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翎等人坐下寒暄没多久,客人也都差不多都到了,酒桌也都已摆好,厨房那边也在等着大管事一声吩咐,即将热腾腾的佳肴送上去。但这个时候,主桌这边却还空了个位,而那个位置,显然是今日的主角,景炎公子的位置。
谢云看了白广寒一眼,然后再看向景公,适当地露出几分疑惑:“景炎公子可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为何迟迟未出来?”
景公便往旁吩咐一声:“去里头看看。”
白广寒却道:“我去吧。”
百里翎正好是坐在他旁边,即抬手按在他肩膀上,笑眯眯地道:“请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劳动广寒先生。难得我们几个在此处聚首,又是今日这么个喜庆的日子,安岚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晋升香师,连我都觉得面上有光,现在先以茶代酒,一会再好好敬你几杯,向你讨教讨教。”
白广寒沉默片刻,便也端起自己跟前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景公身边的仆人进去了,百里翎喝茶的时候,眼睛还是看着白广寒,他放下茶杯后,抬手在自己左侧脸的下颌处轻轻摸了一下。那里有一道寸许长的伤口,不怎么明显,但是近看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那是白广寒在中秋那晚伤的,百里翎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受过伤了,并且是在香境内被伤到。
大香师们平日也有交流,但都不会动真格,重在用心体会,所以,几乎都没有受伤的机会。而香境的拼斗。只要是见了血,那就等于是动手的双方都将自己的真正实力露了出来。但,真正的胜负,只有其中一方彻底倒下后,才能下定论。
白广寒,或是景炎,无所谓究竟是谁了。总归这个男人。强大得让他异常兴奋。
那仆人进去好一段时间,还不见出来,净尘想起身进去看看。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谢云和百里翎在这看着,定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动身的,除非他们在这里动手。
……
此时锦绣园这边的宴席也准备要开了。下人们开始进进出出,而因刚刚的聊天闲谈。客人的座位有的也需要调整一下。于是安岚总算找了个机会,悄悄走出花厅,请八姨娘去前院帮她看看景炎公子在不在,然后她又唤来一名殿侍。交待他也去前院那瞧瞧,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而八姨娘还未走到前院,就碰到景公身边那位仆人。遂走过去打听几句。
片刻后,八姨娘转身回来。看到安岚后,她迟疑了一下,才道:“大公子今儿一早有事出去了,这会儿还未回来,应当是有什么事拖住了,不过这会儿景公在宴席上呢。”
安岚微微蹙眉,面上露出沉思,八姨娘忙笑了笑:“大公子是知道轻重的,这等日子怎么会不露面,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来,安香师先入席吧,你瞧太太在那边朝你招手呢。”
安岚往那看了一眼,就道:“我先去更衣,八姨娘自去忙吧,我一会就过去。”
八姨娘只好让个丫鬟跟着她,又站在那看了一眼,然后才往太太那边过去。
安岚走向净房的半路上,就借口将那丫鬟给支开,然后拐到另外一边的亭子外面等着。不过会,那边殿侍就找了过来,将前院宴席上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安岚心里一惊,知道多半是出什么事了,她沉吟好一会,才道:“你去跟广寒先生说,我突然觉得身上不适,请先生过来看看。”
她不确定,留在府里的那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景炎公子,不管怎么说,她给了他这个借口,只要他想离席,应当就能离席。
那殿侍领命离开,而与此同时,崔文君和柳璇玑的马车也都在景府大门口停下。这整个唐国,怕是没有哪一家能有景府今日这般大的面子,长香殿七位大香师,竟一下子给请动了六位!
景府的大管家心肝已经开始发颤,笑也不敢多笑,但更不敢绷着脸,一路小心翼翼地将两位大香师请进正堂大厅。而她们这一路过来,自然引起不小的骚动,宾客纷纷站起身,就连主桌这边的几位老爷,也都赶紧站了起来,甚至白广寒和净尘也都离席出去。见此,谢云便也站起身,百里翎笑了笑,亦起身,他对女人,向来是客气的。
柳璇玑远远就朝白广寒道了一句:“今儿可真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可都过来了。”
百里翎道:“柳先生此言颇有深意,不知可否解释一下,今日谁该来,谁又不该来?”
柳璇玑瞟了他一眼:“你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这还用我来解释。”
百里翎微微眯了眯眼睛,笑了,宛若百花齐放。
却这会,安岚身边的殿侍找过来,走到白广寒身边,用旁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先生,安香师突然觉得身上不适,请您去看看。”
崔文君脸色即一变:“怎么回事?”她说着就要过去,却被柳璇玑伸手拉住:“别急,你咱们今儿是客人,这是主人的事,先等他看看再说。”
崔文君却冷下脸看着柳璇玑:“放手!”
“怎么就那么倔,那是白广寒的传人,你这会儿冲进去算怎么回事。”柳璇玑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拉得更紧了。崔文君因担心安岚,不想跟柳璇玑在这浪费时间,但她又不想在今儿这样的日子,并且是在景府里动手,砸了安岚的场,于是喝令旁边的侍女将柳璇玑脱开。但那些侍女那敢真的去动柳璇玑,可崔文君的话她们又不敢不听,于是只能围过来,一边战战兢兢地劝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哄着。
然而这般一闹,倒将大伙儿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们两身上了,百里翎也没能拦住白广寒。不过算着时间,方文建那边应当是已经成功了,因而倒也没有对白广寒动用香境,只是谢云却发现,净尘不知什么时候竟不见了!
……
张翼在急剧的下落,风刮在脸上,似乎将他的皮肤都破开了,眼睛亦几乎不能睁开。他不知这个山崖究竟有多深,只觉得自己似乎跳下好一段时间了,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但却依旧看不到底,而他,却被风的压力逼得无法呼吸,并且,山上不停往下落的滚石,几乎每一块都是从他身旁擦过去,最小的也有脑袋那么大,如果真被砸中——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腰上一阵剧痛,手中的剑几乎脱手。
果然,真的没有一丝可能,即便做了完全的准备,但在大香师的香境内,他还是找不到一丝获胜的可能,甚至是逃离的可能。
山上的滚石,砸到他身上,他马上就要死了,甚是不等他落到低。
可是,不甘心!
巨石压着他,加快了他下落的速度,他愤怒地抬起脸,风刃在他脸上带出一道血痕,却令他从剧痛中醒过神,然后,他看到下面那个人影。他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的,手里的剑似忽然间活了起来,他接着下落的速度,将手里的剑朝那个人刺了出去。
方文建完后退了一步,只是跟着他却皱了皱眉,然后垂下眼。
张翼的剑尖触到了他的衣服,不,其实不止是触到衣服,不过,眼前这个人,景炎的替身,却是真的死了。
于是,他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香境消失了,白园还是那个白园,冷冷清清,隔绝所有的热闹。
张翼倒下,手里依旧握着那把剑,只是剑尖上多了一点血,他应该感到骄傲,还没有人,普通人,在身处大香师的香境时还能伤到大香师本人。
方文建又皱起眉头,伤口不深,痛感却很清晰,血慢慢染红了他胸前的一小片衣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