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连夜回奔, 到邺城的时候正好天亮。
守城门的将士一眼看到曹盼, 自有认得她的人,连忙与曹盼见礼, “见过尚书令。”
曹盼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奔回自己的府邸。
平娘正好出门, 看到曹盼回来面『露』喜『色』,“小娘子回来了。”
在平娘的眼里,曹盼就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人儿, 在她的心里,曹盼不管多大了还是她的小娘子。
曹盼翻身下了马, 解下身上的披风套到了平娘的身上, “平娘出来怎么也不多穿点, 早上天冷。”
披风上还有曹盼的温度,平娘连忙要解下, “你快披着,莫着了凉。”
“没事, 骑了半夜的马, 全身暖洋洋的。你披着。”曹盼按住平娘的动作轻声地说。
平娘『摸』了曹盼手暖洋洋的, 便不再推却。
“奴婢记挂着快到小娘子的生辰了, 准备去买些小娘子喜欢吃的。奴婢还担心小娘子不回来了。”平娘道破了出门的原因。
曹盼将她鬓间吹风吹落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 “也不必起那么早。”
“不起早些,哪里能买到好的东西。况且年纪大了,觉也越发少了,奴婢出去也是走动走动, 整日呆在府里,人都不会动弹了。”平娘很喜欢曹盼的亲近。
她一生未嫁,说句逾礼的话,她是拿了曹盼当自家的孩子来疼。
“那行,出门小心些,护着平娘。”后面的叮嘱是冲着跟在平娘身后的两个部曲吩咐的。
部曲与曹盼抱一拳,平娘道:“要去上朝吗?”
“如今这时辰赶不及了,我先歇会儿,晚点进宫去看阿爹。”曹盼与平娘无不可说,平娘一听立刻道:“那奴婢先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曹盼道:“不忙,灶下有人,让他们做就行了,你既要出门走走,那就走走。再不然还有静姝,旁人你信不过,静姝你还能不放心?”
静姝已经站在曹盼的后头朝着平娘笑了笑,平娘衡量了下,点了点头,“让小娘子喝些热的。”
乖巧地点头,静姝表示记下了,平娘与曹盼福了福身,“小娘子快回去吧。”
曹盼将她披风的带子系好了,这才转身走回宅子。
平娘看着她的背影,满眼都是欢喜,能看着这样的一个孩子长大,享受她带给她的温暖,这辈子足够了。
一夜风尘,曹盼沐浴换衣之后才进了铜雀台,没想到正好遇到曹丕出宫,见到曹盼一身墨『色』便装而来,曹丕微微一顿,“明心何时回来的?”
“今早。”曹盼与曹丕作一揖而答,曹丕看了她一眼,曹盼道:“子建哥哥闯司马门之事,子桓哥哥以为如何?”
曹盼的风格一如既往,这开门见山的一问,曹丕微微的一顿,答道:“此事自由父亲和朝臣定夺。”
父亲与朝臣?曹盼目光掠过曹丕,这就是曹丕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虽然就算这个罪名落实了曹植也不会因此而丧命,但是定罪与不定罪于曹植而言是全然不同的结果。
或者更该说,曹植给了曹丕一个将他彻底打败的理由。
“哦。”曹盼心里怎么想的半分不曾『露』出来,不过冷淡地回了曹丕一句,曹盼再作一揖道:“子桓哥哥慢走,我去见阿爹。”
“你为稻种之事守于洛阳,今是为子建闯司马门一事回来的?”曹丕不知怎么的问出了这一句。
曹盼并不掩饰地道:“是。”
如此肯定的回答,曹丕看着曹盼,曹盼却没有多说的意思,“子桓哥慢走。”
便大步地走向宫门,曹丕看着曹盼的背影,许久回不过神来。
曹盼也不管曹丕想什么,人已经入了宫门,一路行来无人阻拦,曹『操』早有令许曹盼畅行宫中,故走到曹『操』的正殿时,听到一声巨响,曹『操』冷冷的声音传到曹盼的耳中,“孤还没死他就想同室『操』戈了。”
低低的哭泣声传来,是卞氏的声音。曹盼也不迟疑地迈入,“阿爹,夫人!”
满脸怒意的曹『操』听到了曹盼的声音一眼看了过去,卞氏连忙拭了脸上的泪,唤了一声盼盼。
曹『操』看着曹盼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洛阳听说了子建哥哥夜闯司马门的事就回来了。”曹盼走到跪在地上的卞氏的面前,将卞氏扶了起来,“夫人别怕,子建哥哥没事的。”
这肯定的一句话,卞氏紧张地捉住她的手,“果真?大王,大王亦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救的子建,子桓,子桓也不肯为子建求情……”
说到这里卞氏的眼泪就落下了,而曹『操』道:“你知道,如今不仅仅是你两个哥哥之间的争斗。我本以为,子建闯司马门纵然是死罪,只要你子桓哥哥愿意带领朝臣为子建求情,这件事就能过了。没想到,没想到啊,他竟然不肯。”
“走天子驰道,那是死罪,你子建哥哥纵因是我儿可免死,但此生也绝无再入仕的可能,他们明知道我爱重子建,却要将子建打入谷底。子桓不肯求情,因为这是他可以一股作气打败子建的机会,朝臣们不会放过子建,因为在他们眼里,我称王是大逆不道,他们没有本事与我抗衡,好不容易捉住子建这个错处,当然要把子建的罪名做实,所谓父债子还,正是这个道理。”
“他们想『逼』我低头,想让我认罪。哼,想坑我的儿子,更用我的另一个儿子做刀,好,好啊!”曹『操』这辈子何曾如此窝囊过,他这心里憋着火呢。
曹盼道:“想让朝臣们求情又何必需要子桓哥哥求情。阿爹一辈子不曾与他们低过头,如今也不必。”
满肚子火的曹『操』听到这话,半响没反应过来,曹盼道:“此事交给我,我不仅让他们求着阿爹把子建哥哥放出来,还会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跟阿爹认错。你是王,他们是臣,为人臣者,当为你分忧,而不是给你添堵。”
曹『操』眼睛都不眨地看向曹盼,“你子建哥哥纵然是叫人陷害的,他闯司马门已成事实。”
“那又如何,律法不外乎人情。”曹盼这般冲着曹『操』说,“又不是杀人放火,不过是走了一条天子驰道罢了,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若是,我绝不会为子建哥哥求情。”
所谓闯司马门,走天子驰道,不过都是因为他们对于曹『操』的不认可,对汉室的不能舍,礼法的恪守。
支持曹丕的人,认定了曹丕是曹『操』的嫡长子,他们觉得曹『操』就该立曹丕为世子,曹『操』对于曹植的偏爱他们无能改变,却不代表他们愿意放弃了。对汉室,对礼法的忠贞,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从骨子曹盼对于礼法的轻蔑,倒是跟曹『操』不遑多让,曹『操』道:“你说说,你打算怎么救你子建哥哥。”
“围魏救赵。阿爹有儿子,难道他们就没有儿子了?”曹盼这么说,曹『操』微微一顿。
“杨修就是一把极好的刀,他也一定会想救子建哥哥的。说起来,他叫他爹坑了那么多次,他一定也不介意坑他爹一回。”曹盼幽幽地说着,曹『操』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大手一挥,竟是全权交给曹盼去做了,曹盼作一揖,“阿爹放心。”
跟曹『操』打好了招呼,曹盼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曹『操』为什么会身陷局中。
曹『操』想救曹植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不仅要救曹植的命,更想救曹植的仕途,也就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依然没有放弃曹植,还想让曹植继承他的王位。
对此曹盼不置可否,她要救曹植,也不是因为想扶曹植上位,不过那是她哥,自家的兄弟,没理由被人拿来当靶子。
她这才从宫中出来,即让人往杨府送信,请杨修过府一述。
想必杨修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的,曹盼等着杨修来,也笃定杨修一定会按照她的主意去做。
不过让她意外的时,回了府邸竟然听到周不疑、崔申、墨问、墨瑶、司马末,甚至是郭夫人跟崔今都已经在内待候她的消息。
曹植闯司马门的事,在他们看来那么严重?竟然都来了?
曹盼心里犯着狐疑,入了殿内,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与曹盼见礼,曹盼点了点头,“怎么都来了?”
一干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就墨瑶完全就是来凑数的不明白而已。周不疑道:“娘子要救子建公子?”
“然也。”曹盼随意在一旁坐下,也让他们都坐,周不疑刚要开口,胡本来报,“娘子,杨修杨公子来访。”
“请。”曹盼想也不想地直接开口,也没有让他们避的意思,“杨修来了,救子建哥哥的法子还得你们配合。”
一众人都看向曹盼,这是连主意都想好了?
周不疑微微蹙了眉头,却没有开口,而杨修一进来就看到曹盼的班底都集在了一块,眉头轻跳,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与曹盼见礼,“见过尚书令。”
曹盼点了点头,“你想救子建哥哥吗?”
“自然。”杨修可是曹植的属官,岂有不想救的道理,然而此事过于棘手,杨修已经想了让人替罪的主意,然而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我有一个办法,既不用栽赃嫁祸,也不用劳心劳累,只要杨公子与诸多交好的世家公子配合就是了。”曹盼向来不废话,如今既然跟杨修的目的一致,那就更直白。
杨修难掩诧异,“尚书令也要救子建公子?”
曹盼道:“当然,那是我的兄长,我的兄长,自然不能叫人当了靶子来用。”
冷洌地一笑,曹盼显然对这件事的势在必行。
杨修看向曹盼,“修还以为,娘子还跟以前一样,两不相帮。”
“两不相帮,那是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争斗。但是,一个个合起伙来要坑我的兄长,一家人都见死不救,像什么样?”曹盼将她的态度道破,杨修道:“尚书令想必知道,五官中郎将并不愿意为子建公子求情。”
曹盼立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杨修,“杨公子,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今天既然决定出手救子建哥哥,我就不可能会为此而把别一个兄长推入牢狱。”
杨修道:“修以为,通过此事尚书令应该看明白了五官中郎将是个什么样的人。子建公子与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都容不下,将来,他就能容得下尚书令?”
“此事就不劳杨公子『操』心了。你以为,我需要昂人鼻息而活?我做了那么多,为了的就是能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我想过的日子,无论将来是谁登上那个位子,我,依然是我。”曹盼再次道破她与其他人的不同。
杨修道:“功高盖主。今日尚书令不忍对五官中郎将动手,倘若将来有一日,当真是五官中郎将得了大王的位子,他难道会念及尚书令的骨肉亲情而对尚书令手下留情吗?”
“你们,难道就要看着尚书令走入『迷』途而不拦着?”杨修朝着一旁不吭声的众人叫喊着。
周不疑道:“杨公子,眼下最重要的难道是要害五官中郎将,而不是救子建公子?”
提醒杨修不要忘了此次前来的目的,而且他这么挑拔离间,在场的人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不可能顺着他的话回应。
这句提醒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杨修是想起来了,连忙与曹盼作一揖,“修失礼了。”
“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否则,救子建哥哥是我想做的,却也不是非要杨公子帮忙不可。”曹盼给了杨修一个警告。
事有轻重缓急,杨修还是分得清楚的,再与曹盼作一揖道:“修明白。不知尚书令有何良策可以救子建公子。”
曹盼道:“不过是想让杨公子领个头,都往司马门走一趟罢了。”
这么个主意一丢出去,所有人都惊叹地看向曹盼,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夜闯司马门,司马门呐,那是天子及天子使节才能走的驰道。走了就必死无疑吗?世族们不是常说法不责众吗?他们自家的孩子不小心醉酒而闯,是不是,他们也会像现在一样,要求我父严惩?”曹盼一字字的吐『露』,所有人在惊叹过后,皆是拿眼看向曹盼。
这样损的主意,也亏得曹盼想得出来。
“不知杨公子敢不敢?”曹盼说完之后,看向已经惊呆的杨修问。
结合刚刚曹盼说的话,杨修的脑中已经补了无数这样做的后果,法不责众,于己不施,勿施于人。
招是损了一点,然而真要做了起来,如今那朝堂上叫嚷最欢,最坚定要曹『操』严惩于曹植的人,只怕是会第一时间的想尽办法要为自家的孩子洗脱罪名。
杨修作一揖道:“修明白,此事,修会办好。”
“杨公子,这件事,做的人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愿意的人不勉强,不过,得都是各家的心头宝才行,杨公子懂的?”曹盼含笑地问。
聪明如杨修哪里会不懂曹盼话里的意思,各家的心头宝啊,只有这样的人,各家才会不留余力的把人救出去。
没用的货『色』,死了一个少一个,各家还会庆幸不用再白养一个没用的废物。
“尚书令放心,修懂。”这个主意,那是比杨修想出的栽赃嫁祸的法子要高明得多。
因为用了这个法子,法不责众,这些话都是世族们常说的,纵然知道这是有意而为之,事实摆在面前,除非他们能舍了自家的儿子,否则都只能一同求情,哀着曹『操』放了曹植,然后才好放了他们各家的儿子。
“修这就去安排,告辞了。”杨修既然已经想明白了,也准备要去大干一场,与曹盼作一揖,也与余下的众人见一礼,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杨修着实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曹盼一眼,曹盼会帮曹植是最叫杨修意外的事,但是,见曹盼是真心实意的为曹植好,杨修想到曹植这一次着了人的道,在此之前,他曾经提醒过曹植的,然而他却听不进去,方有此劫。
曹盼,若是个郎君那该有多好。这样一个比曹『操』更出『色』的人,若能成为她手中的棋子,必能大放异彩。
杨修走了,周不疑道:“娘子。”
“元直想说什么?”曹盼听着周不疑那么一唤,意示周不疑有话不妨直说。
“杨修所言虽然有挑拔之意,但却不假。大王诸子,无论是最叫朝臣拥护的五官中郎将,还是最得大王宠爱的子建公子,他们都不是好的继承人。”周不疑只是实在的说出这句实话。
曹盼道:“可惜了阿冲不在。”
要是曹冲在,哪里有他们争的份。
墨问道:“不是还有娘子吗?”
这话一出,曹盼顿了顿,反应过来墨问话中的意思是,曹盼嘴角抽抽的看向墨问,以眼神无声的询问,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墨问以眼神回答,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无知。”曹盼得了肯定的答案,唤了一声,墨问道:“娘子以为自己不行?不如诸位公子?”
“当然不是。”跟曹丕他们比,曹盼很是嫌弃好吗?
墨问道:“娘子手握重兵,为尚书令,掌天下大权。大王信任娘子,所以娘子才能后顾无忧,可是他们,无论是大王膝下的哪位公子继位,他们还能像大王那样的信任娘子吗?”
“曹植虽然仁厚,然无远见,又无诚府。曹丕虽有城府,依然是没有远见,而且心胸狭窄。你总说你不畏于何人,真到的那日,你又是个不吃亏的人,到那时,你必是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若是天下安定,拼便拼了,但江东有孙权,益州有刘备,你们若是斗了起来,会是谁得利?”敢直呼曹丕跟曹植之名的也就是郭夫人了。
司马末再接再厉地道:“若果真有那一日,娘子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来自将来的魏王,还有世族。世族们不满娘子久矣,只要有一点机会能把娘子拉下马,他们绝不会放过。”
崔今接上,“娘子兴女部,提高女子的地位。一但娘子落败,最先受到牵连的必是女部,而一但反扑来临,天下女子面临的将会是更凄惨的局面,这是娘子想要看到的?”
崔申也在一旁帮衬道:“娘子想说你手中有兵有权,想动你没那么容易,然而娘子该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如果有一天,娘子与下一任魏王对上,天下人果真还会像现在这样的拥护于娘子?”
周不疑望着曹盼道:“娘子,不疑还记得娘子曾经说过的话,你希望将来有一天,能为这天下带来太平,能结束这个『乱』世,让百姓安居安乐,食能果腹,衣能裹体,再不必受流离之苦。这么多年来,娘子一直都在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可是,娘子的诸多努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也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大王那般能够接受娘子的这一切离经叛道,但却真正为百姓而做的事。”
“娘子,你既然能为成时争了一个女爵,娘子为何不能为自己争一个女王,甚至女帝?若叫诸公子之中任何一人继位,他们绝对不可能做得比娘子更好。”墨问非常肯定地告诉曹盼。
而曹盼听着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的,面『露』惊叹地看着他们,实在是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同心致力的想要她争曹『操』的继承人之位了?
“你们?”曹盼指着他们一个个,半天说不出话来。
郭夫人瞥了曹盼一眼道:“明心,你无退路,你若退,我们都将万劫不复。你纵不为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也该为我们这些跟在你身后的人想一想?”
是啊,曹盼能不为自己想,但是她总要为他们一个个想想吧。
不,打住,女王啊,女帝啊!这一个个都疯了都!
可是,曹盼必须地得承认,这个主意是最好的。成为曹『操』的继承人,很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你们等等,让我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曹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胡来。
周不疑道:“娘子要想好,凭娘子做的一切,娘子要争,根本无人能与娘子抗衡。”
曹丕也罢,曹植也好,无论他们哪一个都没有跟曹盼比的余地。
嘴角抽搐,曹盼当然清楚,战功,人手,兵刀,曹盼哪样缺了?
哪样都不缺,曹『操』一再感慨她不是郎君就能看出曹『操』对她的满意了,那既然除了『性』别之外,曹『操』都觉得她适合继位,『性』别问题,有时候根本就不成问题?
不,不,不,曹盼觉得自己完全是被带歪了,她这会儿竟然在想怎么说服曹『操』同意她这个想法了。
赶紧的端起一旁的茶子灌入口中,曹盼道:“此事,容我好好想想。在司马门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都不许再提。”
她必须要点时间好好地消化下才行。郭夫人道:“此事,无不可行之理。”
“师娘。”一听郭夫人还要继续的劝,曹盼头皮都发麻了。
手底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想要她接她爹的班,她已经够惊讶的了。
郭夫人想要再接再厉,直接让她答应这件事,曹盼扛不住。
吸气,曹盼连着吸了好几口气,周不疑已经同郭夫人摇了摇头。
“娘子好好地想想,我等告退。”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一个个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胡本,胡本这位内侍也是一脸的吃惊,他,他一个不小心,一个不小心的跟了一个什么主子?主子收的人,一个个都凶残到惊世骇俗。
“娘子。”胡本控制不住地唤了一声,曹盼一眼扫了过去,胡本赶紧的闭嘴。
曹盼看了一旁的燕舞一眼,“这事,他们有没有『露』过口风?”
燕舞嫁了崔申,崔申刚刚也表现得十分积极,这燕舞还是暗卫,掌的都是曹盼的消息渠道。
“没有。”燕舞也是被吓到了,可是,其实想一想,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奇怪的。
曹盼能文能武,驭人有术,比起曹丕他们兄弟来,完全不要好得太多。不然曹『操』也不会怨极她生成了女郎。
“娘子,此事,奴也觉得极好。”燕舞觉得自己也需要表一下态的。
“若是娘子果真成了大王选定的继承人,之前娘子搁置的很多事都可以做起来了。”燕舞竟然透着兴奋地说来,曹盼……
完了完了,一个个是被她洗脑了呢?还是她被他们洗脑了。竟然,连燕舞都觉得曹盼应该争一争曹『操』的那个位子?
吸气,曹盼吸气,“没什么事,你们先退去。你,把你脸上的表情给我收了。”
指的就是胡本,胡本完全是被吓懵的节奏。
“今日的话,若是传出去半句,你们都知道后果。”虽然都是信得过的人,然而今天他们的谈话太惊悚了,曹盼还是不忘加了这一句。
燕舞道:“娘子放心,奴不会让今天的任何话外传半句。”
至于一行离开了曹盼府邸的人,周不疑回头看了一眼,墨问道:“放心,娘子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这样的选择于我们而言才是最好的。”
周不疑看向墨问道:“你确定这条路娘子走下去会是一片光明?”
“为什么不会?她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有能力改变这个天下的命运,由她来执掌这天下,就能为百姓带来安宁。”墨问一本正经地回答周不疑。
周不疑凝望了他半响,“有些话一但说出去了,谁都不会再有退路。”
“我们早就已经没有退路。”司马末在一旁说了一句。
从他们选择跟随曹盼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跟曹盼绑在了一起,这些年他们都没有改变,如今更不会改变。
而他们要做的事,曹盼若是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只会更利于他们。
“大丈夫若能开创一个千秋万世皆推崇的盛世,与明君一道万世留名,那是何等幸事。她有能,难道就要因为生为女儿身而居于人下?”墨问并非没有野心的人,从前没有,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那个人。
曹盼,她有能力,有手段,更有远见。她一定可以带着他们打造一个盛世,一个叫后世都趋之若鹜的盛世。
墨问的笃定让周不疑有些失了神,是啊,曹盼比之曹丕或是曹植来不知要好了多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她继承曹『操』的一切。
曹『操』,那样一个聪明人,他最后也一定会做出一个对他,对曹家,对整个天下都更有利的决定。
曹盼被手下的人吓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而也在这个晚上,杨修把曹盼要他办的事都办妥了。
一大早的,曹盼一晚上没睡好,一脸郁闷地坐在床边,胡本就在这个时候小跑了进来,“娘子,大王有令,召你立刻进宫。”
老爹有令,曹盼只能收拾着换上了朝服迅速进宫。
这会儿曹『操』的殿前是聚满了朝臣,荀攸、崔琰、钟繇、程昱、刘晔,六部尚书,满宠,夏侯惇,就连许久不见的杨彪都来了。
曹盼在门口就听了满宠道:“杨氏、崔氏、程氏、陈氏、荀氏,共计有二十名郎君,昨天酒醉而闯司马门,皆已被拿下狱。”
这事的主意是曹盼出的,但杨修的动作着实的是快啊。
“司马门,司马门呐。”曹『操』喃语了两回,曹盼能听出他那隐藏的笑意。
一群老不死的想拿捏我,好啊,看谁拿捏谁。
“诸位以为,此事当如何?”曹『操』皱着个眉头地问,一片死寂。
在场的人,各家都有子嗣被牵连,严惩?好啊,先把你家儿子洗白了等宰吧。
“尚书令。”曹盼还不想进去,但她站在门口,被曹盼同样召了进来的,已经许久不见的陈群唤了一声,曹盼点了点头。
里面的人也都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曹『操』扬声道:“都进来吧。”
叫的不仅是曹盼,还有陈群。
曹盼没有半点偷听人说话叫人捉包的尴尬,坦『荡』的走了进去。
“阿爹。”曹盼与曹『操』作一揖,站在最前面,一干人皆与曹盼作一揖。
陈群也都与曹『操』还有诸人见礼,目光掠过曹盼,曹盼昨天没有睡好,加上昨天过于震憾,精神并不是很好,没功夫搭理陈群这一眼是何意。
“大王,诸君一同闯司马门一事,许是有别的原因。”陈群一来就急急地开口,闯司马门的人里正有他的长子。
闯了司马后后,人都叫人给捉了起来,他们根本都见不着人,陈群如此急急地赶来,也是怕啊!怕了之后,一个个都默契的想为自家的孩子脱罪。
曹『操』听着道:“孤也觉得子建当日闯司马门一事过于蹊跷。”
莞尔一笑,曹盼对于曹『操』这样的直接突然觉得心中的郁郁一扫而空。
纵然他们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但这惊世骇俗的事曹盼还有曹『操』也没少做了。
况且,一如他们所言,那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曹『操』那么多个儿子,哪怕是相对比较好的曹丕,那也绝对不一个好的继承人。九品中正制,那就是曹丕开始弄出来的。
再有曹丕之后曹家子嗣,一个比一个差,最后大魏的天下不就是让司马家给拿走了?用的还是曹『操』用过的办法。
三国归晋,五胡『乱』华,这些事都是一环扣一环的。五胡『乱』华带来的严重后果,后世没少听人提起来。
曹盼暗自吸了一口气,她也承认,继承曹『操』的位子,她心动了。
她做了那么多,她还可以做得更多,只要坐上了那个位子,所有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做的事,她都可以放开手脚地去做了。
“明心。”曹盼出神之际,听到曹『操』的叫唤,曹盼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向曹『操』。
曹『操』见她眼下乌青,显得有些疲惫,满是关怀地问道:“可是太累了,没有休息好?”
抚过眉间,曹盼含糊地应了一句,曹『操』道:“既然累了那就去王后那儿休息。”
直接就让曹盼走人,曹盼还记得刚刚曹『操』唤了她呢。
“阿爹适才唤我何事?”曹盼问了,曹『操』直接道:“无事。”
无事?无事又唤她?曹盼一眼看了过去,却见杨彪与陈群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偏偏曹『操』道:“去吧。”
竟然是急不可待地催促曹盼离开的模样。当爹的不可能会坑她,曹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点也不妨碍她走人。
“是,阿爹。”曹盼作一揖退了出去,杨彪唤了一声尚书令,而曹『操』直接地截了话道:“孤还在这儿,杨太尉有什么话只管与孤说。”
曹『操』还称杨彪一声太尉,那是够给杨彪留脸的了,曹盼好奇着刚刚她走神那会儿错过了什么,但既然曹『操』决定不让她『插』手,她当然就不『插』手喽。
卞氏的寝宫曹盼还是熟悉的,她到的时候,卞氏也已经听说了以杨修为首,二十来个世族公子闯司马门的事。
二十来人呐,那是包括了邺城半数以上的世族,世族联姻,有了这二十来个人,所有的世族都不敢再催促曹『操』秉公办理曹植闯司马门的事。这些话,自然都是曹『操』在昨夜听说杨修他们闯司马门震惊之后跟她解释的。
“盼盼来了。”见到曹盼,卞氏当然是欢喜的。曹盼这次回来,那是为了救曹植回来,眼看着事也要成了,当娘的不高兴才怪。
曹盼与卞氏见一礼,“夫人,昨夜没睡好,我想歇息一会儿,就在侧殿就好了。”
“啊,太累了吗?”卞氏一听曹盼想要歇息,立刻关心的问。
“想些事情,一时没想通,睡不着。阿爹还在前头跟他们说事,说完了,子建哥哥差不多也该放出来了。”曹盼将前面的情况告诉卞氏。
“如此甚好。你既然累了,那就去侧殿歇会儿。来人,将侧殿的床榻收拾好了。”卞氏连忙吩咐人去,不忘帮着曹盼将那官帽摘下来。
连着两天没合眼,曹盼又想开了,说睡,她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那是叫曹『操』的笑声给吵醒的,静姝一直守在她的榻边,见她醒来高兴地迎了上去,曹盼下了榻走了出去,曹『操』正与卞氏说道:“好,好啊!许久没有看到那些老不死的有苦难言的模样了,原本想让孤讨不了好,如今叫他们尝尝那滋味。作茧自缚,便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第五章来了,还有一章,营养『液』九百加更一章,地雷三十加更一章,两个小时刷新一次,等你们哦!
作者渣加更就是希望你们的营养『液』和地雷能狠狠地砸我~所以,砸吧,尽管的砸!
这章,怎么样?