偏偏她与他牵扯不断,甚至是纠缠不清。
不管她是抗拒也好,躲避也罢,不可否认的一点是,陌殇之于宓妃而言是特别的,跟别人不一样的。
“你如何会来这里?”别扭的躲开陌殇轻抚她眉头的带着暖意的修长手指,宓妃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如玉般精致的小脸煞是好看,清纯之中带着丝丝妩媚,是最吸引男人的姿态。
千万别告诉她,他是呆在别院里太闷出来散步的,梨花小筑在城东,这里是城北,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方向,谁散步走这么远?
“我想见你。”
他想见她,可他知道她不太想见他,若无必要这个丫头会一直躲着他,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也知道她还会出现在他的别院,哪怕只是为了拿回青灵神针,顺便再送给他新的药,以缓解他的病痛,一点一点还他的人情。
事实上,陌殇将宓妃那点儿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即便心里明白可他还是不高兴她把他们之间的界线划得太清,那种感觉让他有些抓狂,却也只得忍着。
他的人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每天她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他都了如指掌心如明镜,当他看到红袖去买马,便吩咐无悲无喜将马车赶出了城,然后再这里等她。
或许他的想法,他的举动很幼稚很可笑,但他的确就是那么想的,他要与她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将他记住,哪怕是刻意安排的,他也定要一步一步走进她的心里。
原本陌殇想说他是呆在别院太闷,想出来走走透透气的,不过想到这丫头似乎极其厌恶别人欺骗她,于是到嘴边的话他又咽了回去。
既然不能撒谎,那他便直言好了,更何况他是真的想她,恨不得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她,更恨不得将她拐到别院里去。
想见她?
宓妃抬眸对上陌殇的眼,那沉静如水的眸子却让她觉得炙热烫滚如火,那一刹那,心跳仿佛都骤然停止了跳动,让她的脸很快变燃起了红云。
“我。我跟你不熟。”就算她跟他熟,那也是大夫跟病人的关系,不会是其他的关系。
“现在不熟没关系,以后就会熟了。”陌殇笑得温柔,那眼神是誓在必得的坚定。
既是他认定的小丫头,他又如何会她给跑了。
“谁要跟你熟了,神经病。”
“我想跟你熟。”
看着宓妃又羞又恼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模样,陌殇坏心眼的竟然觉得心情很好,非常好,就连身体的不适都被他给瞬间遗忘了。
她若能陪在他的身边,那该多好。
只是这丫头对什么事情都很精明,偏偏在对待自己感情这件事情上,很迟钝,非常迟钝,让得陌殇很是无奈。
“给你的那药丸服用一颗已经不顶用,你且服用两颗试试,待我重新配制新的药丸,那药你再停不迟。”
“好。”
“既然你已无大碍,我还有事,你…你早些回去。”
“我不想回去。”
“那是你的自由。”她又不是陌殇的谁谁谁,没有限制他的那个权利。
爱去哪里去哪里,用不着跟她报备。
“阿宓。”她的爹娘兄长亲人都唤她妃儿,为了区别他与他们的不同,陌殇决定要有一个对宓妃的专属称呼。
想了很多个的他,唯独对‘阿宓’这个昵称最为满意。
“什…什么,你叫我什么?”宓妃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有种自己产生幻听了的感觉。
阿宓?
谁许他叫的,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她的全身,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似恼似怒隐隐还带着几分异样的欣喜与雀跃。
那什么,宓妃觉得自己病得不轻,甚至已经相当严重了。
“阿宓,只许我一个人这么叫哦。”陌殇迎视着宓妃的目光,回答得很坚定,很认真,仿佛他正在做一件极其虔诚的事情。
“我不许。”
闻言,陌殇脸上温柔的笑意仍在,轻抿着唇角,道:“为何?”
那模样,似乎要是宓妃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仍会阿宓阿宓的唤她一样。
“没有为何,反正你就是不许那么叫我。”宓妃有些羞恼的低吼出声,那么亲密的称呼,他这么唤她真的没有问题吗?
她跟他明明没什么,怎么搞得她跟他有什么似的,真是让她头疼。
“我喜欢那么叫你。”
“我不喜欢。”
“你喜欢的。”他若不是对她太在意,丝毫不错放她的每一个表情,陌殇或许也发现不了宓妃眸底那一闪而逝的浅笑,以及她仅是僵了一下就恢复过来的身体。
那笑,转瞬即逝,可他看得分明。
原来这丫头对他并非完全不在意,旁的暂且不谈,只要她的眼中有他,那他便有坚持下去的无限动力。
“你又不是我,凭什么说我喜欢。”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宓妃黑着脸冲他吼,真想拿什么东西砸他一脸。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喜欢,阿宓阿宓阿宓…”一遍又一遍反复呢喃着她的名,陌殇禁不住满心的欢喜,快乐原是如此的简单,而他又是如此的容易满足。
看着陌殇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宓妃怒,水袖中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她觉得她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
“闭嘴。”
“不要。”陌殇眸光闪了闪,他能感觉到宓妃动了怒,从她周身气息的变化就能察觉得到,但为了更深入的了解宓妃,他不得不冒险试探她的底线,“我喜欢这么唤你,不过一个称呼而已,阿宓又何必这般计较。”
宓妃被陌殇后面一句话噎得红了脸,差点儿岔了气。
这男人,脸皮怎的这么厚。
“阿宓可是生气了。”
抚了抚额,宓妃再三深呼吸,然后告诉自己转身,打开车门,再走下马车,否则她真的很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暴打陌殇一顿。
“阿宓…”没等陌殇把话说完,眼见宓妃转身就要走,陌殇想也没想就伸手欲拉住宓妃,喊道:“别走。”
结果陌殇太着急,又没控制好力道,宓妃也没有准备,被他往后一拉,脚步就往后退,一前一后惯性使然,陌殇的身体向前倾,宓妃的身体向后倒,结果就是陌殇伸手从后面环抱住了宓妃,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意外如此美好,陌殇心里高兴坏了,面上却是不显分毫,关心的道:“阿宓,你有没有被撞到哪里?”
他是天生体弱,常年都要服药的药罐子没错,可他的身体却并不病弱,宓妃柔软的身子撞在他的怀里,疼是一定的。
将她抱入怀里的那一刻,陌殇从未有过的满足,只觉自己之前竟然还想着放手,她既以住进他的心里,又如何还能再放得了。
“放开。”宓妃咬牙,深深的觉得自己今个儿出门铁定是没看黄历,不然怎的这般倒霉,遇上谁不好,偏要遇上陌殇。
这种被陌殇圈在怀里的感觉,让她觉得尴尬窘迫的同时,还倍感羞涩。
真是活见鬼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顿时觉得头好疼。
“不想放。”将下巴轻轻搁在宓妃的肩头,陌殇摇了摇头,抱着她的感觉如此美好,他怎舍得放开她。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该死的男人,一再触犯她的底线,真要想死她不介意成全他。
“我信。”
“你…”
“阿宓如果答应我别走的话,我就放开你,不然我还这么抱着。”
“你想死。”她走与不走,留与不留,岂能允许他人要求与威胁。
“反正我也是活不长久的人,阿宓能给我一个痛快也是好的。”陌殇毫不怀疑宓妃会要他的命,但如果是她想要,给她又有何妨。
初见,他便知她是一个杀伐果决,行事雷厉风行之人。
在他尚未进驻她心间之时,她若想要杀他,绝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就是这样的她,让他牢牢的将她记在了心里,一念起,便再难相忘。
“那我成全你。”
既然那么想死,她要不成全他,岂非是对他的辜负。
气运丹田,内力外放,环抱着宓妃的陌殇被反弹开,宓妃身影一闪已然掠至门边,伸手就要开门出去。
噗——
“陌殇你这个疯子。”听到身后的动静,宓妃扭头正好看到陌殇倒退回软榻上,鲜血自他嘴里喷溅出来的画面。
急着退出陌殇怀抱的宓妃,的确没有用十成的内力逼他退开,毕竟她的目的不是伤他,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陌殇会完全没有防御,那不过三成的力道却已是足够伤他。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
“咳咳…”半趴在榻上,陌殇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血色尽褪,白得跟纸一样。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理智告诉宓妃,这是陌殇活该,她应该转身离开。
可是看着这样的陌殇,她的双腿似有千斤重,怎么都迈不开步子,甚至情不自禁的朝着陌殇走过去。
此时此刻,宓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男女之情她没有接触过,不太懂情爱为何物,但她却是知道,陌殇之于她不但是特别的,不一样的,甚至她对他还有别的一些什么。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她暂时还理不清楚,不过这也引起了她的关注。
要说,陌殇这次伤得也不算太冤,至少他让宓妃正视了他的存在。
如此,他距离宓妃便又近了一步。
“抱歉…咳。我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他只是想要留住她,哪怕只是一小会儿都好,有时候陌殇会害怕,会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跑去相府找她,届时,多少会有损她的闺誉。
“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多,你要再敢说一句话,信不信姑奶奶拔了你的舌头。”
“信,我信。”
“坐着别动。”
“嗯。”只要她不走,要他乖乖听话那又有何难。
当然,他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双手放置于他的身后,宓妃运功替他疗伤,不多时宓妃收了手,陌殇的额上已经布满了层细密的汗珠。
“给。”
“阿宓替我擦汗可好,我的手使不上劲儿。”陌殇睁着漆黑如墨的一双凤眸望着递手帕给他的宓妃,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仿佛他的手是真的使不上劲儿一样。
“自己擦。”
“我真的没骗阿宓,我的手真使不上劲儿。”就算使得上他也不会承认,固执的坚持一定要宓妃替他擦。
难得有亲近佳人的机会,他才不要错过。
幸好她没有用全力,也幸好陌殇受的内伤不重,有她替他运功疗伤之后,内伤已无大碍,苍白的脸也稍微好看了一点。
见他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宓妃眸光闪了闪,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怎的就连流汗都这么好看,这么迷人。
咳咳…多瞅了几眼,宓妃暗骂自己花痴,险些受他所惑。
“阿宓。”宓妃没有动作,陌殇也不着急,他就用他温柔清澈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宓妃,直到她受不了他深情的注视,不得不替他擦汗为止。
垂眸撇了撇嘴,宓妃捏了捏手帕,笑得三分明媚,七分邪气,道:“好,我帮你擦汗。”
“我怕疼,阿宓可得轻点儿。”
刚迈开步子朝陌殇走过去的宓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她黑着脸凑近陌殇,咬牙切齿的道:“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很温柔的。”
“咳咳…”听着宓妃的话,陌殇不由心底一寒,他是不是把她给惹毛了。
“你要敢躲,姑奶奶一定咬死你。”
“不躲不躲。”陌殇连连摆手,第一次迫切想犯病,他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
就算他想躲,宓妃也不会给他机会,两只手将手帕抖开,直接往陌殇脸上一盖,然后两只手按在上面一通乱揉乱捏乱擦,甚至还不忘暗中掐了掐,唔,这皮肤,这手感,哪后隔着一层布料,那简直也太舒服了。
不是让她给他擦汗么,擦便擦了,这还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放眼整个浩瀚大陆,谁敢像她这么对待天下第一美男的脸啊,她可不就做到了。
“怎么样,舒服了吗?”等宓妃揉搓够了,这才用两根手指提着手帕的一个角从陌殇脸上移开,清晰可见某世子之前苍白的脸色,经宓妃这么一折腾,此刻也算是红光满面了。
“阿宓,你好狠。”
面对陌殇指控的小眼神儿,宓妃选择视而不见,又不是她主动要帮他擦汗的,活该他自个儿忍着受着。
自己擦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揉了揉自己差不点儿被折腾得变了形的脸,陌殇眼里荡漾着璀璨的光华,他想着宓妃在他脸上作乱的一双小手,一颗心变得异常的柔软,看向她的那双眼睛很温柔,很深情,满是宠溺。
只可惜微瞌着眸子的宓妃没有瞧见,不然铁定要闹个大红脸。
“你活该。”
“是是是,我活该,好阿宓可解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宓妃嘴硬,扭着头就是不愿看他。
她更加不会承认,似乎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闹情绪,发脾气,跟他吵跟他闹,这样的她虽然让宓妃有些无措,不过倒是不厌烦,反而觉得更加的真实。
这个男人之于她,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想什么那么出神,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他不怕她躲他,他也不怕她推开他,更不怕她拒绝他,他只要她对他表露出一点点的特别,那么即便她一步也不肯迈出去,他也愿意足足走上一百步,站到她的身边。
宓妃看不出来,甚至还不曾察觉到什么,可他却是知道有多少男人已经开始在打她的主意,极尽所能的想要讨她欢心了。
从他下定决心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哪怕宓妃的心里真的没有他,那他也会想尽办法,耍尽手段,各种谋算一点一点融入她的生活里,一步一步住进她的心里,宠她,纵她,让她的世界里满满的都是他,想逃也逃不掉。
“我很忙,劳烦世子大人别再闹了。”被陌殇这么一闹,宓妃险些把出门要办的正事都给忘了,不由狠狠的瞪了他两眼。
仙女湖附近那一块地,她非要弄到手不可,若有可能的话,就连仙女湖宓妃也想要。
“阿宓可是瞧上仙女湖附近那块地了。”但凡她想得到的,他都会帮她,绝无二话。
闻言,宓妃扭头瞪大了双眼,身体微僵呆愣的望着陌殇,这男人会读心术么,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她的确是有吩咐红袖留意星殒城四个城门外的土地,但她没有告诉红袖自己要做什么,就算陌殇有派人暗中调查跟踪她的人,也不应该知道她想要什么才对。
“呵呵。”温柔的轻笑出声,陌殇屈指轻轻刮了一下宓妃透挺的鼻子,黑眸满是宠溺,直瞧得宓妃红了脸,又很是有些不甘心,恼怒的道:“笑什么笑,你再敢派人跟踪监视我,我就把那些人全都杀了。”
“我没有监视你。”
“哼。”
“阿宓不相信。”
“你是我谁啊,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他是她的谁么?
他早晚会让她知道他是她的谁,至于现在,不着急,不着急。
“机会只有一次,那块地,阿宓只说想要还是不想要。”
宓妃看了看他,见他只是笑望着她,心里带着几分扭捏,最后还是点头道:“想要。”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正愁就算看中这块地也不容易买到手,既然陌殇有办法,她干嘛要拒绝。
更何况,她今天被陌殇戏弄了一回,不让他付点儿利息怎么可以,那岂非不符合她的风格。
对,就是这样的。
“我可以帮阿宓买到这块地,但却不会帮阿宓付钱哦。”陌殇笑笑,他倒是想直接买了,然后送给宓妃,可他知道这丫头不会要,
为了不让她觉得别扭和为难,这话他就主动说了出来。
“当然,本小姐像是缺银子的人么。”
“阿宓不缺,一点儿都不缺。”这才刚坑了琉璃,北狼,梦箩三国那么多的黄金,她自是不缺那点儿买地的银钱。
听出陌殇话里的几分打趣和戏谑,宓妃真想掐他,狠狠的掐他,于是决定给他出道难题,不怀好意的道:“我想将我院子剩下的黄金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清镜城去,你能做到吗?”
东西太多,目标太大,对此宓妃真的很头疼,她的手上没有那么的人能用,总不能用府中的侍卫,更不能让爹爹安排暗卫押送,说来容易做起来就太难了。
以这男人的本事,别人会猜测她院子里的藏着的秘密,但他肯定是心如明镜的,因此,宓妃也不避讳在陌殇面前谈到那些黄金。
“能。”
“什么时候?”他既然敢说,宓妃虽然吃惊,但却并不怀疑什么。
“阿宓就不担心我会吞了你的银子。”
“就我那点儿小钱,哪里能入得了你的眼,随随便便拍烂的一张桌子都是玉石做的,你丫的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得烧都烧不完…”
越往下听,陌殇的嘴角就抽搐得越厉害,他真有她说的那么贪财么?
“哎,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你跟我扯那么远做什么。”
陌殇这次不但嘴角在抽,就连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他只说了一句,其余的都是她在说好伐,而且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有钱多得没地儿花的货儿?
想想他就胃疼,是气的。
“我跟爹娘还有哥哥都说了,今晚先想办法将东西转移到城外的庄子里,既然你要帮忙的话,这道程序咱主省了,可以直接送往清镜城的别院。”
早知如此,宓妃真该让这批黄金留在宫里的,反正皇上不也封她做郡主了么,进出宫还是很自由的。
“不用担心,我让一支猎云骑晚上到相府听你指挥,至于相府周围那些眼线,我也会帮你解决的。”不忍见她紧锁眉头,困扰她的事情,他自当一一替她解决。
他的丫头,好强可以,但绝不能累着了。
“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帮着我?”
“阿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窘迫的推开凑近她的这张人神共愤,似妖魔又似谪仙般的脸,宓妃抿唇摇头,“什么真的假的,我不懂。”
“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慢慢就会懂的,我等得起。”
灼热的目光似火焰般烫人,宓妃整个人颤了颤,在他那样的目光下心跳都乱了节奏,她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垂眸不语。
“阿宓今日可否也替我扎针,总觉得胸口压着一口气,连呼吸都觉得闷闷的难受。”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的道理陌殇懂,既然宓妃的心里已经投下了他的影子,那么他就再耐着性子等一等,总会等到她的回应。
如果她对他一点都没有感觉,他相信她不会是现在这种表现。
“好。”宓妃点了点头,很感激他转移了话题,不然她觉得自己会被憋死。
替他扎一次也是扎,两次也是扎,现在他又替她解决了两个麻烦的问题,提出这么个要求也不算过份,宓妃没有理由拒绝。
“这是阿宓的青灵神针。”
“你随身带着?”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宓妃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莫名怀念做哑巴的日子。
“嗯。”淡定自若的点了点头,陌殇仿佛没有听出宓妃的言外之意,道:“银针需要处理吗?”
“要。”
“那道门后面可以。”
“好,我去去就回。”宓妃拿着青灵神针走到门后,陌殇则是再也忍受不了的下了软榻,三下五除二将榻上染了血的垫子扔出了马车,重新换上了干净清爽的。
他有洁癖,而且还很严重,若非这前一直在跟宓妃说话,他几乎都要给忘了。
果然,洁癖神马的,也是因人而异的。
等宓妃从门后走出来,看到站在软榻前宽衣解带的陌殇,险些喷鼻血。
美男宽衣,画面不要太美好。
“你…你在干什么?”
陌殇扭头看她,眸光澄澈清亮,答曰:“脱衣啊。”
宓妃:“…!?”
她知道他在脱衣服,可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伐?
“阿宓要替我扎针,难道不需要脱衣服吗?”陌殇正解着里衣的手微微一顿,透过半敞的衣服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胸膛,宓妃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咽口水了,又听陌殇极其无辜的声音传来,“上次阿宓不就不许我穿衣服,这次我主动自己脱。”
呆愣的宓妃,又怎会发现某世子眼里掠过那狡黠如狐的幽光。
她替他扎针,他的确不能穿上衣。
可以什么叫做她不许他衣服,她强迫他脱了,怎的还冒出一句‘我主动自己脱’这种话,她是扒他衣服了么?
宓妃握着青灵神针的手紧了紧,若非陌殇的目光真的太清澈太无辜,她都要认为陌殇是故意在整她,报复她。
半晌不见宓妃开口,又见她神色古怪,陌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再次开口,温润的语气似是带着满满的邀请,“难道阿宓要帮我脱,那我不脱了,阿宓快来…”
嘭!
脑海里紧崩的弦断了,宓妃嘴角猛抽,脚下一个趄趔,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这是要吐血三升的节奏啊!
见鬼的,谁要给他脱衣服,宓妃抓狂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